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佛陀不渡(1)

寒蝉寺在南溪建立以来就已经存在了。

寺庙不大，但是名气很盛，许多其他城镇甚至是其他国家的百姓都会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只为了拜一拜。

小穆如酒第二次来到寒蝉寺的时候，偷偷摸摸，看上去像是什么小贼一样。

“这位施主。”

有寒蝉寺在外接待香客的僧人看见了，走上前去，向着小穆如酒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穆如酒被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看向来人。

是个看上去面容和善的僧人。

穆如酒也有样学样地向他点点头，声音娇娇软软：“小师父，寂安大师在哪里啊？”

僧人愣了一下，随即欠身道：“抱歉施主，寂安师兄不见香客。”

穆如酒挠挠头，面露不解：“为什么不见香客，我是好人哦。”

小姑娘说得言之凿凿，生怕小僧不相信，还十分严肃地拍了拍胸脯。

小僧急忙解释道：“施主误会了，寂安师兄修的是闭口禅，就算是见了香客也不说话的，施主若是有惑，可以让其他师父或者师兄解答。”

穆如酒歪歪头，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那我走了。”

说着，穆如酒拍了拍衣裙，转身离开了寒蝉寺大门。

发觉那小僧看不到之后，穆如酒猛地拐了个弯，朝着寒蝉寺后院跑去。

不让她见，她非要见上一见！

穆如酒武功很好，观察了一下四下无人，一个纵身便翻上了高墙，因为不知道寂安在哪里，她只好沿着墙顶来回观察着。

后院的僧人很少，应该都已经去忙了。

穆如酒百无聊赖地走了一阵，便从墙顶翻身下来，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路。

后院有一棵高大的桃树。

正值胜春，那桃花开了满头，有风吹过那桃花树，树叶便落在了穆如酒的头上，如同白发一般。

穆如酒第二次见到寂安，便是在那里。

她的耳力很好，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担心被其他人看到，纵身上了桃树，将自己藏匿在了满树桃花之中。

当她看清来人时，提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穆如酒的眼睛亮了亮，咧嘴对下面的僧人笑着。

“和尚！我在这里！”

僧人抬眸。

昨夜应当是下过雨。

那有些湿润的花瓣落在僧人的头上，有些凉意，僧人抬眸，似乎有积蓄在树叶上的雨水落进了僧人眼眸，那一瞬间，慈悲的眸子便如同落了一滴眼泪一般。

少女歪歪头，明眸皓齿，坐在树上，垂眸看他，眉眼弯弯。

僧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急忙垂眸，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依旧没有说话。

穆如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间，但也只是一瞬，很快穆如酒便扬起了一个比之前更明媚的微笑，从桃树上一跃而下。

少女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裙。

在那粉白的桃花之中，如同藏匿其中的妖精，璀璨夺目。

穆如酒跳下来，对僧人笑笑，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僧人只是垂眸，没说一句话。

穆如酒见状，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以为和尚忘记她了。

她指了指自己：“是我，我是穆如酒，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救命恩人”……是这样用的吗？

僧人不语，只是对穆如酒笑笑，慈悲的眸光深邃，像是包含着万千星辰。

穆如酒见僧人笑，自己也“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看向僧人：“我问其他小师父你在哪里，他们都说你不见香客，不过我这不还是找到你了嘛！”

寂安垂眸，只是念了一句佛号。

穆如酒鼓了鼓嘴：“和尚，你除了念‘阿弥陀佛’，能不能说些别的？”

寂安垂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块木牌。

木牌上写着三个字——闭口禅。

“我知道你修的是闭口禅，”穆如酒有些恼火，“但是你对我说句话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穆如酒一脸真诚地看向僧人，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山涧的精灵。

僧人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笑笑，却只是摇头。

天知地知，佛陀也会知，怎么能说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呢？

见僧人摇头，穆如酒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让这小和尚开口也太难了吧？

不行，她就不信了！

想到什么坏主意，穆如酒十分严肃地看向僧人，随即试探性地开口：“小和尚，你怕痒吗？”

僧人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眼中的眸光细碎，眉眼便弯了起来。

他勾唇笑着，依旧对少女摇了摇头。

僧人似乎心情好了些，看向少女的眸光也不觉更加柔和了一些。

小小的穆如酒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些，她只是在为和尚没有跟她说话而懊恼。

“那、那我以后能来找你吗？”

半晌，少女终于小心翼翼地看向僧人，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

她不住地摆弄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一般，穆如酒轻声说道：“我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僧人原本想要拒绝的。

原本这些就不合规矩，虽说清者自清，寂安从来都不需要对谁解释什么，但是这终究是不合规矩的。

想要摇头。

僧人浅淡的眸光却落在了少女一直摆弄着的手上。

似乎是在紧张，像是在等待着审判的犯人一般。

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

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

想要摇头的动作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僧人就看到少女的眼中重新闪了光亮！

穆如酒咧嘴笑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着，不给僧人反悔的机会，急忙翻过寺墙离开了。

僧人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恍惚。

寺庙中，有钟声响起，像是佛陀的慈悲，夹杂着对世人的悲悯。

桃花落了满地。

僧人似乎低念了一句佛号，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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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僧人坐在佛像前，盘腿打坐，嘴里念着什么。

慧空走进来的时候，僧人睁开眼睛，向师父欠身行礼。

慧空点头。

“最近可有所参悟？”

慧空声音低沉沙哑。

寂安眉眼微顿。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今日看到的桃花。

他的目光飘远，落在了门外那棵桃花树上。

“今年的桃花，开得格外好看的。”

僧人沉吟片刻，却是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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