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神探狄仁杰

阿苏这人，狄公在奏折中并未提起，但皇帝的内卫无处不在，怎么不知道她？

        在知道她是李厥的女儿，李姓的子孙后，倒是颇感兴味，下旨召她入宫面圣。

        阿苏不想让狄公担心，并没有提前告知。

        第一次见到这位女皇，身着龙袍，颇具威严。

        磕了头后，皇帝先问她的身世，阿苏自然如实回答了。

        又问为什么跟在狄公身边，阿苏则说狄公是国家栋梁，且断案如神，她对这些鬼怪离奇之事一向感兴趣，才追随于他云云。

        皇帝屏退左右，问：“那，你知道那份名单吗？”

        名单阿苏自然是见过的，但她不可能说实话。那上面，还有文舒阿娘的族人。

        于是睁着一双眼，懵懂道：“陛下，名单不是早就与匪首金木兰一同被焚了吗？”

        皇帝轻笑了下，又问：“你一个女子，不学针线绣花，又逃婚，是想做什么？”

        阿苏笑：“陛下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女皇帝，也许是唯一一位。我没有您这样的志向，没有您这样的能力，只是想出去看一看这天下广阔。”

        皇帝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然后，下了圣旨，称她在幽州案立有功劳，封为浔阳郡主。

        阿苏接完旨，狐狸脑袋还懵懵的。

        皇帝见小姑娘纯真的表情，心情十分的愉悦，又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出宫了。

        阿苏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狄公。

        狄公先是愕然，随即一笑：“郡主好。”比女官、内卫都好。

        阿苏故意拿着圣旨去逗元芳，“现在我也是郡主了，你伺候不伺候我？”

        李元芳一巴掌轻轻拍在她的脑袋上，“别得意了，郡主，我们要离开长安了。”

        “去哪儿？”阿苏把他的手扒拉开，兴奋地问。

        元芳放下手，道：“江南。”

        阿苏拍掌叫好：“江南好啊，山清水秀，鱼米之乡，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元芳宠溺地一笑，看阿苏的活泼神色，也不别扭了。

        知道他是个姑娘后，他起先还很别扭，但现在发现，文舒还是讨人喜欢的紧，比那劳什子的郡主不好很多。一样漂亮，却不如娇生惯养的贵女那般，虽有些小脾气，但也是点到为止，如今又经过生死战斗，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了。

        湖州县，三人到了乡间，吃了蜂农的蜜，忽见蜜蜂成群结队地飞起。一问才知，那西边是刘家庄。

        狄公凡事都喜追根究底的，于是叫了小船，往西边刘家庄去。

        到刘家门前一看，处处挂着红绸，贴着喜字，喜乐不绝于耳，端的十分热闹。

        狄公笑道：“这就叫来早不如来巧，人家正办喜事，又是午饭时间，也许咱们俩还能打上一顿秋风。”

        元芳笑了：“那卑职就跟着大人沾光了。”

        狄公连连点头：“这个光沾得，沾得呀！既不破费，又能饱餐一顿，真是人间美事。”

        他们去递了拜帖，狄公正在红纸笔墨书写，阿苏则跟过去，侧身看着桌上的烧鸡。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无声催促着狄公快写，再馋，狐狸口水都要流三尺了。

        狄公写了对联，又给那仆人银锭一两，他才肯把对联送交主人。

        三人在门外等了不久，有一位着蓝袍的年轻公子就迎了出来，面上带着疑问。

        原来，狄公那副对联“亢龙成姻，姻姻出自西院红花；危燕谐缘，缘缘往于南楼青主”，说中了他家父亲再娶了一位青楼女子的故事。

        那年轻公子名为刘传林，对狄公佩服得五体投地，下跪一拜，请他们到前厅用膳。

        阿苏合掌轻轻一拍，脚步欢欣雀跃。

        亲爱的烧鸡，我来了。

        几人走入花园，没多久，一个仆人来把刘公子叫走了，就由管家刘大带着他们三人在花园中转转。

        阿苏低着脑袋在后头跟着，对那鲜艳的花圃没有一点兴趣，听见狄公说这里有那兰提花，才勉强扬起脑袋来看了眼。

        花确实长得挺好看的，但中看不中吃啊。

        阿苏还心心念念着烧鸡，转头看见刘老爷十分生气，新夫人背对他们坐着，哭哭啼啼的。

        刘老爷过来怼了他们一通，然后打了刘大一巴掌。

        狄公他们看主人不悦，转身就告辞了。刘传林过来挽留用饭，但自不可能留在这里了。

        阿苏尽管很有怨念，但也是只要脸皮的狐狸，朝刘公子告辞后，快步离开了。

        狐狸不想吃烤鸡，一点都不想。

        走出庄外不远，元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狄公问：“笑什么？”

        元芳笑道：“本以为能打个秋风，蹭一顿好吃的。没想到，好吃的没吃成，倒遭了一顿好抢白。您这宰相大人，也算是颜面扫地了吧。”

        狄公被这几句话逗得哈哈大笑：“有道理。果然是颜面扫地！看来，我三人只得到乡间小铺去填饱肚子了。”

        元芳忙道：“这个客一定由卑职来请。”

        狄公笑言：“你是想花小钱，下次占我的大便宜。”

        元芳如实道：“大人说的一点不错。”

        狄公起了戏弄之心，道：“好，我问一个问题，只要你能回答，就你请。回答不出，就我请。”

        元芳道：“大人请讲。”

        狄公问：“这个刘员外为何怒气冲冲？”

        元芳愣住了，静静的思索着，良久，犹豫道：“难道，大人又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阿苏闷声道：“因为他俩吵架了。”

        狄公爽朗笑道：“还是文舒聪明。”

        元芳却是无奈，摇头笑道：“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为了一顿饭，真是的。”

        到了乡间小铺，阿苏一问养的有鸡，就让店家把鸡炖了，拿鸡汤来下面。

        吃了半只鸡，又喝了鸡汤面，这才又支棱起来。

        晚上，到了湖州县城，照旧吃面，阳春面。

        元芳吃不惯阳春面，狄公就把他碗里的面拨了些，打得还是省俭这等理直气壮的旗帜。

        元芳笑道：“没占到大人的便宜，大人倒是占尽了卑职的便宜。”

        接着，三人就一起小声谈论起了皇帝为何让狄公到江南来。一是湖州物阜民丰、人杰地灵，狄公可以在此好好休养；二是李昭德上书传位太子，被皇帝处死，皇帝担心狄公的学生找上他上书，这才把他外放，好躲开是非的漩涡。

        阿苏把面汤喝了，才放下碗，就见一班衙役押着一人往县衙走去，那人口中大喊“冤枉”。

        阿苏看了狄公一眼，就知晓他坐不住了。

        于是三人就往县衙走去，就见张春熬刑不认杀人之罪，那县令曾泰本想再发签行刑，但终究还是控制住了。

        狄公见他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没有动用大刑，对他倒有几分欣赏。

        且等明日他升堂问案，还要去看。

        不过，事情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先是张春，后有王五，两人都自承杀人之罪，实在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县令曾大人也觉得匪夷所思，于是把人押了下去，退堂了。

        狄公一路，往小阳村张春家，阿苏、元芳一路，往阳澄镇王五家。

        一翻王五的船，翻出了一个包袱，里面一件缮丝衣物，和三十两银子。

        阿苏系好包袱，皱了皱眉：“连身份文书都没有，这其中有鬼。”

        元芳思索着道：“或许是王五拿走毁掉了。”

        阿苏拍了下里边的衣裳，道：“那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包袱、衣物？他只把银两拿走，岂不是更好藏匿？”

        言罢，提起包袱给了元芳，道：“我们走吧，那曾太爷也不是个糊涂鬼，别一会儿被衙役围这儿了。”

        两人回了馆驿，已是傍晚，结果不见狄公的踪影。

        元芳急了，立刻换上将军服饰，前往湖州县衙，请曾泰出动衙役寻找。

        阿苏则在馆驿等待，万一大人回来了呢。

        又过来一个时辰，狄公、元芳才回来，同时钦差卫队入驻馆驿，还有张春、王五及其家人。

        原来，狄公在张春家遇到了曾泰县令，因而故意激怒了他，使自己进了大狱。

        然后，当朝宰辅充当江湖术士，与张春，王五二人看相，诱他二人说出了实情。

        果然，有一黑衣蒙面人逼迫他们强行认罪，否则杀死其父母妻儿，并教他们如何认罪。

        这两个姓吴的人，都是长安人氏，都着缮丝衣物，都在十天前被杀，都被栽赃嫁祸。

        恰逢狄春递来了阁部的文书，说太子卫属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与至交好友校书郎许世德互殴身亡，狄公见此，不由为太子忧心。

        分析之下，狄公得出结论，这两人是京城吴府的管家，来此为了找主人的好友。

        而在京城做过官的，唯有刘家庄的刘查礼。

        狄公神秘一笑，第二日就以钦差的身份摆驾刘家庄。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庄中挂满白绫，举了大丧。

        钦差卫队自远处行来，鱼鱼雅雅。刘查礼在管家刘大的搀扶下，身后跟了一众仆役，急行过来拜见。

        刘查礼前后跪了三次，先是见礼，后是刘大见钦差是怀先生，立刻请罪，元芳又开玩笑，提起刘查礼将他们赶出花园之事，又吓得他扑通跪下，冷汗涔涔。

        这死去的，竟是公子刘传林。在昨日与老父、管家刘大同等翠屏山时，不幸跌落悬崖身亡。

        阿苏三人都是狐疑，祭拜过刘公子后，狄公更是断言，刘公子之死绝非意外。

        第二日，就让刘大领路，往刘公子坠崖处去凭吊一番。

        登上途中，又问了刘大经过，刘传林是如何坠崖的，他也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到一声惨叫，赶过去就见刘查礼悲痛欲绝。

        而且，他还提起昨夜庄中，刘公子的棺材板咯咯作响，似在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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