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以物易物

3以物易物

        雍容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

        车中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作为九公子的随车侍卫，对于这个一整天总会在自己面前晃上几面的公子已经适应了。公子经常到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他如今也已经能习以为常。

        只是……

        扶公子下来的时候，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公子毁容了？不，没有，就是毁了他也不会这么惊讶。今日的公子完全脱去了往日放荡不羁的随性。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苦大深仇的苦瓜脸。

        公子怎么了？谁能让公子这样困苦？难道今天来的地方很危险？！完了，小命得交代在这里了。

        自己的各种死法还没能脑补完，公子的身后便又停下了一架马车。一只纤细的手便从帘中伸了出来。

        “唉……”身旁的公子长叹了一口气，少女撩开帘子。甚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公子，紧接着便挑起粉红的罗裙，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公子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迈着极度认命的步伐，急急追上走出去很远的少女去了。

        呼，命保住了就行。侍卫舒了一口气。嗯…那个女孩子长的挺好看的，就是有点熟悉，难道是公子喜欢的女子？公子年纪不小了，也是该找个妻子立个家了。

        负责看车的侍卫无所事事地开始操心起自家公子的婚姻大事，想到半路，突然使劲一拍脑袋…这不是红莲公主吗？！完了完了，公子把王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从宫里拐出来了，如果王上发现了……

        侍卫吓得一身冷汗，开始思索起现在进去把这一对兄妹拉出来塞回车里再快马加鞭押回宫中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险些被自己求生欲大的可怕的侍卫拉出来的韩非并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他只是郁闷，非常郁闷…他千防万防，用了各种办法想甩下红莲。原本以为计划成功，上路之后还得意洋洋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太了解他这个妹妹了，刀子嘴豆腐心，今天自己不带她，她顶多跟自己生几天气，绝对不会不管自己的。自己这一先斩后奏，简直是稳赚不赔啊哈哈哈哈……嗯？

        差点心里美的笑出声来的韩非，终于在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往后探了一眼之后……见了鬼了……

        红莲不仅跟了上来，甚至还知道了自己不带她的想法。从下马车开始就是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稳赚不赔赔了夫人又折兵。

        “红莲啊……”现在想把人丢回宫中的可能性不大了，韩非认命了，决定开始哄自己这个娇气的小妹妹了。

        “哼！”红莲双手抱胸，将头别向另一边。

        “红莲？妹妹？别生气啦，哥哥不也是怕你出来有危险吗？”

        “你那是怕我有危险？你就是怕我胡里取闹，让你不好办事吧？”

        韩非被堵的噎了一下，他真的发现，自己这次回来以后，自己这个妹妹就变得格外不好糊弄了。行吧，自己是有这个想法没错。但是能承认吗？绝对不能！

        “嘿嘿……”韩非干笑两声，讨好地从桌案上拿起一块点心，递到红莲的嘴边：“乖，别生气了。”

        红莲嘟了嘟嘴巴，张口咬住点心，腮帮子鼓鼓的：“这系内完，回句再休息尼（这事没完，回去再收拾你）”

        见妹妹开始关注桌上的点心了。韩非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提起兴趣打量其他阁中的客人，手中的筷子在修长的指尖灵巧地移动着。

        红莲嚼着花饼。一双眼睛微微抬起，很快看了一眼堂中的人，又很快垂下眼去。

        乙字阁来的是燕太子的叔叔雁春君，一个死胖子，贪图美色，她倒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还有一人是燕太子丹。这个人不乏野心，能人异士招了一批又一批。这次会出现在这里……

        又抬眼看了一眼，甲字阁是空的。啊，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曾经是空的。毕竟，那只蟠龙鼎还没有被拿回去。戊字阁被紫色的帷帐挡了起来，只能隐隐约约知道里面的是一个女子，并且，这香味……

        丙字阁的人应该说很出名了。荆轲……这些年，倒是没少听见他的名字……所以，太子丹为什么在这里就明白了，这哪里是来交换的？明明是来钓鱼的。

        正如她所想的，从一开始，太子丹就把所有的目光放在了荆轲的身上……

        “欢迎各位来到潜龙堂。”农家，司徒万里。潜龙堂主人，为人处事最是圆滑。

        “今日在座的各位都带来了自己的奇珍异宝，我们便以物换物，互相交换，互相关照，交个朋友。”又是这老掉牙的开场白……红莲很是无趣地翻了个白眼。这司徒万里难道就不能有个新的开场白吗？

        “乙字阁的客人带来的是一对玉镯。丙字阁的客人带来的是三只玄晶箭头。丁字阁这位贵客带来的宝物可不得了，据说琼浆入樽，碧海惊澜。”

        碧海珊瑚樽……哥哥，你可真是舍得啊……

        红莲抽了抽额角，突然觉得自己挺坑哥的，哥哥如果知道自己吃了这么大个亏，会不会生气啊？

        “…而在这个古朴的木盒中，则是最后一位客人带来的宝物。”

        “要交换我的宝物，必须遵守一个条件。”

        帷帐之后的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话音中带着三分妩媚，七分风情。韩非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帷帐，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就是在交易结束前，不允许打开这个盒子。我的宝物是挑主人的。对于有的人来说它是无价之宝，但对于另一些人它也可能一文不值。”

        投过帷帐的缝隙，红莲看见了那一双眼睛，紫眸风情，却有些无边的危险。四目相对，又匆匆移开。拿起手边的花茶，抿了一口，喝完后又砸吧砸吧嘴。

        与人对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眼睛一般不可靠，藏不住灵魂。

        对方看出端倪没有她不知道，但她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来的目的了。她的东西将只有在座的一个人需要。这是一个赌注，对她，也对与她交换的人。而这个人……是哥哥。

        她并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但是……

        权衡了一番利弊，红莲撂下杯盏，曲起手指扣了扣桌案。

        “果然有趣。”

        女子说完后，就安静了下来。不难看出，在座的众人中似乎只有韩非对于这个古朴的盒子好奇了。

        “堂主，您还没有介绍甲字阁的宝物呢。难道，是这只蟠龙鼎？”座中有人开始好奇了。

        “不不不，甲字阁原先的客人已经离开了，这只蟠龙鼎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至于甲字阁的宝物……”司徒万里的面色微微一僵，实在想不通那一位在想些什么，这几年，潜龙堂没少和那一位打交道，也确实获益颇丰。只是那位总是在大大小小的交易中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每次交易没个人来也就算了。人倒是好说话，换到什么从不抱怨，没人跟她交换也从不找他的麻烦。这一次，却是以一块金子做了交易物。怎么可能有人换？！

        “堂主……”司徒万里一愣，看着家仆后的来人。来人蒙着面纱，只能看出是一个女子。

        “姑娘……”司徒万里话未说完，就见女子从腰间掏出了一块木牌。阁中的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却是没有办法看清那块牌子。倒是司徒万里看清之后吓了一跳。

        见了鬼了！那位居然派人过来了？！以往不是放好东西就走吗？这次怎么还来人了？！

        司徒万里忙忙一揖，“不知家主有何吩咐？”

        从始至终，女人都没有出声，直直到了甲字阁的台前，连物带布地拿起东西就走。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子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额……”司徒万里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摸不透那一位的想法了。不过那一位倒是体恤他，知道这东西拿出来他也不好做。

        （不得不说，司徒大人想太多了。）

        “额……大家不用理会，请继续吧。”

        “……”别人好歹是个大活人，明目张胆地从这么多人面前拿走了甲字阁的东西，你就一句不用理会？他们瞎么？

        但说到底，这毕竟是潜龙堂的私事，既然拿的不是他们的东西，也不是他们所中意的物品，也不用过于纠缠。

        甲字阁的东西拿走以后，场上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太子丹的心思很明显，他的物品是极有可能与荆轲交换的……也就是说，场上剩下可一次活动的宝物只剩下了韩非的碧海珊瑚以及那个神秘女子带来的盒子。

        这不算是一个公平的交易。韩非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带走碧海珊瑚樽，虽然是白走一趟，却能最大保险，不会有任何损失。二、与女子交换，虽然能交换到物品，却有极大的血本无归的风险。

        但是……如果他不敢赌，就不是九公子了。

        红莲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看着自家的便宜哥哥用自己的酒杯换了那个盒子。

        不得不说啊，她很敬佩这种敢于孤注一掷的勇气，却并不赞同。政治家虽然需要放得开，但是一夜暴富，一夜破产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回去的时候，红莲是坐在韩非的马车里的。韩非一直专心致志地盯着盒子。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却是暗藏玄机，是纵横机理。在桑海求学时，他曾在仅次于周王守藏室的小圣贤庄中看到过关于鬼谷的书籍。鬼谷太过神秘，外人所能看见的不过寥寥几笔。不过，就是这寥寥几笔也足够他解开这个小木盒了。

        红莲只觉得古人的思想颇癌，这说到底是个木盒，又不是铁盒子。只要不是撞上自己这个喜欢猎奇的哥哥，随随便便都可以打开吧？时间本来就不够，她还等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再走下一步呢。但是看哥哥的样子，他不会真的打算一根一根拆吧？！

        红莲抽了抽眼角，得，他是这么想的。

        一把夺过盒子，狠狠砸在了木板上，本就脆弱的木盒在这样的冲击下，立马四分五裂了。

        韩非：“……”他不要这个暴力的妹妹！他要退货！还自己那个阔阔耐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妹妹来！

        韩非深吸了一口气，蠢蠢欲动的手终究没能狠下心拍红莲一巴掌。认命似的开始扒开木屑看盒中的物什。

        “……”来自韩非的绝望

        “……”来自红莲的无语

        我被骗了？！韩非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掌上的一小块黄金。认真的？这盒子尚还价值千金，盒子里就给自己整这么个玩意？

        我亏了！红莲苦着一张脸。她还以为有什么珍贵的呢，原来就是多了一个木盒子。想着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玉杯啊！肉疼肉疼！自己拿着杯子虽然有点坑哥，但好歹是便宜了自家人啊！现在好了，自己这一趟白忙了。后悔啊后悔……

        兄妹二人如同石化一般直直盯着这一块金子。

        冷静了一番后，韩非倒是若有所思了，那人能用鬼谷之盒，这里面的绝对不是一块金子那么简单……

        “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韩非微皱着眉，一块金子…巨额军饷…鬼兵借道…一切都连起来了……

        红莲双手捧着脸，虽然这哥哥有时候挺混蛋的，但是不得不说他这被上天优待的智商啊。想什么都很快……也很准确……

        这件事就要告一段落了。红莲思索着。但韩国的天，也要变了。

        夜，很安静。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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