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找菩萨换回原来躯体

玉逍遥走向饮溪，请她进一步说话。

“鹿姑娘，一别多日，你还好吗？”玉逍遥的模样、声音都没别，可他的行为却让饮溪觉得她和以前大一样了，桀骜不驯、孤执的他就像一匹被驯服的野马，变得规矩，肯受教了。

从前的他是不会喊她鹿姑娘的。

饮溪冲他颔首点头，对他，饮溪是有愧疚的，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不会受罚，多日不得自由。

玉逍遥看着她，忽然一拜到底：“对不起，从前是我偏激，固执，给你造成困扰，在下请鹿姑娘原谅。”

“你别这样，我，我也对不起你。”

玉逍遥摇头，柔和的目光带着几分释然的苦涩，“我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何罪之有。”

饮溪定定看着他：“你变了。”

“是变了，变得不再强求了。在山海簿这些日子，日日听佛音，心静不少，很多想不通，求而不得的痛都在哪里变得无所了。倘若我想通这些，就不会惹你厌了。”

“玉逍遥，我其实并不是讨厌你，我只是.....”

玉逍遥笑着打断：“只是不会喜欢我。”

饮溪咬嘴，惭愧之色显而易见。

“罢了，菩萨也说了，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我与你可能只有相见的缘分，没有相守的缘分。这个还你。”他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冰盒。

饮溪拿在手里，立刻感受砰砰跳的声音。

玉逍遥看来真的释然了，居然主动把她的心还给她。

“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玉逍遥真诚的看着她问。

“你说。”此刻的饮溪，也不再逃避他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问。

“吃下化身丸之前，把它放回你的身体里，让它告诉你，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以后不要轻易取出来，它其实就是你，当你迷茫困惑时，他能给你答案。”

玉逍遥能够对饮溪说出来这么一段话，全来自那颗心。那颗心在身边放了几百年，从来都不会跳动一下，可是她和鹤云天成亲之后，心时不时会浮动，起初只会小幅度浮动，慢慢地的跳动的频率和幅度越来越大，有时候，冰凉的盒子还会发热的心烫热。

他就知道饮溪对鹤云天动心了。

玉逍遥看着她的眼睛，灼热而深切，时至今日，他依然对她无法忘怀，却不想在占有她了：“可以答应我吗？”

“好。”饮溪郑重点头。

玉逍遥如释重负：“如此我就放心了。”

“仙子，保重。”这或许是玉逍遥最后一次这样称呼她了，他敛袖朝她做了告辞的手势，转身朝一直向他们这边观望的银舌、柳万枝等人走来，同她们寒暄几句，更多的是为自己从前孤僻、肆意妄为行径表歉意，随后扬长而去。

安渡永远都是忙碌的，菩萨一走，她就成了活菩萨，很快就被琵琶县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围裹的水泄不通，纷纷求她算命算福算寿算姻缘。

一个一个的算，安渡累死也算不完，还是县令大人机智，及时使用大人的权威，把安渡保护起来，随便让安渡给他查一查官运。

安渡一番半真半假的胡诌，拿他家祖宗十八代的因果轮回警告他，唬的县令一愣一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哆哆嗦嗦，指天发誓再也不敢贪赃枉法，一定爱民如子。

安渡等人走后，县令改狗王县为菩萨县，并在县衙区域大建地藏庙，大兴地藏信仰。因他本人信奉最为强烈，被县民称为菩萨县令。

看着熟悉而又破旧房子，安渡有一种恍如似梦的错觉，自追查马妖案离开家，至今已有三四年年了，这些年来，她天天都想回家，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像她走的那样，菩萨指给她的几个妖精全都一个不差的跟着她。

安渡也曾劝说过她们，离开她，寻找自由。

金蛇妖倒是想走，穿心咒不除，他不敢走。

金舌发过誓，要照顾安渡一辈子，一辈子做她丫鬟伺候她。

金舌不走，银舌自然不肯走。

柳万枝怕寂寞，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福婆爱热闹，听她们吵架拌嘴她就觉得开心。

饮溪心思不定，一直之间想不到去哪，还经常着那颗金色化身丸出神。

“鹿美人，想好了吗？是给人家做娘子，还是西方佛陀做天女？”饮溪的脸从半开的窗户探进去，笑嘻嘻问。

“你说过，不会再过问我们之间的事。”

“喲！”银舌拉长了音调，夸张叫：“真难得呀！学会说我们了，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值得是谁？是你和鹤云天，还是你和玉逍遥？”

饮溪不应，饮溪继续道：“既然你这么难抉择，干脆你把它给我好了，让我做天女，你做夫人怎么样？”

“你想做天女，只怕佛祖未必肯要你。”金蛇妖不知何时站在银舌背后，冷冷奚落。

银舌火大，叉腰抡胳膊：“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

金蛇妖就是要惹她生气，她越生气，生活就越刺激：“我说十遍也是这样，黑不溜秋的乌鸦也想做天女，你可别痴心妄想了，免得污染西方极乐世界。”

“我是金乌，你眼瞎呀！”

金蛇妖撇嘴冷笑：“镀上一层金箔，就货真价实了。”

“......”银舌压压火气，大吸一口气，暗自平复了一下气息：“姑奶奶知道，你没得到任何封赏，你嫉妒我，姑奶奶我不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妖精一般见识。”

“我嫉妒你，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金蛇妖哭笑不得。

“好了，你俩，没斗嘴了。小丫头要做香菇酱，还不去帮忙。金小哥，你是家里唯一男丁，以后挑水劈柴就归你了！”

柳万枝一捋袖子出来了，她的妆容打扮一下让银舌、金蛇妖笑破了肚子。只见她头系一方蓝花帕，素衣粗群，腰间还系着一条翻卷一半的围裙。

“哈哈......哈哈.....哎哟！偷二娘，你这身打扮，还真像农家妇女。”

“笑什么笑。”柳万枝挑眉瞪眼，叉腰呵斥，可能是她的打扮太过奇怪，银舌还是笑个不止。

柳万枝不管银舌，自顾自个摸摸自己装扮，觉得挺满意：“为了我的如意郎君，老娘从良了，以后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别给老娘提了，这段时间，老娘要修身养性。”

银舌眼珠一转，诱惑她：“那要是貌美皮嫩的帅哥给你，你要不要？”

“死丫头，你又要跟我作对是不是，才说不提，你偏提.......”银舌赶忙打断：“难道你以后不想有帅哥相公陪着。”

“老娘现在只想要靠谱的，老实，听我话的。”柳万枝不上她套儿。

“呵呵，懂了，我一定替你好好物色。”

银舌嘴角上扬，笑得狡黠，什么从良，什么修身养性，什么农家妇女，全都是糊弄人的把戏，柳万枝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要她安安分分做农家妇女，其难度不亚于要她从此做哑巴不说话。

这就是凡人常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柳万枝自然看出银舌眼中狡猾意味，撇嘴一笑：“免了。”死丫头，老娘才不上当。柳万枝转过身去指挥看笑话的金蛇妖，挑水、磨面、劈柴。

饮溪福婆、柳万枝等过来人的劝说下，终于鼓足勇气、也下定决心去一趟观音庙。

“你来了！”泥塑彩绘的观音菩萨像在看到鹿妖迈入大殿的一瞬间，忽然睁开眼睛，遍体光彩，宛如真的菩萨坐在那里一样。

“小妖拜见菩萨。”鹿妖虔诚下拜，冲着秀丽慈目的观音像拜了三拜。

菩萨问：“鹿妖，为何来见我？”

饮溪把地藏菩萨收走山海妖怪簿的事简单描述过后，跟着，把左手摊在菩萨面前，显出朵莲花来：“菩萨，小妖是来归还此物的。”

菩萨伸手一指，莲花化作一道烟雾消散不见。

饮溪收起手，跪对菩萨没有起身的意思。

菩萨平静问：“鹿妖，为何不走？”

“小...小妖.....”饮溪迟疑片刻，猛然抬头望向观音菩萨，似下定决定一般，一字一句：“小妖想要换回原来躯体，请菩萨恩准。”

“这有何不可？”菩萨面含笑意，答应地爽快：“只是，你可想好了。”

饮溪郑重点头，肯定地说：“是，小妖想清楚了。”

“就算不能达成所愿也不后悔？”菩萨又问。

“是。”饮溪干脆地说：“小妖曾经以为化人成仙是我活在天地间唯一的追求，可是现在，小妖静不下心来修行，我需要弄清楚自己的心，弄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好。”菩萨说着，抽出一条柳枝，朝着鹿妖轻轻洒了三下，鹿妖就感受到身体起了变化，莲花做的身子轻巧，细腻，水润，她本身的躯体结实，沉重，骨骼分明，还有动物特有的毛绒触感，她能感受到那些毛像是刚被雨水滋润的野草，蹭蹭的，疯狂生长。

直到莲花骨肉脱尽，毛发布满全身，她略微一动，能听到骨骼扭动的声音，她知道换身成功了，那个狰狞的妖怪模样的她又回来。

饮溪暗暗念动咒决，把身上的毛发尽数隐匿起来，换上人的细腻皮肤，才敢重新面对菩萨，俯首叩拜。

出了观音庙，饮溪打开了冰盒，看着那颗被自己亲手挖出来的心，饮溪忽然间有种恐慌感。

她怕它，不敢直视它。

它上面还残留着凝固的血液，似乎在无情嘲笑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饮溪凝视它许久许久，直到手发颤抖，体发冷，她才哆嗦举起手，猛然朝胸腔处一插，重新把空洞的地方撕裂开，把心放回去。

饮溪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疼痛如刀叫，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当初挖的时候，那么决然，几乎没有感受到疼，为什么此刻，会那么疼，那样难受呢？

饮溪蜷缩着，冷汗直流，一路跌跌撞撞，身上溢出的血液打湿了她的七彩纱裙。

悠扬、苍凉的排箫声响彻层峦叠嶂的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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