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虚惊一场

“呼！还好还好！没虫就好！”

        折腾了半天，无恨舔了舔手指，惊得她满头大汗，还好是虚惊一场，并不曾瞧见红眸方才眼睛红了一瞬。

        再看红眸又是那副风轻云淡好不悠闲自在的样子，在榻上执书静看。

        无恨本想正好趁此机会问一问昨夜的事，可那人像是又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在她刚张嘴之时便插了道：“休要扰我清净！”

        依旧是头也不抬，只一句便把无恨的话全塞了回去。

        无恨语塞，奈何不得，人都发话了，自己也不好扰他，思忖着还是过会儿找个机会再问罢。

        正想着，方才拜他所赐一番磨折，腹内再度空空又饥又饿，眼下不若先出去找点水喝罢了。

        她如此想着，暗暗朝那人翻了个白眼便打算自己出洞去。

        “去哪儿？”

        可她方才一抬腿，那人却又懒懒一句。

        那声音不咸不淡听得无恨颇为火大，可论武力，她虽未同他交过手，但看着他气势逼人绝非寻常，心中便拿不定自己打不打得过他。

        更何况应当是他救了自己，总不好跟救自己的人出手，只能没好气地再翻了个白眼，嗔道：

        “是你骗我至此，我刚吃的全吐了。眼下我肚子饿，总得出去寻点吃的吧？”

        “把那儿收拾了。”

        “你！”

        无恨一跺脚气得牙痒痒，分明是他造的孽，怎么遭罪的都是自己。

        “半个时辰，仔细弄，要弄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榻上人语调轻扬，声音低沉悦耳却不容置疑。

        无恨无奈，只好连瞪了他三个白眼，这人使唤她倒使唤得很不客气。

        “作孽啊！”

        “你说什么？”

        “我说我我马上弄！”

        无奈，三个白眼后无恨还是得将那堆不堪入目的秽物清理掉，只叹自己出了个昏招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不过环视了整个山洞一圈，才发觉有些地方倒是颇有些奇怪，他既独居在此，怎地连个归置洞府的笤帚都没有？

        且自她醒来后，便发现这洞府里有一尤为怪异之处，便是这洞内样样事物皆落了厚厚的尘土，像是许久未用一般，但偏偏那红眸的卧榻却是干净如新，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榻上帘帐的原因。

        这情况便像是他居住在洞中，什么都添置了，却最终只用了那一方卧榻，既如此，那又何须再摆放书案屏风之类的别物？这一点却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再看榻上人闲情逸致的模样，无恨心觉问了也是白问，眼下还是先解决了当务之急才好，想了想心中便生出一计，于那一堆碎酒坛子里挑了块大点的陶片当做铲子，这才挖了土将污秽埋得深深的。

        “污我洞府龌龊至极，还不快点把香点上！”

        “诶你这人！”

        她方才收拾了那一摊秽物，正累得满头大汗连口气都还没喘便又听得一道发号施令。

        自己与他才初相识，说起来连他姓甚名谁都还不知道，怎么就他使唤她使唤得这么顺手？

        一个白眼剜过去却是毫无作用，想再争辩两句却是目色如刀，红光一现。

        无恨两眼一瞪，话也立时掖在嘴边，缓缓咽了下去。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狠掐了自己一把，怎么遇上这么个孽缘。

        “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往后我翻身了，咱们往后再算这笔账！”

        自己安慰了自己两句，无恨说着便缓缓深吸了口气，她自胸中有丘壑眼中有山河，能文能武，有得是机会翻身做主，眼下纵使内心哀嚎也好咆哮也罢，只得先吞了这口气，咬牙切齿地挺直了腰杆替他点上熏香。

        她拂去玉制蟠螭耳炉的厚厚灰尘，香料细焚，袅袅香烟自孔洞里悠然生出。

        轻轻一嗅，这香味甚是曼妙，既清甜醇厚，又清雅悠长。

        青烟散开，便闻得不同层次的香味在空中晕开，似是数种香料和制而成，深吸一口让人顿觉身心通泰，脑清目明，方才一身的疲累皆消散无踪。

        “啧啧，这样好的香料，倒真是会享受。”

        无恨瞧着榻上的翩翩公子忍不住啧啧叹道，静观他这般安静看书的模样倒温和恬淡。

        昏黄的烛光映着他的侧脸，烟雾缭绕在他周围，若有若无，静静消散。他虽未笑，但神色松和，全无他板着张脸时的阴沉倨傲，也无那咄咄逼人的威压气势。

        这样的他，似山间沉寂的明月，静谧温润，就这样看着他便十分美好。

        无恨看着眼前人，不觉微微一笑。

        “怎么？你不是饿了吗？”

        他似察觉到无恨的目光，仍旧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了一句。

        “哦对，我去去就来。”

        无恨面色微润地回过神，说完，唯恐他再生事端，便两脚抹油一溜烟儿地跑没了。

        待走远了些，她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盘算着先在洞里找到佩剑，待找到了剑再行出去找些吃食跟水源。

        若说她为何非得先寻到那把佩剑不可，只因那把佩剑乃系家传，自她独身一人游历天枢万里河山前，父亲留予她一柄凌霄佩剑，母亲留予她一支芙蓉步摇。

        出行时，她仗剑腰间，步摇珍放于木盒，藏于包袱内，两物伴身，于身无长物的她而言再没有比这两样更为重要的东西，若有，那许是不必放在身上的别论了。

        眼下这最紧要之一便不见了。

        一路走着，她才发现这山洞当真是大，昨夜自己来得匆忙不曾细看，现下走来走去发现竟还有岔路通向别处。

        借着好奇一番勘探，最后发现那些岔路深深浅浅却也不过是些死胡同罢了。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晌却始终不见自己的凌霄剑，虽分明记得进洞时剑都还在身上，但寻遍了整个山洞也不见踪影，无恨不由得蹙紧了眉头，觉得很不应该，莫非真是弄丢在外面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便也不再多想，径直朝洞外走去瞧瞧便知。

        出了山洞剑还没寻着，却发现自己机缘巧合下闯入的这个山洞着实巧妙，昨夜将她划得遍体鳞伤的荆棘林没过人高，刚刚好遮住了洞口，掩人耳目极为巧妙。

        莫说这泽月深山本就渺无人烟，即便万一中的偶然如自己昨夜那般，也极难发现此处竟还有个山洞。

        而要出入洞口，根本不需凭一身肉骨凡胎去硬闯那些带刺的荆棘，两侧便是刚好能过人的小径，只不过正面茂密的荆棘连带着小径一起遮挡了。

        当真是只让洞里的人来去自如，而洞外的人根本无从发觉。

        如此隐蔽的山洞竟叫自己发现，无恨不禁暗暗惊叹于这天生洞府的造化，也叹自己不幸中的万幸得以发现这山洞入口。

        虽是凭一身血肉硬闯了荆棘丛，但也不可谓不是绝处逢生，这般看来自己当真走运，才能捡回一条小命，一不留神，还见到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画中仙。

        看来这孽缘还当真不一定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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