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苏醒

——6月15日，省会市中心医院——

        “唔……”天色好亮，要快点儿起床去上班了。

        叶阑风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明亮的不是太阳，而是日光灯。他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啊！”他的头上和左手上都缠满了纱布，满是划伤的右手上固定着输液的针头。

        “叶哥！”沈艺苼端着饭盒走了进来，满脸惊喜。

        她身后进来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医生。一丝不乱的发型，精致的银丝眼镜，白大褂也遮不住的宽肩长腿，他就是结婚后依旧人气no1的中心医院院草、沈艺苼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孙异。

        “阑风，感觉怎么样？”孙异亲切地问道。他走到病床旁，帮叶阑风替换了新的点滴。

        叶阑风认真感受了一下全身：“嗯……好像哪里都有点儿疼？……还很饿？我这是怎么了？”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孙异，又看了看沈艺苼。

        “没什么事，先吃点儿东西吧。”孙异转过身，恰好挡在了叶阑风和沈艺苼之间，他接过妻子手里的饭盒，“阑风现在只能吃流食，你去给他打点儿苹果泥吧。”

        艺苼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拿起苹果离开了。

        叶阑风一口一口地喝着粥，他的大脑还在宕机重启中，完全是下意识地随着孙异的动作，张嘴、吞咽。

        吃着吃着，叶阑风忽地顿住了。

        孙异将勺子放回饭盒，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仔细分辨着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叶阑风缓缓垂下了头，他低声说：“是我开车时出事了吧。”

        “那是一场意外，不是你的责任。”孙异安慰道。

        “艺萧呢？”

        “她去上班了，下班就会过来。因为今天是我值班，就没让她请假。”

        “今天周几？”

        “15号，星期二。”

        咚咚——“孙医生，有位老先生找您。”

        “我这就来。”孙异站起身，悉心地叮嘱叶阑风，“在艺苼回来之前，你要是不舒服，就按这个呼叫铃，会有护士过来的。”

        叶阑风点了点头，孙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叶阑风掀开被子，慢慢挪动僵硬的双腿站在了地下。他打开床头柜，里面放着几件干净的衣服——大概是艺苼拿了孙异的衣服放在这里，准备给他替换的。

        我的个人物品在哪里呢？希望不是在孙异的办公室……咦，抽屉锁住了？叶阑风随手抽出床尾的病历卡，打开了抽屉。

        ……

        “师傅，去绿园东苑。”

        “呃……小伙子，你能出院了吗？”看着客人一身病号服、双手斑斑血渍、头上缠满绷带的造型，的哥有些迟疑。

        “还没有呢，我回去拿点儿东西……我刚来这边儿找工作，没什么可以拜托的人……”叶阑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小心地拿出手机，对的哥腼腆地笑了一下，“您放心，我带钱了。”

        “嗨，不是钱的事，”的哥平稳地启动了出租车，“我尽量开慢一点儿，你要是不舒服就说话啊。”

        “谢谢。”叶阑风感激地道了谢。他打开通讯录黑名单，从中拖出一个号码——【吴霆宇】——“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重拨——“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在哪？】点击发送。叶阑风深深皱起了眉头，略一思量，他抬头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师傅，麻烦停到南苑西门吧。我没带钥匙，合租的室友也打不通电话，我去找房东借一下备用钥匙。”

        “好嘞。”的哥停下车。这位不幸的客人付完车费，再次道了谢才下车离开。

        在他关车门的一刹那，的哥忽然听到了‘琅琅’的声音——咦？怎么像是钥匙碰撞发出的声音？这位客人该不是伤了脑袋、忘了钥匙在口袋里吧？

        的哥刚想喊住叶阑风，车门便被人急急地拉开了——“师傅，去西站赶车，麻烦快一点儿！”

        “好嘞！”的哥一脚油门，向西站疾驰而去。

        出租车消失在路口，叶阑风收回余光，加快脚步刷卡进入了小区2。

        穿上宽松薄外套，戴上大号渔夫帽，换上名牌洞洞鞋，叶阑风从在逃病人变身普通学生。他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拿出挂着四叶草的钥匙串，五分钟后，站在了一扇指纹锁防盗门前。

        他用缠满纱布的左手拉开门，一股腐败的霉味扑面而来。

        叶阑风仔细看了看地面上的薄尘。不在这里，那个家伙会在哪呢？他走进室内，关上了大门。

        对面楼上，一头茂密卷发的男生放下了望远镜：“啧啧，明明可以按指纹，却要用钥匙……几年不见，小叶子变小蒺藜了。”

        卷发男生低头按了几下键盘，笔记本屏幕上弹出了一套房子的平面图，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绿点，只有主卧里是一个红点。他又按下一个键，主卧迅速放大，叶阑风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没事，艺苼，我在家里呢。”

        “嗯。”

        “我等下就打车回去。”

        “让他过一个小时再来吧，我想……我需要一点儿独处的时间……我想在附近散散步。”叶阑风声音迅速低沉下去，似乎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痛楚。

        “好，那我让他一个小时后再过去。”沈艺苼挂断电话，“蒋台长呢？”

        “他有事走了，说有时间会再来看阑风的。”孙异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别皱眉了，你忘了那天你哭了多久吗？总不能让阑风躲在医院的厕所里哭吧？”

        “噗——”沈艺苼被老公逗笑了。

        她静静在孙异怀里靠了一会儿，内心的不安感依旧萦绕不去：“老公，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现在去他家楼下……不，你先把车停在外面，偷偷看他在不在家。万一不在，你赶紧在附近找一找，他家离运河很近……他不会做傻事吧？”

        “阑风做傻事？怎么可能？”孙异用额头抵住了妻子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故作不满地说，“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忽然呆了？该不会是……关心则乱吧？”

        “好刺鼻的酸气啊，”沈艺苼故意往后躲了一下，“你不觉得他对艺萧很好吗？如果……”

        “原来是对妹妹的‘关心则乱’。”孙异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俩不可能的，阑风只是对所有人都很绅士罢了……他和我很像，外强中干，需要找一个能照顾他的人。不过你已经被我抢先了，他只能去别处找了~”

        “哼，”沈艺苼罕见地露出了小女人的娇羞，不过只是昙花一现，她很快板起了脸，“那我也不放心。现在去请假，然后立刻出发。”

        “遵命，女王大人。”孙异深深亲吻了妻子，在她举起拳头之前，迅速而不失优雅地走出病房、走到了科主任办公室门前。

        咚—咚—“进。”

        一位满头脏辫的嘻哈潮男走了进来，他故作严肃地立正鞠躬：“yourmajesty,thedinnerisready”

        卷发男生随手拿起纸抽，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扔。

        险险地在眼前接住空袭物，脏辫潮男万分无奈地说：“拜托，请不要饿死在我家好吗？处理像你这么大的尸体很累的。”

        望远镜里，两手空空的叶阑风走进了电梯，很快，电梯停在了负二层。

        卷发男生迅速抓起背包，推着脏辫潮男向外走去：“快，去南苑。”

        “又叫我开车？那我要带着外卖！”脏辫潮男不情愿地抗议道。

        “行，但如果你吧唧嘴的话，我会把你赶下车的。”卷发男生无情地说。

        ……

        为什么坐在花坛里吃披萨？而且一个人吃12寸的？insider的新潮流吗？在小区里闲逛的叶阑风，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可能是他注视对方的时间有些长了，脏辫潮男敏锐地和他对上了视线。看着对方鼓鼓的脸颊，叶阑风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拿起一块披萨对他举了举，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叶阑风连忙摇了摇头，他弯了两下拇指表示感谢，快步离开了。

        现在的人啊……叶阑风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又很快变成了苦笑。别说陌生人了，他连认识了一辈子的人都看不懂。

        吴斌是叶阑风父亲的挚友，在叶父去世之后，吴斌对他视若己出。在叶母再婚之后，他更几乎完全长在了吴家。

        在他来省会读大学后，吴斌每个月都会来看他。在独子吴霆宇去南半球读大学后，吴斌干脆跳槽到了位于省会的cbc。

        吴斌毫无保留地教导了叶阑风，让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综艺导演。害怕他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吴斌特意隐瞒了和叶阑风的关系。同事们都以为他是在进入cbc工作后，因为表现突出才被吴斌收为弟子的。

        叶阑风无法理解吴斌，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那份遗嘱的？

        哪怕自己……吴斌依然对自己心怀愧疚吗？

        嗡——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喂？”

        “阑风，我到你家楼下了，现在方便上去吗？”

        看着两人消失在楼宇门后，脏辫潮男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车里。他好奇地问：“那是你哥的男朋友吗？”

        后座的卷发男生正努力搜索着记忆，他不耐烦地说：“是他一位女同事的老公。”

        “这并没回答我的问题。”脏辫潮男坚持道。

        卷发男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脏辫潮男瑟缩了一下，小声嘀咕：“不是说‘兄弟之情’吗……那你嫉妒什么。”

        “你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懂个屁！”卷发男生的脸色瞬间阴郁，“我是怕他破坏我的计划。”

        “切我交往过五个女朋友五个男朋友还不比你一个小处男懂，”飞速吐槽完毕，脏辫潮男打开手机相册，大声转移了话题，“你哥的男朋友可不简单呢！你看，他穿着这身衣服步行跟踪你哥，然后换了另一身衣服开车过来，是不是[和你一样](←无声嘴型)变态？你要想对他做点儿什么，恐怕不容易呢。”

        卷发男生接过手机，无情地踹了一脚前排座椅：“开车！”

        脏辫潮男敢怒不敢言地启动了汽车。

        卷发男生仔细看了那几张照片，充满怀疑地问：“你不是第一次见他吗？怎么看出是一个人的？”

        脏辫潮男霎时支棱起来，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这种宽肩、细腰、大长腿的极品，哪怕裹着十八层长袍，我也能说出他的尺寸。”

        不小心翻到猛男果照的卷发男生，厌恶地将手机丢到司机头上，抽出湿巾擦起了手：“你明天就回国吧。”

        脏辫潮男接住滑落的手机，看了一眼明日天气：“不能留下来看你的苦肉计，真是太可惜了。”

        ……

        孙异坐在沙发上，随便打量着四周，这是他第一次来叶阑风家。

        “你养猫了吗？”，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有些好奇地问，“没听艺苼说过呢。”

        “我没养，是之前帮朋友代养过。一只不太聪明的胖加菲，它总会被困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叶阑风拎着包走出了卧室，“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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