第773章 破罐子破摔

赵乾道："李公，你是怎么和王奇说的？"

        李宏忠正色道："回禀陛下，老臣见到王奇，便说齐国大势已成，陛下允许齐国自立，且允许王奇称帝，希望两国休兵止战。"

        "可是，王奇直接拒绝。"

        "另外老臣离开长安时，曾让孙儿李延年前往兖州求见王宗熙，希望王宗熙能劝说王奇，让王奇止战。奈何，王宗熙也是拒绝，不愿意放过朝廷。"

        "老臣曾试探王奇，说大周愿意向王奇称臣，只要王奇不攻打朝廷，陛下暂时称臣，王奇都仍是拒绝，执意要灭掉我大周。"

        李宏忠道："王奇如今，是铁了心，不可能再做更改的。"

        "该死，王奇该死！"

        赵乾站起身，愤怒不已。他咬着牙道："王奇此寮，脑后生反骨。早就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个背主之贼。"

        李宏忠站在下方，显得颇为疲惫。

        毕竟他上了年纪，一路回来又急切赶路，所以精气神很差。

        赵乾看到后，摆手道："起来吧。"

        "谢陛下！"

        李宏忠站起身，又说道："陛下，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当下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赵乾道："什么准备？"

        李宏忠一听赵乾语气不善，连忙解释道："自然是抵御王奇的准备。"

        赵乾面色这才稍缓，当即吩咐人去通知丽妃和令狐千里来。等两人进入，赵乾说了王奇拒绝的情况，然后道："母后，王奇拒绝接受我们的求和，如今怎么办？"

        丽妃的内心，此前就有了推断。

        王奇可能会拒绝。

        如今真正遇到了这一事情后，心头还是忍不住沉了下去。

        情况太不利。

        丽妃沉声道："如今我们的兵力不足，挡是挡不住的。"

        赵乾道："难不成，向王奇称臣投降吗？不，这绝不允许。母后，儿臣宁愿死战，也不愿意投降王奇。"

        丽妃再度看向李宏忠，道："尚书令，你看该怎么办？"

        李宏忠这时候愈发谨慎。

        越是这时候，愈发要小心。一旦赵乾失心疯，亦或是丽妃要胡来，整个长安城的人，挡不住皇帝的屠戮，他李宏忠也挡不住。

        李宏忠缓缓道："陛下、太后，考虑到如今的局势，老臣建议撤军离开长安。退入凉州。昔日的凉州，有凉州牧董腾称帝，但紧跟着，董腾就被地方上乱起的各路兵马掀翻。"

        "董腾身死，凉州一团糟。而朝廷此前安排人进入凉州，在凉州威武有一郡之地。所以老臣建议，暂时舍弃国都，撤退到凉州驻扎。"

        "毕竟到了凉州，因为地方混乱，各地都有势力，王奇一时半会儿，杀不到凉州来，即便杀来也有人抵抗，这就是老臣的建议。"

        赵乾思索一番，问道："母后，你意下如何？"

        丽妃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除此外，我们没有其余的解决之法。"

        赵乾沉声道："如此一来，朝臣也要带着才行。不过这些朝臣，都是拖家带口的，也有许多人，未必会乐意前往。这一事情。还是要遵循自愿，愿意跟着朕一起撤离的，就跟着朕走。不愿意离开的，就任由他们留下就是。"

        顿了顿，赵乾道："李公，你去安排一番，明天上午举行朝会，决定离开的事，让所有人都各自决定。"

        "老臣遵命！"

        李宏忠应下，就转身离去。

        大殿中，只剩下丽妃、赵乾和令狐千里三人。

        令狐千里道："陛下，您就是太仁慈了。值此之际，自当共赴国难，一起抵挡。陛下怎么能，让这些要留下来的人，都留下来呢？这就等于，是给了王奇帮助。更何况，这些不愿意一起离开的人，就是背叛陛下，该杀了才是。"

        赵乾眼神冷肃，说道："自然是要杀的，可不让他们跳出来，怎么甄别呢？"

        令狐千里听得心头一颤。

        原来这才是赵乾的真实目的。

        令狐千里心中一下警惕起来，更是谨慎小心，他躬身道："陛下圣明。"

        赵乾道："大都督，你是朕如今最值得托付的人了。满朝上下，朕除了你，其他人朕是难以信任的。所以如今，朕有大事托付。"

        令狐千里道："请陛下安排。"

        赵乾道："消息在今天传开，肯定有的人，意图对付朕，所以让你的黑龙台眼线，仔细盯紧所有官员。包括他们私下里议论什么，都要盯紧。"

        令狐千里道："臣明白，如果是发现意图背叛大周的人，臣是否就地格杀？"

        赵乾道："暂时不，明天再一并处理。"

        顿了顿，赵乾再度道："大都督，你再去通知杨敬年，让他调集所有的兵力，着手收拾国库钱财、粮食等，我们准备离开。"

        "是！"

        令狐千里再度回答。

        杨敬年，是军中的大将，后来到兵部担任侍郎。此前许还山离开长安。便让杨敬年暂时作为禁军大统领，暂时统帅禁军，负责长安的安全。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赵乾把事情吩咐完，摆了摆手，令狐千里就急匆匆的离开。毕竟值此之际，事情已经无比的严重，他要仔细斟酌考虑，然后再安排。

        大殿中只剩下赵乾、丽妃母子二人。

        丽妃说道："皇帝，你成熟了许多。这一次的处理布置，很是不错。"

        赵乾道："母后赞缪。"

        "报！"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进入。

        内侍站定后，禀报道："陛下，魏王曹玄，到了宫外求见。"

        "宣！"

        赵乾吩咐一声。

        内侍起身就去通知。

        丽妃也跟着离去，毕竟她虽说是太后，但涉及到外人在，她不适合出面。

        时间不长，曹玄进入大殿。

        曹玄面色肃然，躬身行礼道："臣曹玄，拜见陛下。"

        赵乾道："曹卿起来吧。"

        "谢陛下！"

        曹玄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即便站起身，他也稍稍弓着背，以示自己对赵乾的尊敬。

        赵乾道："曹卿，如今魏国灭了，你打算如何？"

        曹玄躬身道："臣曹玄，誓死追随陛下。如今王贼来势汹汹，臣愿意领兵，为陛下前驱，抵挡王奇的大军。只是如今兵力不足，所以请陛下援助。"

        "唉……"

        赵乾却是叹息一声。

        曹玄道："陛下何故叹息？"

        赵乾说道："朕安排大军前往宛县抵御王奇，全军覆没，大军主将许还山生死不知，大军尽数被俘虏。朕又安排使臣，前往求和，奈何王奇方面，拒绝求和，执意要开战。值此之际，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连朕都没有兵力了，何来抵挡啊！"

        刷！

        曹玄面色大变。

        他从兖州一路撤退过来，因为失去情报体系，不知道王奇和许还山厮杀的情况。如今听到赵乾的话，曹玄一时间，竟是彻底怔住。

        他暂时，已经不知所措。

        好半响后，曹玄回过神来，他本是睿智之人，一下想明白后，道："陛下，如今王奇来势汹汹，您准备怎么抵挡呢？"

        赵乾说道："挡不住，朕准备撤退了，退到凉州去。"

        "凉州？"

        曹玄一下瞪大眼睛，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皇帝竟然要退走了？

        这大周朝几百年的帝都，都不要了。

        曹玄先是惊讶，旋即又喟然叹息一声。他颔首道："陛下的安排，是最为稳妥的。臣，愿意领兵追随陛下。"

        曹玄自兖州逃出来，麾下的力量还有万余人。这时候他的这点微末力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值此之际，只能是跟着赵乾退走。

        赵乾微微颔首，颔首道："曹卿，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们就启程离开。你麾下的军队，也要做好安排。"

        "是！"

        曹玄转身就退走。

        在曹玄退下后。赵乾一个人枯坐在大殿中，神情愈发惶惶。大周在他父皇时期，早年曾经颇为辉煌，可是在赵禛晚年，情况每况愈下。他如今登基，竟是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赵乾内心，很是凄苦。

        在赵乾枯坐时，转眼到傍晚时分，却是令狐千里进入，他躬身向赵乾揖了一礼，郑重道："陛下。黑龙台得到一些朝臣的消息。"

        "朝中大臣，有诸多人得知了朝廷，准备撤离长安，许多人都是议论纷纷，认为不能撤离。他们这些人，都想保全自身。"

        "据打探到的消息，这些不愿意撤离的人，不会说要背叛陛下，而是说要为陛下镇守帝都，誓死抵抗王奇的进攻。"

        "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要背叛陛下，是要准备投降齐国的。"

        "大体的官员，黑龙台已经调查清楚。"

        "请陛下过目。"

        令狐千里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就递到赵乾的案桌上，便静静站在一旁。

        赵乾拆开书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他脸上的神情，愈发冷肃，因为黑龙台传回的消息，满朝的文武百官，竟然有十之六七，是要留下来死战的。

        或者说，是准备投降的。

        这些人认为齐国大势已成，已经挡不住。

        赵乾心下愤怒，直接撕毁了书信，道："大都督，你做得很好。"

        令狐千里道："陛下赞缪，臣愧不敢当。臣建议，明日朝会上，不愿意追随陛下离开的，所有人全部处死。各自的家族也全部灭掉，抄家带走所有钱财。不给王奇留下任何的好处。"

        赵乾的眼中，渐渐闪烁着冷光，他心中开始意动了。

        这些要背叛的人。

        都是该死之人。

        留着他们，只能资助敌人，杀了这些人，再把所有的钱财收缴，才是最佳的选择。

        赵乾沉声道："令狐爱卿，这事情，恐怕也存在诸多的问题。"

        令狐千里说道："陛下，有什么问题呢？"

        赵乾道："一旦采取狠辣手段，是否会使得人心涣散。甚至消息传出后。恐怕天下人，都会认为朕是暴君。"

        令狐千里眼神凶厉，道："陛下缪矣。"

        赵乾道："怎么说？"

        令狐千里解释道："陛下，其实原因很简单，天下人都已经归属齐国，还在乎天下人怎么想的？这些朝臣，都要归附齐国，还对他们仁慈做什么？"

        "换句话说，都是敌人了，自然斩尽杀绝。至于陛下被人怎么看，这些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如今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增强自身的实力。"

        "除此外，其他一切都是虚妄的。"

        令狐千里很清楚，小皇帝实际上，本就是有杀意的。只不过，要通过他说出来，所以，才会询问一番。

        赵乾果然附和道："令狐爱卿，你来安排，明天在大殿外安排人准备好。"

        "臣遵旨！"

        令狐千里点头就回答。

        赵乾摆了摆手，令狐千里转身退下。继续去安排后续的事情。

        赵乾一个人枯坐着，晚上很晚才睡下。

        一天过去，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朝中的官员已经早早到了城内。这些朝中的官员，各自内心都有想法，都已经是想好了接下来各自要怎么办。

        伴随着城门洞开，有李宏忠为首，所有文武百官齐齐进入城内，径直来到朝廷大殿中站定，不久后，就听到陛下驾到的声音传来。

        赵乾身着龙袍衮服。头戴十二旒冲天冠，左手摁着腰间佩剑，大步往前，径直到大殿中落座，百官朝拜，赵乾摆手示意所有人起身。

        赵乾环顾一众朝臣，开门见山道："诸位爱卿，朕今天召集你们来商议朝会的事，昨天尚书令已经通知，相信你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想法。"

        "王奇的大军，正在往关中长安来。朕已经说了，朕要撤军去西凉。愿意随朕一起前往的，朕便带上。不愿意前往的，便留守长安。"

        赵乾道："你们各自，都是怎么考虑的？"

        李宏忠一步站出来，率先道："陛下，臣愿随陛下前往凉州。我李家，世代沐浴皇恩，如今陛下要迁都到西凉，李家自当追随。"

        赵乾赞许道："尚书令不愧是老臣，忠肝义胆，堪为百官楷模。"

        "陛下。臣愿意留守长安，为陛下抵御王奇大军。"

        就在此时，有官员站出来。

        站出来的人名叫田豫，是如今的兵部尚书，这是小皇帝赵乾登基后，提拔上来的亲信，委以重任，只是如今田豫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臣也愿意留下死战。"

        又有一人站出来。

        此人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齐亦石，他五十开外的年纪，说着话时。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陛下，臣愿意死战。"

        "我大周官员，焉能被王奇吓怕了，臣愿意死战。"

        "陛下，臣也愿意留下来。"

        一个个朝臣，各自纷纷站出来表态。这些朝臣大多数都是根在长安，所有利益都在长安，他们如果离开，地方上的土地没了，家族迁移后影响力也没了。

        诸多原因下，许多人都不愿意离开。

        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一股不弱的声势力量。一个个私下里已经交谈过，考虑到法不责众，且人多都选择留下，才不惧赵乾责罚，才会一个个站出来。

        如果人少，不敢轻举妄动的。

        赵乾看着这一幕，脸色更是漆黑如墨。原因很简单，所有人汇聚在一起，这一幕已经超出了赵乾的预料。

        眼下站出来的人，至少占百官的八成以上，甚至更多。朝中三省六部的主官，也就是尚书令李宏忠，以及侍中姜远山，以及中书令杨贵临，三人都是表态跟着一起走。

        三省长官，以及六部尚书实际上，只有李宏忠一人是从赵禛一朝活下来的，而其余的人都是新提拔的，是赵乾安排的人。

        如今除了三省长官外，六部尚书有四个人要留下，还有国子祭酒，以及大理寺，和其他的部门官员，大部分人都要留下。

        所谓留下死守，实际上就是为了留下来投降，不愿意追随赵乾。

        这就是真实目的。

        赵乾越想越是气氛，内心越是难以压制怒气，渐渐愤怒起来。他原本就带着杀意，如今见人都已经站出来，且这些人没有任何的犹疑，便蹭的站起身。

        赵乾拔剑出鞘，吩咐道："我大周，待你们不薄。你们这些人。享受了高官厚禄，得了无尽的好处。如今却口中说着留下死战，实际上，却要归顺王奇。你们这些人，该死！"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所有要留下的官员，全都震惊，一个个脸上有着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

        皇帝怎么能出尔反尔。

        田豫高呼道："陛下，您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昨天您让尚书令传信，也不是这样说的。如今却是朝令夕改。"

        齐亦石附和道："陛下莫非，要自绝于天下吗？"

        其余的官员开始附和。

        所有人都指责皇帝。

        在他们看来，满朝的大臣占八成以上，几十个显赫重臣都要留下。即便皇帝内心不满意，即便皇帝有什么想法，那也不能如何？

        赵乾听着田豫等人说话，目光一一看过去，略显稚嫩的脸上，更是有着状若封魔般的杀意，他直接道："令狐千里！"

        "在！"

        令狐千里踏步进入。

        赵乾拂袖道："所有投降王奇的人，一个不留。杀！"

        "臣遵命！"

        令狐千里得了命令，一声令下，早就在大殿两边埋伏的黑龙台杀手，直接杀出来，提刀就砍人，根本不曾有任何的犹豫。

        惨叫声，响彻大殿中。

        一个个官员乱窜想躲避，可这些在朝中做官的人，一个个都养尊处优，没有什么能力。甚至于能到朝中任职的，都是上了些年纪的。

        在黑龙台的杀手面前，一个照面就被屠戮。短短时间，所有要留下来的人，全部屠戮殆尽，一个都不曾留下。

        大殿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鲜血流淌，染红了大殿的地面，一滩滩血泊更让人有些作呕。

        赵乾看到这一番杀戮，内心无比的畅快，但还是有些作呕。他压制着内心的难受，沉声道："令狐千里，立刻屠戮这些官员的家人，把所有人的钱财、粮食，全部给朕带上。这些人既然要投降王奇，他们都该死，自当屠戮全族。"

        "是！"

        令狐千里直接应下。

        这一事情，是早就已经定下的，甚至他已经调动士兵准备。只要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大军，就会迅速的行动起来，在短短时间内剿灭这些重臣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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