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机器人？

        摸上泛黄纸面那板正板正的字迹，米珈心底微微泛起一丝讶异。她听说过机器人，据说是灾变前的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新人类，在旧时代的都市废墟里随处可见。

        只是灾变后的许多人并不生活在旧时代废墟里，而是逃往了星球膨胀、地表开裂后所生出的新土地。但这样做的原因，在流传百年之后已经不得而知。

        难道这里会有传说中的“机器人”？不知道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米珈瞬间提起了兴趣，开始继续往下看。

        [城市已经变为了废墟，高楼大厦倒下的瞬间，人类的城市文明宣告破灭。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早在卫星都悄无声息地失联、能源库和供能点失灵的时候，浩劫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的地面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生存的地方了，一切现有科学还不能解释的异变正在发生。或许这里已经不是地球，已经是一个规则陌生的星球了，而只有那些进化者能够适应这个新的星球。]

        [但我们依然想要活着。]

        [进化者离开了我们，我们仍然可以用普通人的方式活下去。我们这些老人的脑子里还装着些东西，假若真的是科技灭亡的时代，那么就在废墟上重构体系。]

        [十一月七日，找到了地下堡垒群，唤醒最后的休眠机器人根据图纸进行修复改造。从废墟中抢救回来的仪器损伤严重，而且没有供能。

        十一月二十三日，堡垒群基本修复成功，但遭遇了地核生物。地核生物比起地面生物温和得多，但我们太弱小了，他们的翻身和呼噜就能使我们受伤。

        十二月一日，对异变的新矿石研究取得进展，光电供能问题初步解决。最大的好消息是，那些废铁这样久的超算机、化验机都可以使用了，不过还要再改造一下。

        一月三十日，无光养殖菌类谷物项目取得进展……]

        许多字迹都已经淡化模糊了，米珈跳过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和奇怪拗口的专业名词，磕磕绊绊地阅读这本大大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记录。

        鹦鹉则是很无趣地在柜子上蹦蹦跳跳，柜子上还放着米珈刚才打开的罐头，淡淡的香味有些勾引鹦鹉。鹦鹉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罐子边缘。米珈听到声音却也没管它，只是继续看笔记，出于本能对和食物相关的内容多看了许多眼。

        这里写了食物贮存耶，真空干燥环境以及含有特殊能量的矿石制成的柜子，还要对食物进行特殊处理……好吧，看不懂，下一个。这群人真的很厉害啊，可以做到这样一步，但是他们最后……还是失败了吗？

        米珈有些着急地一把将这本资料翻到了最后几页。这个时候时间也过去了好多年，老人的每条记录间隔更久了，但依旧是中规中矩的陈述，只是最后，却在让人看着有些突兀又莫名发寒的一句话后，戛然而止。

        [那些抛弃了我们的进化者找到了我们。]

        “呱！！！救命啊！！！”

        瞬间爆发的鹦鹉尖叫把米珈吓了一跳，险些把这本脆壳笔记扔到了地上，而猛一转头，只看见鹦鹉弱小可怜地贴着墙缩在了柜子顶，而四周却没有任何异常。

        “老八？你叫什么呢？”

        “有、有，有影子。”鹦鹉吓得连呱字都失踪了，米珈左右环视后迷惑道，“什么影子，这里就我和你，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才是最可怕的呱！！！大爷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一团超大的会动的黑影呱！刚才就，就在那呱！”鹦鹉声音悲愤，一只翅膀掩着自己眼睛，一只翅膀往柜子底下瞎指，整一个就是语无伦次，“完蛋了，大爷又要英年早逝了！”

        米珈：……

        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米珈感觉头顶一股寒风吹过，“你看错了吧，我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哈哈，老八你最近眼神老不好……”

        ——只要假装不知道，那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米珈一边大大咧咧地讲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把脆壳笔记轻轻放回原处，一把揪起鹦鹉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屋子外面走，“走！我们再去看看地方。”

        踏出这处在通道尽头的房间的第一步，一声轻微却突兀的噗通声从屋内传来。米珈一个猛回头，屋里却仍旧一切如常，只有一张纸可能是方才没放稳，轻轻从桌上飘落。

        是自己听错了吗？

        米珈警惕地将视线在房间里寸寸扫视，确定了自己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活物的存在，便再一次自我安慰地快速踏出了门，心里认真地盘算着，等下可以把自己找到了食物的消息告诉修九，让他和自己一起过来搬。修九一看不是自备了干粮的人，她和他都这么熟了，有吃的了肯定不会忘记他。

        抱着对自己新认识的小伙伴满满的关怀，米珈嗖地逃离了这处堆着资料和存粮的房间。

        就在米珈彻底消失在了房间之外后，屋内，真空柜子边，掉落的纸张上发出了一阵细碎的爪印声，像是有什么轻小的生物从纸面爬过。随后这声音便消失了，紧接着，一串淡淡的小爪印出现在了落着灰的柜子的柜面，一路在垂直的柜面上爬，最后在米珈开启了的那个罐头边停下。

        一点几乎微小至极的嗅气声响起，下一秒，一双毛茸茸的小爪突然出现搭上罐头的边沿，咂砸的咀嚼声紧接响起。

        “九九九九！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人还没有踏进铜门，米珈激动兴奋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大厅中修九的耳中。站立于薄冰上，一手冷酷地控制着寒冰包裹男人身体的修九微微透出血色的双眸神色微动，而躲在男人身后身体瑟缩的小女孩眼底一瞬间发出亮光。

        少女的声音贸贸然闯进了气氛紧绷的大厅，下一秒米珈带着鹦鹉一脚踏入门中，一眼便瞧见了背对自己的兜帽少年。

        “九九！”

        听见这道清晰的喊声，修九下意识地皱眉，“不要给我起奇怪的名字。”

        米珈三步作两步走到了修九的身边，闻言思索片刻，然后非常认真地解释，“我没有起别的名字，我是在喊你九，只是我喊了两遍。”

        修九：……

        此时，米珈也注意到了面对他们二人的男人和女童，方才没有太在意，此时对面一看，忽然发现这两人的脸色很不对劲。男人的黑脸依旧阴沉，但是身体僵直，嘴唇发白，而白白只是躲在男人身后，见米珈看来，弱声地喊道，“姐姐……”

        “白白也在这里啊，谢谢白白，我真的找到食物了！”米珈笑眯眯地和女童打了个招呼，也随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叔叔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我们只是过来和哥哥道歉的……但是……”

        白白的底气有些不足，一边对着米珈讲话，一边不住地用害怕的眼神瞧向修九。这样□□的小动作让修九感觉有些可笑，指尖微动，面前的男人突然痛苦地闷哼一声，咔嚓声接连响起，像是身体里的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见到威胁，白白一瞬间闭上了嘴。

        “这，这怎么了？”

        米珈被吓了一跳，探究的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的女童后又投向了修九，只听少年冷淡地回答，“身体出了些问题吧，机器终究是机器。”

        所以是什么给了这半个机器挑衅他的勇气，主人的命令吗？

        改装人听起来高端，可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呵，也对，一切人造的怪物不都是这样吗。

        修九眼底略过一道讽意，目光扫过低下头可怜巴巴的女童，转身便提着手上的箱子往一道铜门走去。米珈瞧了瞧远走的修九，又看了眼女童，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一双手安抚地摸上女童的头顶。

        “姐姐，哥哥好过分啊。”

        感觉到头顶令人眷恋的温暖，白白吸了吸鼻涕，抬头已经是两眼泛着泪光。她面前的卷发少女也无奈地微笑应道，“是的，老过分了。”

        第一次见面就打架，说话又少又冷场，整天生人莫近。要不是她馋人家是个降温器，才不会拐带这么难整的一个人。

        闻言，白白眼中便是一亮，正要开口告状，米珈却又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白白，你为什么老是要招惹他呢？”

        米珈歪着头，脸上似乎有些困惑，“你和你叔叔又打不过他。我那里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要远离危险，白白应该有八岁了。”

        没料到这样的问话，女童像是懵了一下，嘴中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忽然也不适合讲出了。可米珈似乎也没有多问的意思了，只不解又安慰性地揉揉白白柔软的短发，叹了口气便直接起身。只有米珈肩上的鹦鹉还转头瞧了一眼女童，懒洋洋地蹲下了身体闭目养神。

        “九九，原来你在这里啊！”

        离开大厅才没走两步，米珈便在修九离开的通道一扇半开的门后发现了目标。

        忽地身边凑上了一个小尾巴，修九已经懒得计较称呼的问题了，只是一边从手上的箱子里取出东西，一边冷淡地看了少女一眼，“有事？”

        “嗯嗯，我和你说哦……等等！”米珈正要开口请修九一起搬罐头，但却在说了两句之后忽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太一样，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里怎么这么不一样！”

        本来应该堆了许多落灰旧物的废旧屋内，此时却空荡干净，甚至地上还铺着层草席，完全已经收拾妥善可以休息了！

        “你已经收拾过了这里吗？真的好干净啊。”

        “随意收拾了一下。”

        修九手上变幻出寒冰形成的坚硬工具，从箱子里取出挑选的废旧零件，打算修理这个房间的供暖壁炉，听见问话随手往门外一指，“门口是清洁工具，你可以用。”

        ……刚才自己找食物找了很久时间吗，居然就收拾好了。难道是这条通道的屋子格外地好收拾？还有草席睡觉，那我也去收拾一下。

        被修九成果吸引后，完全把罐头消息抛到脑后，信心十足的米珈昂首挺胸地推开了隔壁的屋子，顿时落下的灰把米珈都呛到了，而里面更是脏乱差齐全。

        “咳咳，九，九九，你真的就随意收拾了一下？”再次眼泪汪汪回到屋子门边的米珈不可思议地发问，修九淡淡地嗯了一声，专心修理壁炉。

        “那，那个草席也是屋子本来就有的吗？”

        “编的，用还没烂透的席子，你那边没有吗？”

        可，可她也不会编啊……

        米珈看看隔壁的破旧灰尘屋，又看了看这边干净整洁的屋子，目光再次投向修九。

        少年依旧盘坐得端正笔直，高冷神秘连兜帽都不放下，疑似寒冰天赋在手指间极为炫酷地变幻形状，目光专注，却是在研究修理供暖壁炉。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收拾废物、清洁房间、编好睡觉用的草席，中间还和人打了一架。

        是谁大受震撼，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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