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耿直

“那个你是怎么回来的啊”我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尝试从“边路进攻”，先转移老秦的火气。
        “本来想让刘哥接我，他带嫂子去城里了车留给了巴特尔，他正好要来车站，我就搭个顺风车”虽然还是心有愤懑，但是不至于到不理我的地步，所以老秦只好暂时压住怒火，语气冷淡地说道。
        “是吗那挺好的本来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用不用我接你”我说着“便宜话”，继续傻笑着。
        “你问了吗”老秦冷漠地瞧着我。
        “啊，没问我不是怕你忙嘛主要是车站里就一个自行车，我要真骑过去接你，你也不能愿意”我掐了掐笑的发僵的右脸，继续保持微笑。
        “你敢”连我平时骑着出门都心疼，爱“车如命的老秦大声喝道完了又把他整急眼了，赶紧换个话题。
        “呃，对了巴特尔那身衣服是哪来的”我眨了眨眼睛，大脑活跃了起来，突然来了灵感，高兴地问道。
        “那件衣服是他结婚时穿的礼服，平时都小心保存着今天正好听说孙叔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国女婿来草原了，为了不丢自己作为蒙古人，作为草原的孩子，作为这片土地东道主的面子，热情隆重的迎接一下国际友人，让他体验一下本地的风情，特意从箱底里找出来已经有些小了的盛装特意换上的，还从马场老板那里借来了不少东西当初我和心来到这座小城的时候也是这样，让当时刚刚被贬职离家，还很迷茫不安的我们感到了小城的温暖”老秦也为蒙古汉子巴特尔的真诚与好客所震撼感动，认真地向我解释着，回忆起了往事。语气诚恳，生怕损害巴特尔的形象。
        “是吗，真好啊。”我毫无感情，像念台词一样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欢迎仪式别说仪式了，小城里的大家包括，巴特尔都是靠我种种机缘巧合下，自己遇到的
        区别对待的也太严重了吧，针对我啊心态崩了
        “怎么了你还不满了”老秦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数落了起来，“你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有人给你打过电话，被你无礼挂断吗”
        啊
        本来还忿忿不平，怨天尤人的我被老秦的话吓得面如死灰，想起了来这里之前的事
        当时因为没考上自己选择的单位，对调剂到这个从来没听说过，地图上都找不着的地方怏怏不乐、满腹怨言，完全无法接受甚至大发雷霆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小城车站负责人的电话，没等他说完我就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小城车站负责人不就是老秦嘛
        怪不得当初存老秦电话的时候，发现有过通话记录
        “当时，听说你要来，小城的大家都满心欢喜，一片真心，希望能早早和你联系，尽我们的所能，帮助你做点事情，让你在这里能更好的工作、生活；但是，哈哈，事与愿违没想到真应了句俗话上杆子不是买卖，热脸贴了冷屁股”
        “”
        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感觉说什么也无法表达自己悔恨交加、噬脐莫及的心情，无法挽救过去的错误。我低着头，满脸苦涩，大气都不敢喘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挺喜欢道歉的吗”老秦语气不善地说道。
        “道歉没用”我不敢抬头，因为难受的想吐，我痛苦地含着胸收紧肚子；左手用力抠着自己的脸，捂住眼睛，不让老秦发现自己湿润的眼眶；右手死命的攥拳，身子像筛糠一样，颤抖着
        这是第几次伤害别人了父母、老师、同学、朋友。小城的大家
        明明每一位都是为我考虑，为我好，我却畜生不如地伤害了他们给流浪狗喂食，还知道摇尾巴呢
        我又想起了一项疼爱我的初中班主任曾经在被我激怒后，说出的话“你这孩子，不懂得感恩”是啊，别人的善意我都当做理所当然，一脸傲慢地接受了；或是当成了垃圾一般，肆意践踏着
        在朋友、同学之间，我也被称为“窝里横”对自己人毫不留情，甚至肆意发火，但是碰到外人就怂了，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被反驳。特别是那些看不上我、讨厌我的人，我更是连反抗的胆量都没有
        现在又对小城的大家做出了追悔莫及的行为，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自己却还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善良的大家对我的关怀
        不开玩笑，我真的有了卧轨的冲动
        “咳，好了，你也别钻牛角尖了虽然你刚来的时候，看到你还是很别扭；但是和你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也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善良，懂礼貌，工作也挺认真，就是性格太偏激，太天真我一看就知道你大学四年肯定就是成天玩，不实习，没有工作经验，也没真正走出家门，接触社会少，还像小孩似的，带着书生气，缺乏锻炼，也需要与人多进行沟通”老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问题，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其实我们早消气了，毕竟你也是无心之失，现在大家对你也是挺认可的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在这里呆长如果你还像当初挂我电话那么目中无人，别说想呆在小城，我让你连饭碗都丢了”
        在老秦恩威并施，连唬带吓的“安慰”下，我稍稍平复了心情。终于，在我诚心诚意、后悔莫及的“负荆请罪”后，老秦代表小城的大家，大发慈悲的宽恕了我
        “行了，快中午了，你一会把报告写完就行；剩下的下午在做”老秦看了眼时间，大度地说道。
        “剩下的不是就剩报告材料了吗”我有些意外的问道。
        “你以为我去市里这一上午是白去的”老秦轻叹了一口气，向我示意了一下放在餐桌上，刚才他进门时提着的大袋子，“你看看吧。”
        虽然心里又不好的预感，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愁眉苦脸地打开这都是什么啊
        两个行动记录仪、一个信息识别器、两个新手电，剩下的全是工作记录本全都是增加工作量的东西
        “咳，早上打电话，本来说是让我去取新设备没想到电脑没下来，搞了一堆新任务”老秦耸了耸肩，撇着嘴说道。
        “这也太真实了吧”我挠了挠头。
        老秦拿起记录仪，夹在制服上“以后巡逻，或者有车停靠的时候，都要带着这个录像，作为工作的记录，上面要检查的，所以绝对不能忘因为我们暂时没有电脑，还要定期去市里车站去上传”
        接着又拿起手电“这个就不用介绍了，还有这个东西”，老秦放下手电，拿起像字典一样大小的带着屏幕和刷卡器的黑盒子“这个就有用了，用这个刷身份证，就可以知道该人有没有违法犯罪记录，以后发现有可疑人员的时候就可以用它来进行识别，或者有人想要坐车也能派上用场当然主要是大车站需要，在我们这里几乎用不上”最后老秦笃定地说道。
        我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老秦察觉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其实，呃上午，孙大爷来之前有一对大叔大姨，想要来坐车”
        我把上午老秦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向他详细描述了一下，老秦起初还很惊讶，听到那两人说城里火车站不让坐之后警觉了起来，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凝重，听我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
        “其实你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先报警，和镇上派出所联系毕竟现在是敏感时期，一切不寻常的事情都要重视，不得放松如果下次再有人来，先用这个识别器，只要以前有过不良记录或者其他需要关注的原因，上面都会标注出来。”
        老秦十分严肃，容不得半点马虎，郑重其辞地教导我道。
        “那他们可能是什么情况”我好奇地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估计他们也不回来了吧，毕竟也知道我们车站是摆设了。”
        老秦稍带不满的说道看来他和我一样，对刘叔“污蔑”我们神圣的办公场所为“摆设”，心怀芥蒂
        “好了，都快过饭点了，你帮我把饭先做上吧，我看看中午吃点什么。”老秦说着就想厨房走，“最近也没买什么菜，就先对付一顿吧”
        “那晚上，我们去吗”跟着他身后，我悄悄的问道相对于现在这顿饭，我更关心晚上孙大爷请客的事最近因为比较忙，总在车站我们自己做饭，虽然老秦手艺还行，但是总吃难免会觉得腻
        “去但是车站不能没有人以前因为没什么工作，上班时间之外，偶尔我们都不在，但是现在不行，安保工作极其严峻，全国上下，所有车站都已经忙了起来，工作量激增。我们虽然也算轻松，但是绝对不能放松，做出失职的行为”老秦边择着上次剩下的芹菜，边正经地说道。
        “那还是我留下吧，毕竟你都答应孙大爷了。”
        我洗着米，笑了一下说道毕竟自己已经给老秦和小城的大家带来不少麻烦了，而且作为年轻人，不能见到工作就撤，必须冲在前面，不光是为了国家人民这类冠冕堂皇的大话，更是为了我自己
        “不用了，我一会和镇上的派出所研究研究，让他们派人帮我们在车站看察一阵子”老秦边切菜边说。
        “这好吗”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我的笑容已经出卖了我说好的“为了自己，冲在前面”呢
        “没事，以前我也经常帮他们忙，这次就当还人情了你心里也不用有负担，还有那么多活等着你呢，”老秦停下了切菜的手，指了下外面的那一摞笔记本，“那些下班前要是完不成，你也不用去了”
        “我能不吃午饭了吗”我停下了淘米的手，回身看着老秦切菜的高大背影看着挺实在个人，怎么就那么鸡贼呢
        “行啊，先把饭做上，我还要吃呢开了一上午会，都饿了”老秦继续切着菜，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在你拿刀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争论了
        “那你怎么没在市里吃那里不是听说新换了个厨师吗”看老秦切完了菜，放下了菜刀。我做上饭后，有些纳闷地问道。
        “没赶上饭点。”老秦淡淡地说道。
        “那你等一会不就好了市内食堂那么大，也不差你一顿饭”我继续问道。
        “我吃饱了，就不管别人了”老秦回头瞥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我自己会做啊”虽然听出来老秦是为了我回来的，当我还是觉得很可惜，脑子一抽，也没感激他，就继续问道。
        “那你做吧”老秦恼火地说道。
        “我刚才都说了不想吃午饭了”我继续在做死的边缘徘徊。
        “”老秦提起菜刀，回身看着我。
        “您老先歇着，今天我来做菜刀给我吧，别伤了人”
        我陪笑着把老秦手里可能成为“凶器”的菜刀接了下来
        “不用了，你少顶两句嘴，比什么都强”
        老秦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干活
        虽然说着不吃了，但还是因为饿的连吃了三碗饭真香
        午餐结束，本来平常是我来收拾餐具的，但是因为上午一些事情的耽搁，最基本的报告还没写完，我赶忙上楼，先把这个本以为是最麻烦，现在看来却是最简单的工作忙完。
        在老秦的帮助下，我们陆续完成了日工作总结、巡逻报告、防控笔记、重点检查对象情况等等一系列材料其实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比较困难，没有章法，不好编写；到了后面就好多了，毕竟有很多重复工作
        “说好的基层减负呢为啥越来越多了，还总做无用功写这个不如多先去走走”终于写到了最后一项，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晃了晃吱嘎作响的脖子，抱怨道。
        “你就写了这么一样有什么可累得，我都没发牢骚”
        正在办公室里，边监督教导我，边做着老年养生操的老秦斥责我道。
        因为自己还不熟练，所以一大半都是老秦自己做的，我只能站在一旁打ca
        “你抓紧时间吧，还有半个小时我先去检查检查车站，要是晚了，我就自己走了。”
        老秦说着就下了楼，为了美食，我也不再废话，加快了速度
        “完成了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我正准备下楼去喊老秦，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办公室外面。
        “现在几点了”老秦问道。
        “五点零一，正好”
        “我先走了，”老秦反身就下了楼，制止了跟在他身后的我，“晚了一分钟，你就留下吧。正好，我和派出所联系一下，不用麻烦他们了”
        “不”我悲鸣着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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