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晚上在木屋民宿的花园里吃烤肉，盛遥和许唯一坐在室内穿竹签，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看见院子里的人正研究着烧烤架，顾松原揭开盖子，皱着眉头夹起一块黑成碳的战斧牛排。

        陆行之和陈帆拍着大腿狂笑，一边掏出手机拍照一边嘲讽顾松原终于马失前蹄，顾松原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

        “顾松原是不是喜欢你啊？”没头没脑的，许唯一盯着窗外的人，突然冒出一句。

        盛遥：“？”

        许唯一已然把自己糟糕的前男友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分析起来：“我觉得他对你有点不一般，你发没发现他老逗你。”

        “没发现。”

        “小班长，小班长！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暧昧吗？”

        “有吗？”盛遥疑惑。

        “有。”

        “而且，他今天听到你受伤的时候真的很着急欸，还背你，我觉得当时的你穿着滑雪服得有两百斤，我扶都扶不起来。”

        “连瓶盖都拧不开的人不许造谣我的体重。”

        “反正反正，我觉得你们俩。”她伸出两根手指，像两条蚯蚓一样在眼前挪动，然后对在一起，“挺般配。”

        “哦。”

        “你好冷淡，那可是全校女生不包括我哈，她们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许唯一越想越肯定，“我觉得他会来追你，你信不信？”

        “穿你的火腿肠吧。”

        许唯一自诩观察派的艺术大师，对人物细节动作情绪很有研究。盛遥点点头，觉得得按照她的说法反着来——毕竟她上个星期才信誓旦旦地说那位前男友是天选的忠诚恋人。

        非常正常的，盛遥在吃饭的时候不会跟不熟的人有过多的交流，而顾松原那群人就属于她少有接触的人群。仿佛下午发生的一切，都随着夕阳的落下一同沉入了夜里，消失得悄无声息。

        晚饭后的室内必将有年轻人的娱乐活动，壁炉烧得旺，照得人暖洋洋想睡觉，展舒颜提议打牌，盛遥盘腿坐在地毯上，盯着小火苗出神。

        “我要出完了啊朋友们。”小胖得意地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他最后的两张牌，扔出一张后喊出，“uno。”

        “啊，你也太快了吧。”

        “嘻嘻，到谁出牌？”

        “我。”盛遥淡淡地说，从自己的手牌里挑出一张，“加三张。”

        小胖：“！！”

        盛遥的后一位且小胖的前一位——顾松原，他摸摸下巴，笑了笑，跟着扔出一张加三张牌，对小胖说：“摸六张吧胖子。”

        “你们太狠毒了！！”

        学习成绩好的人，玩牌都要比别人厉害，盛遥连着五把第一个出完，眼下手里也是拿着最后两张牌，她扔出一张：“uno。”

        后一位的顾松原想了想，抽出一张同色系的反转顺序，扔到牌池里。

        盛遥惊讶地看他，顺序一反转，出牌的人又轮到自己，盛遥扔出最后一张，赢下第六局。

        “嘿，顾松原，你丫放水是不是？可算给我逮住了。”旁边手里还剩一大把牌的陆行之严正抗议，“我就说班长怎么一直赢一直赢，原来是你在这里搞鬼。”

        “那您可冤枉我了！”顾松原死不承认，“你看我手里的牌，只有那一张是蓝色了，我不反转就得摸牌，我摸了牌不就抢了你倒数第一的宝座了吗。”

        “滚滚滚，这游戏对我太不友好了。”陆行之把牌一扔，提议换个游戏。

        “好啊好啊，来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你土不土啊展舒颜？”

        展舒颜瞪了陆行之一眼，然后对着其他人说：“就真心话大冒险了啊我说了算，我们不能让班长一个人赢一整晚，我就不信了，光凭运气的游戏你也输不了。”

        “好哦好哦，班长，你今晚树敌太多，要小心啊。”

        盛遥哼哼：“先赢了我再说吧。”

        顾松原眼见大家兴致勃勃，摇了摇头，把牌一收：“来吧。”

        在这个世界上，质量是守恒的，但运气一定不守恒。连输六把的陆行之换了个游戏，便能立刻输第七把。

        在他绝望的眼神里，周围人起哄，让他给教数学的steven打电话。

        他沉默地拿起电话，在老师反应过来前对对方说：“哥，你的胸毛真的很sexy。”

        挂断电话他掩面崩溃：“我放假回去会被他打死的呜呜呜呜呜。”

        盛遥一惊，原来大家玩这么大，暗暗决定自己待会儿一定要选真心话，毕竟她说谎的时候可以以假乱真。

        然而下一把，酒瓶稳稳当当地对准了她身边的顾松原。

        “哟吼！顾哥，你也有今天！”

        “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怂了，你怂了。”

        “怎么了呢，顾松原，你害怕了！”

        顾松原笑：“是啊，我也怕跟steven表白，你顾哥纯纯直男，不给大家留这些希望。”

        “行行行，让我来问。”展舒颜打断周围人的调侃，笑眯眯地看着顾松原，“你老实说，你下午失踪的那段时间，去哪儿了？”

        “哎哟，一姐，你查顾松原的岗啊。”

        “一姐，你什么立场查我们顾哥的岗呀，说出来听听呗，我们都很好奇呀。”

        展舒颜睨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笑着看向顾松原：“你说我什么立场。”

        顾松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饶了我吧。”

        “老实回答，是不是跟人约会去了？”

        盛遥坐在他的旁边，手心有些出汗。

        好奇怪，明明也没发生什么事，被展舒颜这样一说，显得他们俩有点什么一样。她低着头，有点怕听到自己的名字。

        盛遥总是会听见很多次被老师叫自己的名字，被颁奖时叫自己的名字，被挂在宣传栏的自己的名字。可她突然有些抗拒，跟顾松原三个字联系在一起，被人暧昧地起哄。

        尤其是，其中一方并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时。

        顾松原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摸桌上的杯子：“倒酒吧。”

        众人：“！！！！！”

        “你不对劲！你有情况啊！”

        “有个屁，让我有点青春期少年的小秘密不行啊，滚滚滚。”

        展舒颜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探究地看着他：“你跟谁在一起啊？”

        顾松原摇了摇手指道：“这是下个问题了，不过下次我会选大冒险，我决定给steven这个爱上我的机会。”

        周围闹哄哄，好像所有人都关注着顾松原和他的朋友们，唯独盛遥松了一口气，跟坐在沙发上的许唯一对视一眼，并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隐隐约约有嗑到哦”的调侃表情。

        盛遥叹气，饶了我吧。

        众人摩拳擦掌，决定下一把一定要让顾松原再输一局，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心想要逼问结果的展舒颜被酒瓶子指了个准。

        小姑娘撩了撩一头漂亮的长卷发，毫不在意地道：“行，说吧。”

        “我想想啊，对你手机里最近一个联系的异性打电话，对他表白。”

        周围立马发出看热闹的尖叫：“翻手机，翻手机，一姐快点表白！”

        展舒颜翻了个白眼，解锁屏幕翻通话记录，一把推开好奇偷看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就不能有点新意吗，你们真的太无聊了。”

        盛遥眼见又没抽到自己，懒洋洋地靠在许唯一的膝盖上看热闹。

        在下一秒，顾松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脸看戏起哄的笑意顿时消散，盯着来电显示一脸疑惑。

        对面的展舒颜勾起嘴角，对他抬抬下巴：“怎么了，接呀。”

        所有人愣在原地。在下一秒，发出更加聒噪的尖叫：“你们俩背着大家偷偷干什么了，好家伙，一姐你下午给顾松原打了多少个电话？！”

        “是我想的太肤浅，原来一姐真的能查岗。”

        展舒颜笑眼弯弯不反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听好啊，我喜欢你，就是通知你一声，知道了吗？”

        顾松原重重扶额，而后笑着满脸无奈地回答：“知道了。”

        只是一个圣诞节，好像全班所有人都知道了新鲜出炉的八卦消息，青春期的流言总是让人好奇又羡慕。漂亮的、家境好的、人缘交际无可挑剔的女生，帅气的、被暗恋着的、校园传说般的男生。

        好像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一样。

        许唯一相当尴尬地对盛遥道歉，不应该瞎猜，第一次委委屈屈承认自己眼瘸。盛遥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多做两套眼保健操就原谅她。

        好像也不值得很伤心的样子，只是被勾起的一点点幻想，又理所应当地消散。盛遥想，为什么自己玩游戏也不会输呢，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是被上帝宠爱的幸运女孩。后来才明白，如果生活是一本小说，那么在主角的世界里面，输和惩罚才是最吸引人最戏剧化的存在。而像她这样不重要的角色，从来都无法加入其中。

        盛遥依旧在假期结束的前一晚去找了顾松原，敲开门后男生露出一颗湿漉漉的刚洗过的脑袋。

        “小班长？有什么事吗？”

        “答应过你的电影鉴赏，是发你邮箱还是直接给你看？”

        “啊，差点忘了！发我邮箱吧，谢谢小班长啦！”

        “说好的，那我回去了。”盛遥转身要走。

        “哎那个……”顾松原顿了顿。

        “嗯？”

        “你在这儿磨磨蹭蹭干嘛外卖都要冷了！欸是盛遥啊。”非常突然的，清脆的女声从屋内响起，展舒颜穿着宽松的运动外套，甩着两条衣袖走了出来。

        心里好像有什么，重重落了下来。

        盛遥点点头，声音里没有波澜：“我来借给他作业，先回去了，走廊有点冷。”

        “等一下，盛遥。”

        身后女生的脚步轻巧，单薄的外套抵挡不住失效暖气的寒冷，但在她的身上穿得却十分好看，盛遥在心里如此评价。

        “嘻嘻，我们前两天不是玩游戏那个事吗。”女生拉住盛遥的衣袖，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一起玩的都是爱开玩笑的好朋友，大家就喜欢瞎起哄，但是也不会到处乱传。”

        “所以，班长班长，拜托你啦，我和顾松原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师呀！”

        女生双手合十，半是撒娇半是恳求。盛遥确实不算她交际圈里的人，嘱咐一下制止流言也无可厚非。

        盛遥十分理解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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