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平日里除做李四贵的帮工，剩下的时间欧擎都一心扑在研究医术、毒术上。

        而从江不眄家找到的那些什么什么镜的东西，简直为他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在那些镜子下面，不但能看清雕在桃核上的花纹，甚至能将苍蝇翅膀上的纹路、蜘蛛腿上的毛刺都看得一清二楚！

        魏汐还说，如果有品质上乘、没有杂质的水晶做镜片，想看清人血里的细胞也不是不可能！

        她还给他画了那种叫“红细胞”的东西，两边厚中间薄的圆形，像个面饼的形状——

        等等，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之前真的看见过？在哪儿看见的……

        明明是一个未到双十的年轻姑娘，可欧擎总觉得她像是个神秘的深渊一样，让自幼博览群书的他每每觉得自己无知得像个傻子似的。

        二堂里，齐广元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点头。

        “要放他出来也不是不可，但毕竟是事关人命的大事，仅凭你我三言两语的保证恐怕难以令百姓们信服。

        这样吧，让江不眄也暂时戴上脚镣、与欧擎住一间屋子，如此一来既可避免其逃跑、又方便你们办案，你意下如何？”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齐广元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可以算是最大的让步和支持了。

        所以也算是对江不眄随意破坏现场、移动尸体的惩罚，让他长长教训也好。

        于是当天晚上，江不眄就叮铃当啷地搬进了欧擎屋里。

        起初，他还对脚上的铁镣和阴森森像副骷髅似的新室友十分抗拒。但在发现欧擎十分喜欢他的显微镜，并谈起显微镜、滑翔翼这些东西的原理之后，江不眄的话匣子又关不上了。

        恰好欧擎又求知若渴，两人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竟聊了个通宵还没聊够。

        同样一夜未合眼的魏汐早料到他们肯定会相处得很和谐，便一直专心研究案子。

        现在有了显微镜，以前一些没法成为线索的线索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比如尸体上和现场遗留的皮屑、纤维等，都有可能是找到凶手的突破口。

        还有自从庆友楼大腿出现后便停业至今，一直没有再打开门的天香阁。

        他们专作有钱人的生意，堪称响水县的“蜡梅”~突然关门不简单。

        县衙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很忙，可齐广元和姜淮一直没有放下追查分尸案的线索。

        根据魏汐第一次去冰窖验尸后给出的四名被害人信息，他们已经找到了两名，只是由于时隔久远基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魏汐觉得有时间查案就像是拼图或者数独，对于自己这种业余选手来说没有一下就能找到突破点的慧眼，但她相信勤能补拙，只要去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栖州知州林万里的调令到了，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如愿进入了户部。

        而响水县众人盼了好久却始终没什么动静。按理来说，齐广元到任这些年的作为在百姓当中有口皆碑，万无继续被埋没的道理。

        尤其是魏汐来了之后屡破奇案，就连林万里的升迁也沾了他们不少光。

        而面对大家的猜测，齐广元只一笑置之，还淡淡地给出了明确的答复，仿佛说的是别人的闲话似的。

        “早前我已私下见过了督察使，当时上面已有确切消息欲调我进京，但是被我拒绝了。”

        “什么？大人这是为何？”

        姜淮第一个跳出来。

        上面的调令可不是谁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那般简单。

        而且一个外放多年的小小县令能入职京都，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至终老都难以达成的愿望，齐大人竟就这么给拒了？

        “原本我亦不敢抗命，但只要想起冰窖里那些人，我便寝食难安，所以我立下了军令状——此案一日不破，便一日不离开响水县！”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百姓们无不感动不已，都偷偷往县衙送年货，每日晨起县衙的大门口都堆得像小山一样。

        虽然年关将近、天格外冷，衙役捕快们却干劲十足。大人为了案子连京官都不做，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偷懒？

        这一个月，欧擎和江不眄在打得火热，也不知在开发什么新东西。

        李四贵和卿娘大排筵宴，在所有人的祝福当中喜结连理，俩人正如胶似漆。

        魏汐把自己关在屋里冥思苦想，总算是找到了可以下手的点——最后那个案发现场发现的小铜镜，以及上面那枚指纹。

        响水县地处偏僻，总共只有一千来口人。死者是被奸，杀的，凶手可以锁定为男性，加之案发地山势陡峭，年老体弱者也可以排除。

        所以就算是用最笨的办法逐一排查也没花太大的力气，只不过结果依然令人失望，整个县城所有的男子右手拇指指纹都采集到了，没有一个与铜镜上的匹配。

        可如此一来，魏汐的心反而放下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去处。

        城郊的荒山上，一个窈窕的倩影正沿着山路蜿蜒前行。

        她记得上次来时李四贵曾经说过，山顶原有座庙，而之前比对过的那些指纹她仔细留意过，没有一个是这个地方的。

        这次她孤身前来则是以自己为诱饵，若能引出凶手最好，若无事发生便只当是来取庙里和尚的指纹了。

        腊月的山里除了呼啸的北风，只有缓缓飘落的雪花与魏汐做伴。一路顺顺利利爬到了山顶，果然看见一座老旧甚至有些破败的庙宇。

        开门的是两个六七岁的小和尚，请她进去后又带她见了主持，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和尚。

        庙里只有这三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香客施舍，都瘦得不成样子，仿佛多说一句话就要背过气去似的。就冲他们这年纪和身体，指纹便也不用采了。

        “外面天寒地冻不易行走，女施主若愿意，就陪老僧在此处住上些日子吧！”

        魏汐上了香刚想随意问几句，老和尚却先开口了，话中竟是毫不遮掩的调戏。

        “您说什么？”

        见老和尚神情庄重肃穆，魏汐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和尚不再回答，一使眼色，两个小和尚直接扯起魏汐的袖子。

        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又怎么能是一直健身又练过搏击的魏汐的对手，可她忽然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把她拖进去藏起来，千万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老和尚走过来跟两个小和尚一起，拉着魏汐的胳膊往大殿供桌下面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声叫道：

        “老贼，人呢？”

        大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什么人？”

        慌忙整理好供桌上明黄色的布帘，老和尚故作镇定道。

        “少装蒜！”

        为首的汉子高大魁梧，洪亮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发出阵阵回音。

        “别以为你家大爷们都是吃素的，刚刚不是有个小娘子进来了吗，快他娘把人交出来！”

        “你不是看见了，此处只有我师徒三人，何来什么小娘子！”

        老和尚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你个老秃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汉子一听火冒三丈，“你屡次三番坏爷们的好事儿，还嘴硬不肯承认？”

        “实话告诉你吧，上次被你放跑那娘们儿，在半山腰的桦树林就被爷们逮着了~你还别说，在野地里耍她又是另外一种滋味儿！

        你不是总把你家佛啊、菩萨的挂嘴上吗，这回老子就发发慈悲给你也开开荤，让你尝尝甜头就不会总搅和了吧？

        只不过瞧你这岁数，□□肯定是不好使唤了吧，估计也只能过过手瘾了哈哈哈……”

        汉子说完抚掌大笑，身后的同伙们也跟着起哄。

        “你们……你们这些孽障……竟敢在佛祖面前如此……”

        “我去你的吧！”

        老和尚还未等说完，只听扑哧一声，随后在魏汐的角度便见鲜血冒着热气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上。

        “把这两个崽子也掐死，白白浪费粮食的货！”

        汉子随即吩咐手下，魏汐闻言赶紧从供桌下钻出来，从袖中取出信号弹拉开引线发射出去。

        埋伏在外面的姜淮见信号马上带上冲进来，将大殿团团围住。

        “大师，您怎么样？”

        两个小和尚又担心又害怕，却一声也不敢出，只紧紧扶住老和尚的胳膊，魏汐取出随身带着的金创药撒在他右腹的伤口上。

        看位置和出血量，他应该被那汉子刺到了肝脏，别说是药，便是神仙下凡怕也难保命了。

        “阿弥陀佛！请施主原谅贫僧刚才的无礼。”老和尚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伤势，强撑着道。

        “贫僧无能，这许多年来一直被贼人所迫，眼睁睁看着他们为非作歹却不敢向官府告发，有如今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

        只可怜这两个孩子，他们本是四年前来上香的一对夫妇之子。父母被这伙贼人害死后，贫僧实在不忍便求了那贼头将他们要了来，算是保全了两条性命。

        如今贫僧赎罪去了，烦请施主一定要为他们寻个安稳的去处，也可算是施主的无上功德！”

        老和尚说完便断了气，两个小和尚依然连哭都不敢大声，只眼泪不停往下掉。

        “禀姜头儿，兄弟们在后殿发现了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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