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丹霞向晚

此时铁衣门气氛凝重。
  铁衣门在五门中，只算是中间的门派，门主云是非在外传闻更是武功平平。可眼前云是非坐在正中的位置，底下一侧却坐着逍遥门掌门莫老和武林盟主周云海。
  莫老在前，周云海在后。
  莫老捋着胡须，神色凝重，而周云海则脸带怒气。
  周云海道：“本想除掉天心阁，没想到节外生枝，居然来了个杀千户。无缘无故的，杀千户怎么会凑巧出现？”
  云是非神色平静莫测。
  莫老出声道：“从来没有凑巧的事。此事天知地知，我们知，还有摘星楼知。放眼江湖，除了摘星楼，谁还敢做这种事。”
  “摘星楼这是什么意思，只让他们动手杀郭有真，可没让他们生事端。这些年，一直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不是胡来吗。”周云海说着，看了云是非一眼，云是非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周云海何等老辣，又怎么会不明白摘星楼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不能说。这些年，他虽是武林盟主，但头上一个云是非不够，却还有一个莫老。之前莫老没有知会，就将上官玉推到他面前，让他接连丢了颜面。
  周云海心胸出了名的狭窄，一直伺机报复。
  莫老捋着胡须，自顾沉吟道：“摘星楼这些年势力做大，已然成了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连带着野心也日渐膨胀。这么做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拉大家下水，这么一来，杀千户势必会查到我们；二则是抢功。”
  “抢功？怎么说？”
  莫老道：“让天心阁和无袖派互相残杀的计划始终不妥，到时候朝廷真追究起来，难以善了。杀千户出手就不同了，他是朝廷的人，他动手，名正言顺。况且，杀千户又是九王爷一手提拔的，真到见真章的时候，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云海当即拱手赞叹道：“莫老真是好眼力，原来您老心里早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莫老捋胡子的手一顿。
  云是非目光微扫，看向莫老，“这么说，你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莫老神情一颤，“属下不敢。”
  周云海嘴角微弯，“这次不管怎么说，天心阁是在劫难逃了。还是得想办法帮杀千户一把才行。”
  云是非道：“你们去办吧，我只在乎剑谱。”
  ……
  天蒙蒙亮，上官玉模糊睁开眼，却见白莫辩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白莫辩？”
  上官玉连忙将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起身去找白莫辩。
  落霞镇此时还笼罩在黑暗中，为了抓捕害死郭掌门的杀人凶手，无袖派连同落霞镇自发组织的义士，在各个路口持械站岗，只要天心阁的人一出现，必定当场抓捕。
  白莫辩易容成了无袖派门中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进入落霞镇后，便往衙门去。
  长街漫道。
  吴萍舟持剑穿梭其中，忽然远远见一名女子走来，女子步伐轻慢，雾蒙蒙的黑暗，本该是最困顿的时候，她却闲适得像途经的游人。
  “站住。”吴萍舟上前拦住女子。
  待看清女子的模样，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无袖派坐落在河滩旁，每日都有丹红晚霞照应，听瀑布奔流，浪漫非常，门中弟子难免对“侠侣”心生向往，自小在派中长大的吴萍舟更是如此。可师兄们每每游历归来，都会痛心疾首地说，妖女容易，侠女难求，夜里更要小心见鬼。
  但眼前的女子，一双杏眸通透明亮，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小脸白皙，肤如凝脂，鼻梁挺翘，樱唇粉嫩，一头乌发随意半挽，青色的纱裙如雨后青黛，仙气袅袅。
  吴萍舟忽然有些伤心，师父都死了，他却还觉得眼前这名女子美得惊人，心跳不由得加快。
  “姑娘是什么人？为何大半夜在此？”吴萍舟谨遵师兄们的告诫，面对女人，越有想法越要波澜不惊。
  “大半夜？天都快亮了。”
  她的声音悦耳清脆，带着戏谑的味道。
  吴萍舟脸微红，“天心阁的凶嫌随时可能会出现，姑娘还是不要出来，尽快回去。”
  “那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紧张，可手中的扇子却轻轻摆弄着。
  吴萍舟还未将这种古怪违和落到心头，就听她紧张的声音又带上点可怜。
  “如果接不到清晨的露水回去酿酒，夫君恐怕饶不了我。”
  “夫、夫君？”吴萍舟震愕地看着她，这次注意到她手中还提着一个陶罐。
  “是啊。”上官玉嘴角弯起，眸中掩着恶劣，欣赏着吴萍舟的失落，“与其被他打死，还不如被天心阁的歹人杀了的好。”
  吴萍舟第一次知道心疼女子的滋味，那滋味跟没了师父的悲痛不同，细细麻麻，让人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我去替你接！你在这里等我！”
  上官玉挑眉。
  吴萍舟却已经拿过她的陶罐，转身拔腿就去。
  “记得要树上的，越高越好。”她慵懒嘱咐，声音凉凉，他却是记在心头。

  上官玉看着吴萍舟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一看就是没行走过江湖的傻小子。上官玉惋惜地叹了口气，从无人站岗的哨口径自往前走。
  衙门就在过两条街口的东侧。
  ……
  白莫辩一路顺利朝衙门接近，可在一个路口的地方，却察觉身后有人跟踪。白莫辩神色微动，一个闪身，进入了旁边小巷，身后的人影随即跟上，他悄然出现。
  正要出手，却被一把扇子挡住，“是我。”
  白莫辩辨出声音，不由得皱眉，他明明给上官玉的干粮里下了迷药。
  上官玉似笑非笑道：“我就想，如果你是回落霞镇呢，大家就还是好兄弟。如果你是远走高飞呢，那我只能将你绑了送给杀千户换人。”
  上官玉摇了摇她手中的扇子，那里头有人间笑特地设计的，抓人用的蜘蛛蚕丝网，纵然是白莫辩也无法逃脱。
  这么恶劣的话，偏偏她说得轻巧。
  白莫辩：“……”
  上官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白先生，如今我相信你是有情有义的。不过就这么送上门可不行，这是尊严问题，被人骑在头上拉屎还不吱声，那以后本阁主还怎么在江湖混。”
  白莫辩将她的手拍开，注意到她换上了自己给她买的女装，很合身，漂亮是漂亮，但不像老板说的会显得气质文雅得体。
  “你想怎么做？”他收回目光，淡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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