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福婆认错

次日，福婆醒来，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喊道：“小的们，拿水来。”喊了几声，见没人应答，福婆睁开昏沉的眼睑，眯着眼望了望，见四周青纱红帐，竹床竹椅，一拍大腿笑道：“睡糊涂了，糊涂了，这是金丫头的地方，不是老身的洞府。”

福婆念念叨叨的穿衣洗漱，吃了几口凉茶，抖一抖精神，提了根拐杖，笑容满面的往外走。

“呀！婆婆醒了。”金孔雀大老远看见福婆疾步如飞往客厅赶来，忙放下碗筷，起身到门外相迎，笑道：“我让丫鬟去叫了几次，都说您老人家还没睡醒，我还以为上了年纪的人贪睡，谁知是丫鬟懒惰，怠慢您老人家，婆婆快请进来。”一面说，一面将福婆让进来。

“婆婆，您这边坐。”金孔雀忙将自己的坐位让出来，让福婆坐了主位，她则坐在安渡右下方，笑语盈盈道：“婆婆可想吃那个，我夹给你。”

“哎！不了，”福婆连连摆手，笑道：“我自己来。那个鱼汤看着倒是鲜美，老婆子喝几口尝尝鲜。”

她端起碗，拿起银勺要舀鱼汤，金孔雀温和一笑道：“我来吧！”她刚要伸手接碗，忽的人影一晃，她的手扑了空，青玉梅花碗被花喜鹊拽在手里，只见她笑嘻嘻道：“伺候的活，还是奴婢做吧！”口里应承着，手麻利地舀了一大碗鲜鱼汤，递给福婆。

“呵呵，”福婆点头一笑，道：“好孩子，辛苦了。”说未说完，便发出啊的一声叫，抖动着烫破皮的手背，皱眉道：“哎呦，哎哟，疼死老身了。”

“呀！老婆婆，你的手没事吧！”花喜鹊故作惊慌，心里乐成一朵花，偷乐道：“死老太婆，烫死你活该，谁让你昨晚欺负我。”

“鹊儿，你怎么这般不小心。”一向平和柔顺的金孔雀，瞪圆了眼大声呵斥。

花喜鹊忙俯首垂头，语气怯弱道：“对不起，公主，我错了。”

“好了，金妹。她不是有意的。”鹤云天见金孔雀面带怒色，忙出言调和。

“你还站在干什么，快去取药来。”金孔雀低声斥责。

花喜鹊低头应了声是，装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取来药箱，往福婆跟前一摔，震歪了茶盏，茶水顺着桌沿流滴到安渡的裙子。

“哎呀！”随着安渡一声惊呼，吟溪忙拉安渡起来，后退几步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没有。”安渡拍着胸脯摇了摇头，弯腰抓了抓裙子，水痕横流。

金孔雀见状，又气又怒，秀美如芙蓉花一般的脸蛋，刹那间皱成一团，眉眼间竟是跳跃的火气，当下手一扬，抬手就要打喜鹊，花喜鹊吓得忙朝鹤云天后面躲。

“你过来。”金孔雀气极了，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将花喜鹊从云天背后，一把拽来，呵斥道：“跪下。”

花喜鹊眼泪汪汪，两眼溢出泪光，一声不吭，就是不跪。

金孔雀气得面红耳赤，语调不自觉得也上扬了几分，喝道：“你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今日一定要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没规矩。”

金孔雀急回身，命人拿竹杖来，要打花喜鹊，安渡心软，见不得别人挨打忙拦住道：“金姑娘，你不要生气，不要打她。她只是一时失手，跌了药箱，况且我和福婆婆又没怎样，不要为这个小事打她。”

福婆捂住红肿的手，笑道：“是啊！金丫头，若因为老婆子让这个小丫头挨了打，岂不是老婆子的过错。罢了，罢了，小孩子家家的，哪个不毛手毛脚的。”

“哼，本来就是你的不是。”花喜鹊不买福婆的账，气鼓鼓嘟囔道：“吃醉了酒，乱打人，现在又来做好人。”

“你说什么，小丫头。”福婆虽年老，耳朵甚是灵敏，她那几句的嘀咕的话一句不差的传进她耳朵里，沉默片刻，福婆呵呵笑道：“我说大早上的，你哪来的这么火气，原来是和老婆子怄气啊！”

“没有，婆婆不要多心。”金孔雀忙笑着应道，谁知她话音未落，一肚子气的花喜鹊叫嚷道：“你昨晚吃了酒，乱发酒疯，打碎我们公主的屏风、玉器，屋子被你弄得一团糟，你还要喝人血，还要打我。你做的好事你都忘了不成。”

“哼！”一直沉默不语的玉逍遥忽的冷笑两声，嘲讽道：“有果必有因，这也不怪这小丫头冷眼对你，谁您老人家昨晚得罪了人家呢？”

“啊！福婆，她...”安渡、吟溪惊得目瞪口呆，她两怎么也没想到福婆这么个白头苍苍的老太婆居然喝酒，还耍酒疯，呆愣片刻，齐齐的朝福婆望去，安渡道：“婆婆，你，你昨天真的吃酒了，还，还喝醉了。”

“嗬哟！哈哈。”福婆不以为然，喉咙里发出嘻嘻的笑声，笑了好一会，才解释：“喝了，昨天你们都不吃，剩下美味佳肴和美酒，放着怪可惜的，老婆子我一时酒痒，多吃了几锺。我记得我昨天没吃多啊！”

“还说没醉。不知羞”花喜鹊冷哼一声，怒目而视，气呼呼道：“没醉，就摔碗砸碟，要是醉了，岂不是要吃人啦！”

“鹊儿，不许胡说。”金孔雀脸色一沉，厉声呵斥。

“本来就是嘛！本来公主也只想请安渡一个来这里长住，谁知不相干的杂七杂八的外人都来了，来就来了，又不安分，还在人家家里耍酒疯。”花喜鹊心直口快，心有不满，就一定要说出来，当下也不看金孔雀的脸色，自顾自的嘟囔。

安渡眼盲，行动全靠听力，花喜鹊的嘀咕声一字不错的传进她耳朵里。吟溪、福婆二人本身是妖，听力原本就比常人灵敏，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楚，才更尴尬，几人面面相觑，脸色极为难看。

尤其是福婆，原本红润的面皮，一下子羞得红艳艳，好似涂抹了胭脂，一面煞白，像是抹了一层白膏子，她的囧状只持续了一下，片刻间，脸上的两种颜色汇合，变成一阵喜气洋洋的枣红色。

“咳咳！”福婆轻咳两声，嘿嘿一笑，露出几颗稀松的黄牙，忽的伸出枯草一般的手，在自己老脸上啪啪打了两下，一边打一边道：“叫你没记性，说好了不喝酒了，怎么又喝了，还惹的人家小丫头不高心，从今以后可改了。”

她忽然其来的动作将众人看愣了，又见腆着脸，撅起屁股，就像是使出浑身解数的卖唱的讨好看众一般，扭捏作态，她凑到花喜鹊跟前，道：“姑娘，昨天这张嘴惹你了，来，打它两下。”说着，硬拉花喜鹊的手。

“哼，你老人不知羞，起开！”花喜鹊猛的一摔，打掉她竹节似的枯草手，将头一扭，就在她转身背对福婆时，忍不住噗嗤一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哎呦！姑娘总算笑了”福婆直起身，眼睛眯成一条缝，将拐杖往咯吱窝一夹，捧手作揖，深深福了一福，道：“老婆子醉酒无德，打坏了姑娘的东西，姑娘千万见谅。”

“不敢当，婆婆无需如此。”金孔雀忽见福婆对着作揖下拜，大惊之下，竟忘了扶起她，慌得忙还了一礼，道：“对不起，是我教婢无方，冲撞了众位，鹊儿还是孩子，说的都是些孩子话，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温柔端庄的金孔雀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连连拜了数拜，清澈和润的眸子也因愧疚，变得躲躲闪闪。

见她如此羞愧不安，一向将人情世故看得很淡的吟溪，忽的生出几丝歉意，暗暗道：“好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明明是我们打扰了她，她也不怪，反而一个劲得至歉。”

“金姑娘。”吟溪忙扶住她，她清冷如玉的脸颊上，挤出犹如雏菊般的小酒窝，吐语带香，“姑娘无需愧疚自责，是我们不好，在你这里做客，反而给你招来了麻烦。”金孔雀听出她的语调虽然冰冷，可话语之间带着诚恳的谢意。

“是呀！是呀！”安渡此刻更加不好意思，圆圆的小脸蛋，犹如煮在胭脂锅里的红苹果，红的烫染，又羞愧又难为情，连说话的语气也降低了好几个档次，：“是我打扰了你，你不见怪就好了。”

“嗯！恩人你说什么？”安渡说话声音本就低，再加上她害羞，声音就像是蚊子哼哼似的，以至于金孔雀没有听到。

“啊！我，我，”安渡愣了片刻，脑海中快速的组织语言，停了好一会，抬起头，睁圆了无神无光的空眼眸，佯装镇定道：“金，金，公主，承蒙你多日关照，我很是感激。我没有什么东西可谢你的，只是当着你的面跟你说一声谢谢。”

安渡说着，低头向金孔雀鞠道谢，顿了顿又道：“本是我是要走的，你千万不要多心，我要走，不是因为你招待不周，是因为你招待太周到了，我不好意思麻烦你，才要走，可是我答应了柳姑姑，要在这里等她来。所以我还要在麻烦你两天。”

安渡言语不够流畅婉转，又因为底气不够，说得磕磕巴巴，但她一字一句，真心实意，说得诚恳自然，实在真实，让人听了既舒服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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