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岳华

毕竟，我对这些东西，无感。

        豆豆说婚纱项目刚起步，一年能赚个六七十万，虽然不如之前赚广告费收入高，但是他觉得卖自己的产品才是最终出路，他是看好这个模式的增长空间。

        豆豆是济南大学的，大三学生，说已经不读了。

        我没敢说，我也不读了。

        我反而劝他：再怎么，也要熬个文凭。

        他说，要那破玩意干嘛？！

        晚上，他请我们去千佛山下的鱼翅皇吃饭，他非要喝点酒，喝白的，我从来没喝过白酒，研究生也没喝过，我们三人一瓶，只觉得好辣。

        吃完酒，又去唱歌。

        豆豆给我们一人找了个小妹。我们俩都略矜持，只是搂了搂，唱了唱歌，主要是咱也不知道能亲密到什么程度。

        次日，一大早，豆豆又接我们去他的工作室参观。

        我能感觉到，研究生对豆豆的这些业务很感兴趣，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豆豆挨着一一解答，甚至把小黑板都搬出来了。

        豆豆能对研究生敞开心扉有个重要原因，研究生在惰惰的学员里属于大神系列，谁不想跟大神建立深度链接？

        吃过午饭，我们回了。

        先来个小穿越，2014年，我带队去圣彼得堡看《天鹅湖》，我们在北京机场集合。有个胖子问我：九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我有些恍惚，眼熟，但是……

        他说，我是豆豆，济南的，做外贸的，有印象了没？

        我说，济南大学。

        他说，对，对，对。

        在圣彼得堡时，正好是世界杯，我们俩又都是球迷，就到酒店一楼的酒吧去看球。喝酒时，我问他，现在主要做什么？

        他说，还是做外贸，还是原来的思路，只是产品换了。

        我问，婚纱不能继续做了吗？

        他说，国际婚纱市场基本让阿里巴巴占领了，目前主要做食品机械，例如方便面机、饼干机、屠宰设备，出口第三世界。

        我问，一个分类会做多少个网站？

        他说，四五十个吧，不同语言，不同关键词。

        我问，你如何看待惰惰？

        他说，于我而言，就是泰山奶奶一般的存在，我奶奶信泰山奶奶，我信惰惰，若是没有他，我可能毕业后就找个地方上班了，一辈子看到头。

        我问，你觉得刘xx（研究生）为什么能发展那么快？

        他说，他能考上中科大，就是答案。这种人你只要是给他平台，谁都摁不住他。

        我问，现在还有联系吗？

        他说，很少了，你呢？

        我说，也很少了，偶尔他需要找个什么人之类的，会委托我帮忙，平时没啥交流了，毕竟不是一个阶层了。

        他说，，谦虚了。

        言归正传。

        我和研究生从济南回来。

        我们俩继续蜗居在我的宿舍。虽然我住大学里，但是住的不是学生宿舍，而是职工宿舍，一个大单间，两张床，五脏俱全，我租的。

        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俩基本不说话，各忙各的。

        我，要么写文章。

        要么，去踢球。

        他呢？

        忙着复盘豆豆的项目，天天在研究那些英文网站，还会查询相关关键词的搜索量。

        有天，我踢球回来。

        他跟我讲，他发现了新大陆，很多日本人在搜索中国产品，却没有对应的内容网站，原因是什么？

        第一、日本对中国制造很熟悉，有对应的需求。

        第二、中国商家即便做外贸，顶多开启中英双语网站，而没有日文站。

        研究生觉得，应该试试日语内容网站。

        他做了十几个假发内容网站。

        很简单的模式，先搜中文的假发内容，直接用翻译软件翻译成日文，然后在里面多做一些关键词链接，这个技术叫seo。

        假发，就是头上戴的那个。

        假发网站上没有做任何广告，只是做了流量统计，统计来的流量是搜索什么关键词，通过什么搜索引擎来的。

        网站被google收录后，就开始陆续有流量了。

        他一边检测流量，一边开始测试广告，发一些假发贸易广告，留了自己的邮箱。

        有人开始咨询了。

        他认为，行了，成了！

        问题，又来了，怎么变现？

        研究生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发动读者，联系山东区域的对日出口企业，看看能不能碰撞出比较好的合作模式？

        研究生，希望我能用点心，去找。

        我满口答应。

        但我想了想，与其发布广告招募合作，不如反向操作，我直接把这个模式给写出来，就是我们能帮你们家企业干什么，我们是怎么干的。

        发到了站长平台、我自己的论坛。

        不怕复制？

        不怕，不怕。

        一是本身有技术门槛。

        二是免费获取的信息，没有人会去试。

        来人啦。

        一行四人，开了一辆黑牌的丰田佳美。司机不介绍了，我也不知道他叫啥。c位的是老李，老头，60多岁，金丝眼镜，很是儒雅，他若是不自我介绍，我还以为他是青岛市长，就那范。

        他也的确是退休干部，被返聘到日企管人事。

        一方面他可以协调公司与当地的关系。

        一方面他拥有独特老辣的识人能力。

        据说，中层以上招聘，必须他点头。

        他之所以来，也是来识人的，看看我这个人是否靠谱……

        次c位是一位女士，一看就是青岛都市人，从哪能看出来？

        不漂亮，不化妆，很自信。

        胸也就是有葡萄那么大，还穿个低胸，一弯腰就能看到肚脐眼。

        短发，很是干练，很飒，有点像《重案六组》里的季洁。

        最初，我还以为她是老李的保镖。

        她是分公司一把手，叫岳华。

        75年的。

        一看就是没结婚，没生过娃。这东西也写在脸上，依然有少女的气息。今天30岁的女人依然是姑娘，但是在当时的我看来，30岁的女人？

        老太婆了。

        还有一位是男士，小于，技术男，负责整个日企的网站运营。

        就是小于发现了我。

        他们研判以后，决定会一会。

        我就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是从济南的豆豆开始讲起的……

        那天，我状态很不好，发高烧。

        我也不是很喜欢老李与岳华，他们俩都是青岛土著，有着天生的优越感。我get到了这种优越感后，就成了对我的压迫感。虽然他们自己未必能感觉到，但是我觉得被压的喘不上气。

        我跟小于交流的比较多，因为他是屌丝出身。

        我们是同类人。

        一起吃了个午饭，我去买单时，发现已经被买过了，岳华买的。

        我略抱歉的说，你们来我这里，还让你们请客。

        她说，打扰九老师，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他们走了，没说合作，也没说不合作。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小于喊我，问我是否愿意去参观一下他们公司，他们派车来接，还是那辆破丰田佳美。

        我去了。

        公司，一分为二。

        总公司是中外合资企业，涉及的领域很宽泛。

        海华负责的分公司是做按摩系列的，从足底按摩到头部按摩，小的有巴掌那么大，大的有按摩床，算是一家日本品牌的代工厂，设计非常前卫。放在今天，我都觉得属于前卫款，核心卖点是人体工程学。

        岳华没在，小于跟一位没有头发的工程师接待了我。带我去车间转了转，还是很涨见识的，所有电机均是德国进口的静音系列。

        午饭，是小于一个人陪我吃的。他介绍了工厂目前的困局，代工业务总量基本固定，但是工厂成本在持续增加，必须要开拓新的市场。他们注册了一个自主品牌，试水过国内市场，得出的结论是按摩产品在不走直销模式的前提下，基本没啥销量。接下来想试水日本市场，走高性价比路线。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让产品走进日本的千家万户？

        问，能否合作呢？

        我把我看到的传递给了研究生，研究生认为值得做，在我回去后不久，研究生去了一趟青岛，跟岳华签了合作协议，服务费8万块钱，研究生帮他们做一个日文商场，做四五十个按摩器械相关的日文站群，用站群的流量来推广商场，商场下单后，由设在日本的仓库发货。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网站内容是需要定期更新的，搜索引擎怎么判断你是一个好的网站？能不断更新，就说明是好网站。

        那么，需要招个懂日文的网站编辑。

        岳华联系我，问我能否推荐个，最好是大学生兼职。

        无巧不成书，曲师有日文专业。

        我有个师弟叫周吉，沂水老乡，很木讷，仿佛是从来没出过大山的孩子，谁见了都觉得傻乎乎的。好在什么呢？他学习很好，日文功底不错。

        一个月给他600块钱。

        他高兴的不得了。

        再次穿越一下，2019年，我去青岛，周吉刷到了我的朋友圈，非要见个面，说十多年没见过了。我觉得也对，见见吧，毕竟是老乡。

        这哥们，三个娃了，三套房子，听他的口气，比我腰还粗，谈起贸易额动不动用亿了。他还在给岳华工作？

        不是，而是，他学到了辟邪剑谱，学到了研究生的精髓，他在岳华那兼职不久后，就单干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专注于日文贸易站，头发都没了，是一根都没了，我觉得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谈起自己的野心，说自己很快就超越了阿里巴巴在日本的市场份额。

        他具体做的什么站，什么模式，我也没问。

        只能说，我诧异的是，就这么一个木讷的娃，都能飞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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