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朗诵比赛（二）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穆慈语气难掩激动，仿佛如临大敌。
  “碰巧而已。”苏凉一耸了耸肩，一脸不在意。
  瞧她态度不似作假，穆慈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前16个学生比赛完，中场休息20分，顾云海在讲台侧面休息，他往台下瞥了一眼，苏凉一坐在后排正在低头玩手机，不知道旁边的女生和她说了什么，两人笑的一脸欢快。
  顾云海蹙眉看着手中的材料，有两个选手题目相同，都选了王维的《桃源行》，这首诗高中课本上没有收录，按说不应该会有两个人正好选同一首，他低下头，又看了一下手上的活动手册里的名单，心中明白大概怎么回事了。
  顾云海看了下手表，离下半场开始还有15分钟左右，他决定去找苏凉一，“不好意思张老师，我出去下，”
  “嗯，好的，你快去吧，还有十五分钟，你自己把握好时间。”一起主持的张老师以为他要去卫生间，笑着点点头。
  “出来一下，我在后门”——小可爱。
  正在玩‘俄罗斯方块’的苏凉一，看见短信后没打岔，直接起身准备出去。
  “你去哪？”穆慈拉住她衣袖问道：“又要去厕所？”
  苏凉一低下头，小声道：“不是，是顾云海，估计找我有事。”
  “哦~是你的小可爱呀，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穆慈故意用夸张的语气，眼神还不忘一边暼向周卫，生怕别人听不到。
  周卫听到穆慈的话，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脸色微微变了，嘴角绷直，这个动作表示他正在生气。
  穆慈单纯的想，只要周卫这狗东西不高兴，老娘就高兴，呸，天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地球离了你照样转，学校里比你优秀的人多的是。
  “小可爱，找我作甚？”苏凉一笑嘻嘻跃上台阶，好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你小心点!”顾云海见她跟只猴似的，一下子就跳上来，连忙扶了下，怕她摔着，“你知道何菁菁和你选了同一首诗吗？”
  “啊，这样呀？”苏凉一有些讶异，不过，周卫今晚也出现在比赛现场，二者一联系，就不难猜出何箐箐的用意。
  故意和自己选了同一首诗，再故意把周卫叫来，而且不管何菁菁排在自己前面或者后面，只要她表现的足够好，就能将风头压过去，没有什么比让苏凉一在周卫面前丢脸，而更让人高兴的事了。何箐箐心里压根看不上苏凉一，觉得她又蠢又笨，就知道整天傻乐呵。
  没想到何菁菁的胜负欲这么强。啧~果然还是小女生啊，真是幼稚。
  苏凉一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个未成年少女。但她还是习惯用成年人的思维来看待问题。
  “你还有备选的诗词吗？要不我帮你改一下。”见她不说话，顾云海以为她在担忧比赛。
  她回过神，就看见对面一脸认真，想帮自己作弊的顾云海，‘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你在担心我？没关系，不用改了，这又不是什么国际大赛，那么拼干嘛？差不多就行了啊！”
  “你不担心吗?”见她似乎真的不在意的样子，顾云海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以为，苏凉一不想在那个周卫面前输给何菁菁。
  “没想到啊，你竟然这么担心我，姐姐好欣慰啊！”苏凉一果断朝着顾云海伸出了魔爪，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
  像这种校园内组织小比赛，得不得奖的对她来说无所谓，既然何箐箐那么喜欢表现自己，那就让她表现好了。自己可是参加过教师招聘考试还有面试的成年人，难道还会害怕这种场合吗？
  “那我进去主持了，下半场要开始了，你好好准备一下。”顾云海心里好笑，不错，还知道调戏自己，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好，那一起进去吧。”
  “嗯，好。”
  两人相视一笑，路灯柔和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此间氛围轻松。
  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比赛继续，零零落落的掌声渐渐平息，作为主持人的顾云海上台，少年特有低沉清新的嗓音，简直堪比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
  何菁菁在排在第16号，下半场第一个上台，她站在讲台上，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大家好，我朗诵的题目是《桃源行》，
  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忽视人。
  …  …”
  “她大爷的，那个贱人怎么和你挑同一首，故意的吧，怪不得上次在老吴办公室她在磨磨蹭蹭的…”何菁菁一开口，穆慈就炸了，声音有些大，收获了周围同学的白眼，但幸好没有引起老师的注意。
  苏凉一连忙拉住她胳膊进行安抚，防止她一冲动上去撕了何菁菁。
  她压低了声音，在穆慈耳边轻声道：“抱歉啊，我忘了跟你说了，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刚才顾云海找我出去，就是跟我说这事。”接着她又劝道，“哎呀，没事，别气别气，这种小比赛，她喜欢出风头就让她出好了，对不对？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再说，我俩本来目的就是来打个酱油的，重在参与呗。”

  穆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住想立马上去撕了何菁菁的冲动。不过，她转头一想，觉得苏凉一说的十分在理，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有些人就像秋后的蚂蚱一样，你越搭理她人家越来劲，像苍蝇一样喜欢给自己找存在感。
  成功安抚住穆慈的苏凉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点头疼她的冲动，同时又非常感动。
  穆慈对待朋友，真诚热情，重情重义，搁古代，那就一个侠肝义胆的江湖女侠。她和穆慈两个按照后来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御姐与萝莉的组合。
  前排的周卫背影挺直，似乎不管任何时候他都能淡然处之，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此刻俊美的脸上，眉头轻皱，明白了何菁菁让他来看比赛的目的。这个姿色平淡，聪慧有余，善于心计的女生，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苏凉一在自己面前出糗。
  其实有很多次，他明知道是苏凉一吃了瘪，而不去作为。他不在意女生之间的这种小心机，甚至有些享受女生为他拈酸吃醋，这使他心理上得到隐秘的满足，一种凌驾别人，掌控全局的快感。
  他在乎的只是他所谓的前程。一定要考上大学，才能脱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家庭，他才可能拥有一个好的前程，他不能失败，对他来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其实这句话对于学生时代来说并无过错，只是随意践踏别人的一颗真心却是一种罪过。
  偏执者一时兴起，挑起游戏，假装沸腾，易燃者全力以赴，燃烧热情，虚假的沸腾瞬间冷却，易燃者不知所措。它不知，一切只是虚假表象。
  结束之后，何箐箐回到位置上，转身扭头趴在椅背上，对着后排的苏凉一假惺惺道：“一一，待会千万别紧张呀，加油啊，要是诗词记不住可以偷偷看一下，我和周卫一起帮你加油哦。”接着像完成了任务台词一样，转过身子去，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笑嘻嘻的对着周卫撒娇般语气，“哎呀，终于结束了，刚刚在上面，我都紧张死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穆慈毫不吝啬翻了个白眼，而一旁的苏凉一全程演绎，什么叫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完全同意穆慈的说辞，戏可真多!
  “别气，不值得，等下就到我们了，我们往前去吧”苏凉一捏了捏她的手指，拉起她从旁边过道向讲台方向走去。
  顾云海见两人走过来，嘱咐了一句，“前面还有五个人就到你们了。”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别紧张。”
  “嗯，知道了，啰嗦。”苏凉一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句。
  旁边的穆慈，却生生的闻出了两人之间，看似普通对话里，有着不寻常的气味。穆慈肯定，这两人之间绝对不对劲!
  很快便轮到穆慈上场了，她的声音洪亮高亢，一首诗硬生生的被朗诵出了一种武松打虎的气势。刚才还低头的评委齐刷刷地抬头，前排的位置距离音响比较最近，几人都被震的一脸发蒙的模样，瞪着眼睛想看清台上是哪位女侠如此的霸气。
  “穆慈，太厉害了。”苏凉一激动的直想给她鼓掌。
  “还有一个就到你了。”顾云海小声提醒，他侧身微微歪了下头，补充了一句，“别怕，加油…”
  苏凉一怔了一下，专注的盯着顾云海的温润的双眸，心里像被缓缓注入了温水般，柔软熨帖，她漾起嘴角，无声对着他笑了笑，“好！”
  她站在台上，看着下面只坐满一半的教室。有些看不清他们的脸，苏凉一有些轻微近视，所以她并不紧张，微微启唇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接着轻柔的声音通过话筒，响起在有些空旷的教室中。
  “尊敬的各位评委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我是来自高二三班的苏凉一，今晚我朗诵的诗歌题目是《桃源行》，希望大家喜欢。
  《桃源行》唐，王维
  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忽是人。
  …  …”
  苏凉一一开口，顾云海直接笑溢出了声，旁边的张老师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心想，台上这女生表现的不挺好的吗，落落大方，没有出什么差错呀。
  顾云海将拳头放在唇边，用力咳嗽几声，来掩盖刚才自己有些突兀的笑声。
  只能怪苏凉一的声音太有魔性，她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后，显的有些慵懒软糯。同平时与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同，平时交流时，苏凉一语速偶尔有些快，声线还会有点哑。
  苏凉一特意夹了一下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更加甜美，也更有亲和力。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最后一句落音，掌声稀稀落落的响起。
  她走到旁边对着台下的评委礼貌的鞠了一个躬，“谢谢各位评委老师，我的朗诵到此结束，你们辛苦了。”
  几个评委老师笑着点点头，然后低下去在表格上打分。
  原本想看苏凉一在周卫面前出丑，但却却让何箐箐失望了。苏凉一的声音虽然不出彩，但是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毫不怯场，而且是脱稿朗诵完了整首诗歌。

  “嗯，一一还不错呢，要是声音大点就更好了。不过…”她装作毫不知情，“没想到她竟然跟我选了同一首诗，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早知道她也选这首，我就换一首好了呀。毕竟……哎…算了不说了！一一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周卫并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温度。
  何箐箐愣了一下，对上周卫淡漠的眼神，有种被周卫轻易看穿心思的感觉。
  若不是之前听到穆慈的话，他恐怕又会觉得苏凉一是故意为之，可近期苏凉一的表现，变化很大，这种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偏离了自己对苏凉一以往的刻板印象。这种让他无法掌控的变化，让他有点烦躁。
  周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我先回班级了。”并没有正面回应她的。
  她想在周卫口中听到贬低苏凉一的话，可惜周卫没有如她如愿，丢下这句话后，周卫就起身离开了。
  比赛结束后，苏凉一与穆慈勾肩搭背，相亲相爱的回了班级…继续写作业，唉…高中生的作业怎么会那么多？写不完啊写不完。
  穆慈自从跨出教室大门，就开始吐槽何菁菁和周卫，苏凉一跟着附和，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直到到达班级门口，她才堪堪停嘴。苏凉一既感动又无语。折腾了这一晚上，穆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开始烦躁，“天天晚睡早起的，什么时候才能放寒假啊…”说着就要拉起苏凉一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摸，“你摸摸我这颗被伤害的幼小心灵…”
  苏凉一赶紧帮她捶捶肩膀，并答应明天会给她带早餐，成功抚慰她一颗‘幼小’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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