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乩

琉璃盏破，柏麟帝君与魔域左使魔煞星罗喉计都一战后，相逢一笑泯恩仇，齐齐入凡世历劫，不知所踪。

        天帝开金口：众仙听令，今日，柏麟之死，乃是他痛改前非以死谢罪的功德，天界愧对魔域在先，尔等不可再造杀孽，与妖魔寻仇，从今日起，三界不分尊卑，和睦相处，如有违此令者，定不轻饶。

        此战后，人间少阳修仙派振兴，却如人间乐园，尽享情爱之欢。

        掌门褚磊大寿之日，司凤抱着两个前世的小情人，开始给乖女儿们讲故事，“从前，天界的帝后娘娘生下了一颗蛋，很久很久以后啊，这颗蛋孵化了，生出来个漂亮姑娘叫青鸾……”

        大女儿生了一双和璇玑一样灵动的眼睛，听见不禁问：“青鸾，和姑姑的名字一样，是她的故事啊，青鸾姑姑现在去哪里了？”

        “她呀，”司凤一笑，向堂内望过去，人齐全的很，岳父，柳大哥，若玉兄妹，玲珑夫妻，小银花，都很好。还有他爱了十生十世，永生永世的女子，正和姐姐说话，看他望过来，不禁嫣然一笑。

        司凤亦回之一笑，用世上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同时以轻柔的语气道：“青鸾啊，去了她想要的地方呢。”

        话语如花，飘出窗外，越过山河大川，春暖花开，夏风习习，秋色无边，终到不知名的遥远之地。这山名为九奚，九重天领域，青帝所辖，擅入者死！

        九奚山下，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六瓣雪花飘下天来，给这地界更增添了素净冷清之美。

        雪纷纷扬扬落下，广阔天地间，一袭轻碧衣衫的女子袅袅行来，玉臂上挂着一只花篮，篮里躺着几枝桃花，夭夭灼灼，在素白雪间煞是显眼。

        她行到白雪覆盖的亭处，停下脚步，将桃花插进了青瓷瓶里，摆弄好后朝静坐抚琴的男子侧首一笑。

        “师兄，青帝这九奚山积雪不化，终年寒冷，从来没有繁花似锦的春景，我为你带来几枝桃花，添上三分春色。”

        “多谢青鸾师妹。”紫宣笑回道，广袖舒展，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琴弦，谱一曲动人心弦的乐章。

        青鸾闭眼，倚着柱子，听这琴曲。紫宣师兄是青帝首徒，现今已修仙千年，不仅仙力高强，琴棋书画也是一绝。

        青鸾虽不精通琴道，可能听之赏之，与琴者品鉴。她每每来此，带蓬莱仙山上的时令花之余，便听其抚琴一曲。

        “师兄之曲，一如既往，天籁之音，心湖平静，不起波澜。”青鸾闭眸，微微而笑，这一笑，如春光里的青鸟。

        紫宣轻叹：“青鸾师妹亦是如此。”

        “呵，”青鸾轻笑一声，脸上是无忧无虑，世上没人比她更悠闲自在。

        青鸾睁开清亮的眸子，望向远方天际，九奚山的雪线发亮发冷，女子脸上却温暖如春光，真似三月枝头发出啾啾之语的鸟儿。

        “心无挂碍，没有所求，自没有什么心绪。倒是师兄你一心求仙，要保持心境坚定，实在不易，不过看你如今这境况，不出意外，是不难了。”

        “还未成仙，不要轻易下论断。”紫宣温言道。

        他自不足十岁时，就于青帝座下受教，养成了沉稳镇定的性格，青鸾这果断预言，还是失真的。不到最后关头，就是贵为神仙，谁都不敢说怎样。

        “青鸾最是懒散，也不与之争辩，只笑道：“所言极是。”

        说这九重天上，没人比她更清闲懒散了。本被天帝送到青帝座下修炼，修炼成仙，享长生之道，可她身为妖身，对此全无兴趣，两百年来都没修炼过。那日蓬莱仙岛的百草仙君来访，她去做客几天，觉得蓬莱甚好，就留在此处，转投百草仙君门下了，青帝碍于天帝面子，虽然不喜此女作为，但也不得不应允。

        论九重天上，谁比得过青鸾如此自在。

        她也应征了当年所说的话，“我这一生，生来怎样就怎样，只要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天涯，享繁华景，不受牵绊，便无悔了。”

        紫宣最是肃介严谨，可内心深处，不免羡慕这个师妹一身潇洒风骨。不过他除了受清修之苦外，亦无所痛。

        三界众生是他守护的责任与使命，他从来无怨无悔，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各有各的缘法，就如这花草树木，走好自己心中的路便可。正是因为心中有路，紫宣才从来不迷茫。

        说话相谈间，一曲已经弹尽。

        雨雪纷纷然，青鸾起身从雪地里掬起一条小白蛇。这小白蛇生得极是可爱，一身鳞片雪白似银，顶着个圆圆的小脑袋，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透出天真无邪的光，活脱脱一萌宠。

        青鸾捧起它，它还佯作凶恶，伸嘴要咬她。青鸾躲过，拿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上它的小额头，嗔道：“你这小白蛇，我又不伤你，别凶。”

        小白蛇虽不通人语，却有灵智，颇通人意。青鸾一说，它就一笑的样子，热情地卖起萌来。青鸾捧着它到紫宣跟前，小蛇也机灵，立刻就窜到紫宣身上，溜到他肩上，磨磨蹭蹭。

        青鸾一笑，顺势坐下来，“这小白蛇，真心喜欢师兄你呢，方才听你弹琴时，它就摇头晃脑的，很是享受的样子。”

        “是呀，”紫宣点头，眼中颇有趣味的样子，拿手指点了点小白蛇的额头，径自问道：“九奚山这样冷，你是怎么来了此处？看你也不像无主之人，是谁家神仙的灵宠，还是徒儿，快回家去吧。”

        说完，他把蛇往下一放，想它溜走，小白蛇却不走。

        那蛇徘徊不走，在雪上蜿蜒出细细痕迹。青鸾起身，抬脚间在雪上踩出一行脚印，走着走着竟消失了，雪仍再下，紫宣拂去琴案上的薄薄积雪，挥袖一拂，琴案椅子都变到了亭内。

        此亭原本无名，是青鸾嫌无趣，就随便取了一名雪客亭，恰应奇景，因这亭，就位于这殷红梅林深处，偏头望去，满眼便是罗浮魂魄。

        梅林绯红，似美人面靥，幽香浮动，连雪也染了香色。

        “紫宣！我听到你的琴音了，无论如何，你今日是躲不掉了。”又起一曲的琴音戛然而止，一清越声音远远传来，带着隐隐杀气，就挑战的胜意。

        紫宣收起绿玉琴，拍拍小白蛇，示意它躲到自己胸口的衣襟里，伸长手臂，天乩剑就现出在手，他反应极快，转瞬间就与奔袭而来的青衣男子战作一团。

        他开始左避右趋，不与其战，好言相劝，不想因千年前的一个约定就与昔日的袍泽相斗，可凌楚不依不饶，他只得勉强应战。

        虽是迫于无奈，可出剑气势丝毫不弱，却不带杀气。两人身法快似电光，双剑所到之处带起片片雪花，致其纷飞，令人眼花缭乱。

        并不多时，凌楚剑势变得不稳，也没了章法，可攻势越是紊乱，出手就越是急切，一时就不管不顾起来，直朝着紫宣要害处捅去。

        紫宣出手只为自保，并无很大攻势，一时不防，小白蛇越出，挡在剑前，凌楚见不过是一蛇，就要杀了它。紫宣赶紧出手，救回白蛇，击得凌楚倒靠在地上，闷声吐出一口血来。

        小白蛇捡回一条性命，赶紧躲回紫宣怀中，这温暖又安全的地方去了，紫宣见其无事，亦赶紧收剑，查看挚友伤势后，带回房中疗伤。

        梅林转眼就空无一人，雪静静飘落，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样。热了青梅酒的青鸾袅娜而来，不见人踪影，往梅林中，看见那剑留下的痕迹，就知是凌楚来了。

        她收起青梅酒，信步往紫宣的卧房去。

        到时，紫宣已为凌楚疗伤完毕，只是败者犹自不服，紫宣轻拍他胸口，带着温柔笑意训道：“有伤便好好养着，非要逞强，等你好了，我再依你心意。”

        凌楚哼了声道：“若非是那条白蛇坏事，胜负还未可知！”他目光变得厉害起来，“再让我见到，非要亲手宰了它。”

        紫宣为蛇说话，门口的小白蛇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紫宣说得很有道理，青鸾笑了笑，弯身伸手，小白蛇顺势跑到她雪白腕上，盘得像个精巧的银镯子。

        青鸾进屋，凌楚喝了药，反而又吐出血来，紫宣扒开他胸口一看，皮肤充血似火炎。她瞥了一眼，摇头道：“心火竟严重到如此地步，还不言不治，真是逞能。再拖下去，你仙力耗损，打得过师兄才怪。”

        “蛇心性凉，可以入药。”凌楚目光灼灼，望向她手间。

        小白蛇往里缩缩，还甚为娇气地哼了声，青鸾拍拍它以示抚慰，右手伸出，一朵莲蓬跃然掌上，她递给紫宣，回望凌楚道：“莲子性凉，更能治你。”

        这话，赌气的成分不小。

        青鸾虽无父无母，天然而生，却是万千娇宠中长大的，脾气自然不小。凌楚现下不喜那蛇，偏生她护着，紫宣也护着，为这小蛇说话，他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

        “随你意，我又不是非用蛇心蛇胆不可。不过那小东西有些凶，你可得看着点儿，小心别伤着自个儿。”凌楚敬师爱师，出于白帝的缘故，又因千年的情分，他一向也宠爱青鸾。

        “谢你关心，不过小白是有灵智的，你如果不是要伤紫宣，又思量着取它蛇心，它才不会如此。我看，让我带回蓬莱，喂几日仙草，很快就化形了。”青鸾笑笑，很是随意，救人医仙性命的仙草，随口就要赠人。

        她说着，摸摸小白蛇的头。

        “百草仙君疼你，你也不可坏了九重天的规矩。”凌楚叹气，劝道。他不知青鸾无功无位，为何享受如此优渥的待遇，又得诸仙另眼相看，可总之，做人不可太放肆，还是守规矩得好。

        青鸾懒得与之多言，道：“我看看师兄给你炖得药好了没，你好好休息。”

        凌楚应言，闭眼盘腿运转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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