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琅琊榜

私炮坊一案，誉王以几百条人命为代价，爆炸了打击太子的烟花。

        知晓内情后，洛绎对大梁皇室嗤之以鼻，太子愚蠢不堪，誉王不择手段，视百姓人命为草芥，可怜小苏，选择唯有那个有情有义，会打仗有本事，但有时候没脑子的萧景琰。

        私炮房爆炸一案，太子闭宫思过，誉王得意。

        而靖王，本来就是急公好义，广施仁慈，又不求张扬，但在梅长苏的操作下，萧景琰控制了局面，稳定了民心后，且默默不争，不被论功不说，还反过来被攻击，于是得到了耿直朝臣的拥护同情。

        这些人，如沈追等，是萧景琰和梅长苏想要的耿直的治世之臣，也是未来拥护靖王登基的中坚力量。

        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

        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未久，小苏乔迁新居，邀请了一众友人，誉王没收到请帖，但也腆着脸带着秦般若登门。

        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誉王，洛绎的身份仍然解释为江左盟的客卿。

        彼此寒暄热闹时，梅长苏说他有一本的稀有的琴谱，就藏在这宅子的某处，谁能找到，就归他所有了。

        洛绎对它没什么兴趣，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就飞身到了房上。

        苏宅经过重新设计和修整，已不同当初满院的荒烟蔓草，洛绎的雪白靴子踩在瓦上，目光看向后面的建筑，规整而威严。

        洛绎的脚步停下，身子转了过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建筑，似乎是靖王府。

        思及此，洛绎不禁笑了，从苏宅出去，走到靖王府的正门，坐马车也要一刻钟往上。那密道，却是直通。

        如果是这样，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到。

        洛绎心情愉悦，就地坐了下来，手搭在膝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下面一众还在兴致勃勃地找琴谱，洛绎的思绪早已不知飞扬至何方。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令她最为感怀的梅长苏，也在生命里尽力实现最后的目标。而她，只有虚度了最后的时间，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出神良久，寻找琴谱以夏春得到告终，秦般若虽在苏宅搜寻一番，但也无功而返。

        日子飞到四月十二，萧景睿于宁国侯府设晚宴，招待亲眷友人。

        萧景睿是满心欢喜，入席前还请众人看摆了一屋子的贺礼，全然不知这是他此生最难忘的生日。席上众人心思各异，或出自真心，或虚情假意，在这暗流涌动中，宴席开场了。

        这一场生辰宴，纵使高朋满座，贵客云集，但本就目的不纯。几方人马聚在一起，无非是为试探找一个借口，也就是萧景睿、言豫津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可爱们单纯以为庆生，并乐于享受宴会的气氛了。

        先是夏冬出来，以请教身手为由，与卓鼎风打了一场，双方你来我往，夏冬一心逼他使出真正的功夫，而卓鼎风则是只求遮掩。

        两人功力本就相差过多，到底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谢玉捋了捋须，面上浮现淡定的笑容，请两位落座，但他万万没想到，安心不过片刻，南楚高手岳秀泽就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一来，也不说其他，就直接要与卓鼎风对战。两方僵持一番，还是回避不得，卓鼎风为了他天泉剑的名声，最后还是决定应战。

        天泉遏云之战，就在谢府的院子里开始了，众人都出来观战。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卓鼎风虽出了剑，可最后强行收了招，被岳秀泽一剑断了腕脉。

        你方唱罢我登场，宇文念出来认亲，言明他是南楚质子宇文霖亲子。宫羽又骤然狂笑出声，当年，他的父亲受谢玉指使去杀长公主产下的婴儿，却误杀了卓家的孩子。

        当年的事实如一连串的响雷炸在萧景睿头顶，他的父母之间有那样不堪的曾经，他既不是谢家的儿子，也不是卓家的儿子，他这两姓之子连接的原本是谢卓两家的情谊，现在却是冤孽仇恨。而揭发这一切真相的，是他视之为挚友兄弟的梅长苏。

        这一切，让他如何面对？

        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他消化，谢玉与卓家反目成仇，被逼得狗急跳墙，以精兵利剑对准了他们。而小苏，也早有准备，誉王早已率府兵候在门外。

        舌战一番，谢玉仍是死不悔改，叫人把以死相逼却未能成行是的儿子带了下去，又命人把长公主和儿女送回了后院，就动起手来。

        凡是会武的，皆与府兵打了起来，但双拳难敌四手，现在重要的还是得想个出路，不然一行人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洛绎轻松地夺过一兵的剑，又反手一击，剑捅入腹中，又把人推了出去，连带着后面进攻的士兵也打飞了。那厢小苏淡定如厮，还有闲心说风凉话，可转头，就叫飞流推开了兽首大门，为众人找出了一条出路。

        一行人且战且退，蒙挚断后，留出空当后，立刻合上了大门。景睿脸上溅着血，进来看了眼谢家的牌位，引众人往后面走了，最后在追兵围堵之下，进入了湖心的水榭之中。

        而一座石桥之上，岳秀泽与蒙挚并肩而立，以一当十，逼得谢府府兵进不得一步。小苏与蒙挚说了话回来，夏冬道：“景睿视你亦兄亦友，可你却在背后捅了他这么大一刀，麒麟才子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洛绎抱手倚着门，道：“小苏的确辜负了景睿的情义，可也是不得已的，这件事，早就注定了结果了，迟早会揭开的。”

        梅长苏不语，从袖里取了护心丹给卓庄主服下，和他说起话来。谈话间，□□齐发，朝这边射来，所有人立刻或是挥剑阻挡，或是寻找躲避。

        仓皇间，箭停了，外边传来命“谢玉府兵放下武器”的声音，洛绎扔下箭，拍了拍手。出去后，才晓得是长公主以死相逼，令谢玉放了誉王进府来。

        今夜太漫长，可终于都过了。出谢府时，洛绎仰头看天，天上的星已淡了，慢慢地透出白光来。誉王志得意满，梅长苏却是脚步沉重，由飞流扶着走路。哄走了誉王后，小苏让蒙挚送他回去，又与靖王密谈许久。

        又过了一日，传来谢家大小姐难产而死的消息，卓青遥去了，也没见着最后一面，最后只是抱走了孩子。

        妇人产子，本就是鬼门关前，九死一生，谢绮遭逢此变，本就伤心伤身。现在，更没有了求生之志。

        谢卓两家闹到这等地步，她纵使存活，该如何自处？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点，她才会不存一丝希望，义无反顾地舍己保子。

        生命之花有时就是这样脆弱，一夜之间就会凋零。

        洛绎慨叹一番，看向屋中身子孱弱的梅长苏，她掐指算了算日子，想必信已递到了蔺晨手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信来。

        这之后，洛绎唯一盼的就是这件事，不管是誉王造反，靖王被立为太子，她都不关心，只有在为赤焰军翻案那日，稍稍安心。

        千想万盼中，蔺晨带着冰续草制成的丹药来到了金陵。

        洛绎见到了蔺晨，给他说了心中想法。

        “昆仑雪玉一族，虽然天生奇脉，身怀宝血，但族人都患奇症，寿数皆不过双十。后来，一位族老修炼了一种功法，可渡此劫。”洛绎很平静，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这是她雪玉一族的宿命。“但是，修炼此法后，人的身体会逐渐失去行走能力，神智涣散，最后疯癫而亡。”

        洛绎展出一个温和的笑，“与其毫无尊严地活着，不如就这样死去。”

        洛绎叹息，眸色认真：“蔺晨，我亲眼见过小苏拼着一生苦痛也要活下去，我换命给他，心甘情愿。”

        一向洒脱的蔺晨也不知以何言相对，小苏和洛绎，都是被命运折磨捉弄的人，现下倒不知谁的命更金贵了。

        “洛绎，长苏他不会愿意的，不管是十命换一命，还是一命换一命。”蔺晨叹息，小苏他不会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

        “我已是将死之人。”

        洛绎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蔺晨眨了下眼，摸上洛绎的脉，被吓了一跳，脉象细弱，时断时续，如游丝一般，分明是将死之人的脉相。

        但看洛绎面色雪白，眼睛有神，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有半点奄奄一息的迹象？

        “所以，”

        洛绎看向了蔺晨，不再言语。

        蔺晨苦思两日，终于点头。

        “但是还有件事，”蔺晨皱眉，“即便我同意了，但就是一条命，小苏也不会愿意的。”

        洛绎微微一笑：“血枯而亡，应是暂时死不了的，小苏知道我们雪玉一族的血脉特殊，就劳烦你一起瞒着他了。”

        蔺晨沉默，救小苏固然是好，可要搭上洛绎一条命，虽然她不久将亡，但实际上来说，还是取了她一条性命。

        “你的苦心不能白白费了，两个人的命都丢了可不值。”

        洛绎耸耸肩走了，生命孰轻孰重这事本来就无从论断，不过从创造的价值来说，还是小苏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为好。

        虽然答应了洛绎，但蔺晨还是觉得有些亏心的，于是一直没有和梅长苏开口，直到军情如雪花般飞来，他才开口，哄骗于他。

        如蔺晨所言，梅长苏恢复健康后，她没什么变化，仍能蹦仍跳，但大军一走，洛绎就拖着支离破碎的病体回到了琅琊山，长眠于此。

        时运不济，命运多舛，那个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已经回不来了，但作为大梁最骄傲的将军，他仍能守卫疆土，征战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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