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颗糖

上车时，林疏音下意识拉开后座车门，人还没坐进去，就被穆以凡截住。

        “坐前面来。我不是你的司机。”

        林疏音顿时脸颊一热，怯怯“哦”了一声，把车门关上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一路无话。

        本就喝了些酒，加上车内温度和安静的氛围恰到好处，车辆行驶不到十分钟，林疏音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揉了揉因困倦泛起泪珠的双眼，林疏音忽然觉得这辆车坐起来莫名舒服，舒服得想睡觉。

        悄悄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穆以凡，林疏音壮着胆子将脑袋侧向另一边。刚闭眼，脑子里猛然跳出温雅曾经说起自己睡着了会打鼻鼾这个事情，吓得她立刻挺直后背保持清醒。

        车速快且平稳，林疏音为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而暗自庆幸。

        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分明，林疏音瞥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见穆以凡开车。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祁白呢？没有跟你一起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加思索，而是脑子里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了。

        穆以凡平缓打着方向盘，转过一个路口，他状似无意看了一眼林疏音，“你似乎很关心他。”

        “……我有吗？”林疏音一脸茫然。

        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酸？

        “我就是觉得奇怪，他居然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林疏音自己都察觉到莫名的暧昧。仔细回想平时他们每次出现都形影不离的样子，再结合刚才穆以凡的反应，林疏音顿时醍醐灌顶，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这人工作起来不要命，算下来有两年时间没休假了，前两天强制让他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回去休假。”

        “哦，原来是这样……”林疏音嘴上应着，实际却抑制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唇角。

        刚才那句话她分明听见了“强制”两个字，这很难不让她联想到，穆以凡私底下是不是也强制对方做一些其他事情……

        想到这里，林疏音只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一样烫。

        她伸手去将空调温度调低，顺势偷偷打量着穆以凡，用着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愧为阅文无数的资深原耽女孩，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身边这位大总攻！

        仔细分析，穆以凡是攻这件事似乎也有迹可循。比如当初他年少有为却早早踏上相亲这条路。比如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答案呼之欲出。

        反观祁白那张禁欲系的帅脸倒是半点没有泄露他是受的特质，加上他平日里处事风格干净利落，说一不二，活脱脱一个袁媛20

        就连袁媛也时常被林疏音调侃“一个人可以顶三个男人用”，作为进阶版袁媛的祁白，怎么就成了受呢？

        思来想去，林疏音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这对cp磕明白了！

        手机显示距离导航目的地还有半小时车程，林疏音只能抓紧时间。她侧过身子看向穆以凡，双眼迸发出炙热的求知欲。

        “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实在不擅长委婉的试探，林疏音干脆开门见山。

        穆以凡目视前方，沉吟片刻后回答：“问。”

        好爽快！不愧是总裁攻！

        林疏音压下内心的兴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一些：“就是……你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

        深夜无人的郊区道路，一辆黑色奔驰猛踩刹车停在原地。

        林疏音身形一晃，看着急停的车辆，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穆以凡颇为诧异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别生气！”林疏音立刻认怂，慌忙解释：“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攻还是受，没有窥探你其他隐私的意思！”

        “攻……受？”穆以凡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看起来颇为艰难地开口：“我，和谁？”

        林疏音战战兢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在对方杀意渐起的注视下，她还是用极低的音量说道：“你，和祁白……是，是吗？”

        “……”

        车内陷入一阵短促且渗人的沉默。

        林疏音紧张地揪住衣摆，不动声色扫视一圈车外的环境。道路两侧是黑沉沉的树丛，前后路段都没有车辆来往，要是穆以凡选在这里将她踹下车去，那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出乎意料的是，穆以凡在数分钟后重新启动汽车，按照导航的路线照常行驶，半小时后准时抵达林疏音家门口。

        一路上大气不敢出的林疏音在推门下车的时候才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穆总。”手指攀上车门，林疏音颇有些心虚地看了穆以凡一眼，准备将车门关上。

        上车前还是“穆以凡”，下车就变回“穆总”了。

        穆以凡脸色阴沉得难看。他目光一侧，落在林疏音身上。

        今天她穿了一身素白短裙，配了一双同色系的小高跟。进组拍摄几个月时间看起来像是瘦了一圈，配上这双无辜且受惊的双眼，还真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即便如此，似乎也没能将心中的怒意压下半分。

        “林疏音。”

        听见自己的名字，林疏音心底咯噔一下，手上关门的动作停滞。

        “刚才那个问题，你要是真想知道，找个时间，我可以用实际行动告诉你。”

        林疏音先是一怔，等把这句话听明白了，顿时脸上烫得厉害。

        穆以凡似乎对这个反应很满意，怒极反笑，随后让林疏音把车门关上，自己则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夜色中，林疏音站在自家门前望着车辆离开的方向愣了很久。

        -

        手机时间跳到凌晨三点整，林疏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反反复复想着穆以凡最后说的那句话。

        对感情再迟钝，林疏音此刻也能察觉到一些苗头。只是心中每想到一种可能性，就有更大的不可能跳出来将上一秒的想法扼杀。

        她对穆以凡这个人向来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对方这句一半调侃的玩笑话令她措手不及，情绪也跟着被彻底搅乱。

        事情最终还是没能分析明白，想得累了，林疏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几点昏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从菜市场买了新鲜材料的陈妈刚进家门，穿上围裙，挽起袖子开始准备今日份的早餐。

        房内的遮光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加湿器在昏暗的角落里无声地运作着，白色水气在空气中升腾缭绕，仿佛与世隔绝的幽静之地。

        这是林疏音睡得最香甜的时刻。

        只是好景不长。

        还在梦中的颁奖台上与对家小花陈绮蕾相互拉扯的林疏音被枕边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缓了几秒才艰难地扯开一条眼缝去看来电联系人是谁。

        接通电话，林疏音哑着嗓子艰难开口：“大姐，你放过我吧，好不容易杀青了。”

        “等不及了，我昨晚一夜没睡好。”袁媛嘴里嚼着吐司，说话时中气十足，半点没听出来昨晚没睡好的状态。

        “怎么样？昨晚穆以凡送你回去，有没有发生什么？”

        一聊这个，林疏音顿时就不困了。

        “没，没发生什么……”闭着眼，林疏音下意识抿了抿唇。

        她和袁媛的关系既是挚友，也是工作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二人之间向来有话直说，不存在欺骗隐瞒。

        只是昨晚的事情，林疏音觉得自己冒犯在先，也并非是和穆以凡正常相处所产生的对话。主要是……无论是自己说的，还是对方说的，仅仅是回忆起都觉得无比羞耻。

        这让她怎么对袁媛如实相告。

        “你确定？”袁媛显然不信。与林疏音相识多年，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撒谎就会吞吞吐吐的毛病。

        “不然呢！就，就我跟他！我跟他能发生什么呀？”林疏音心虚得紧，生怕在袁媛面前露出破绽，只好拼命找话题转移。

        “对了，你觉得……穆以凡和祁白，有可能是一对吗？”

        “……”电话这头的袁媛正坐在自家餐桌上吃早餐，听见这句话她整个人动作僵住，半晌才缓过来，“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猜的。”

        “听我的，以后没事别瞎猜。”

        “……”

        “你昨晚该不会就跟穆以凡聊这个了吧？”

        “……没有，我不敢说。”林疏音又撒谎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笨。

        “没说就对了。你跟直男说这些就是一种侮辱，换我我估计会气得杀了你。”

        林疏音沉默着回忆。

        他确实也气得不轻。

        杀人倒是没有，就是想……睡了自己证明他的性取向？

        想到这里，林疏音脸又红了，捏着手机心慌意乱不敢说话。

        “行吧，不打扰你继续睡，哎。”

        最后一声叹息明显能听出袁媛的失望，林疏音却不明白她在期待什么。

        挂了电话，林疏音的情绪又被搅乱。

        她鬼使神差打开手机，找到穆以凡的微信，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屏幕只显示一句话：朋友仅展示最近一年的朋友圈。

        底下是大片空白。

        林疏音顿了顿，又返回好友列表，找到祁白的微信点开朋友圈，发现他一天前发了一张第一视角躺在沙滩椅上面朝大海的照片。

        定位是巴厘岛某星级酒店。

        往下翻看好几条动态，都没有穆以凡点赞或评论的蛛丝马迹。

        反倒是祁白的朋友圈里好几张配图都有身穿比基尼，身材火辣的美女素人入镜，林疏音忽然为自己昨晚一时兴起的想法懊悔不已。

        把手机一关塞到枕头底下，扯过被子把头一蒙，彻底摆烂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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