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晴6

死是不可能死的。

        这天晚上钟时晴怀抱着将死之心跟颜净雪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去玻璃穹顶底下看星星。

        看你妹的星星！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变成星星了！

        颜净雪完全没有觉察到钟时晴的惶恐不安，他正认真的调赤道仪。

        客观来说，他们两个现在之所以能够维持这么稳定的关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颜净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时，能够给钟时晴留出足够的自由和空间。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钟时晴想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那她选择晚点死。

        总之现在先拖着吧！

        抱着得过且过的蜗牛心态，钟时晴凑到了颜净雪旁边看他调望远镜。

        “这个季节能看到什么？”钟时晴问道。

        颜净雪视线从镜头上挪开，转头看了她一眼：“一些星座。”

        钟时晴开始觉得这个活动相当无聊。

        但是当真的凑到望远镜前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这个是什么星座？”钟时晴天文学知识一窍不通，整个观星活动全靠颜净雪科学普及。

        “小熊座。”颜净雪扯着嘴角，“你不是说你认识北斗星吗？”

        “我能在天上找出北斗星来不意味着我知道它附近那些星星连成线之后都叫什么。”钟时晴转了转望远镜的位置，成功顺着小熊座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大熊星座，“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学过那个北斗七星的故事。”

        颜净雪一愣，“什么故事？”

        钟时晴想了想：“七颗钻石。”

        颜净雪皱着眉，“不记得了。”

        “讲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发生过一次旱灾，小女孩夜里拿着水罐出去找水。”

        “她为什么要在夜里出去？”颜净雪问。

        钟时晴一顿，“可能是因为夜里比较凉快，旱灾嘛。”

        “哦。”

        “她在哪里都找不到水，最后累的在地上睡着了。”

        “然后被野兽吃掉了吗？”颜净雪问道。

        钟时晴后退一步瞪了他一眼，“不要打岔听我说。”

        “好。”颜净雪举双手。

        “我讲到哪儿了？”钟时晴问。

        “累得在地上睡着了。”

        “嗯，然后等她醒过来发现罐子里有满满的水，她很想自己喝掉，但是想到要带回去给生病的妈妈……”钟时晴的话顿住了，因为颜净雪突然凑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然后水罐在他们相互推让的过程中变成了金色，最后从中间蹦出七颗钻石升到了天空，接着又从里面涌出了清澈而新鲜的水流，干旱结束了。”颜净雪突然笑了起来。

        “你耍我玩吗？”钟时晴推了他一把。

        颜净雪顺势拉起她的手，“你讲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了。”

        钟时晴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两步，落在了穹顶正下方，她有些奇怪的抬头看颜净雪：“你又做什么？”

        “晴宝，你会跳舞吗？”颜净雪低头问。

        钟时晴果断摇头。

        颜净雪轻轻眨了下眼睛，温和的说：“那我教你跳舞吧。”

        “我不想学啊……”钟时晴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拉着走了两步。

        “维也纳华尔兹，很简单的。”颜净雪笑起来，“陪我跳一支舞吧！”

        angelofwishes的旋律在宽阔的空间中响起，颜净雪拉着她的手在星空下跳维也纳华尔兹。

        诚如颜净雪所说，这支舞并不算难，但是极度考验默契，颜净雪带着她跳舞，他退一步，她跟一步，舞步从慢到快，最终在钟时晴觉得自己晕了的时候，颜净雪停下了脚步。

        “学会了吗？”颜净雪认真的问。

        钟时晴用力点点头，“我觉得我是有些天分在的。”

        颜净雪笑出了声。

        “rdann的时装秀，我会去看的。”钟时晴的手指还扣在颜净雪手中，她镇定的看着颜净雪的眼睛说道。

        颜净雪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凑近了她一些。

        “我说真的，我会去看的。”钟时晴调整了情绪，努力让自己心跳不要过快，不紧张，不会死人的，哪怕颜净雪真的知道她现在给颜琛工作……她也能跟他做出解释，“不过上台谢幕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颜净雪的手指从她的背脊滑落到腰上，轻轻把人带进了怀里，“晴宝……”

        你喜欢上我了吗？

        这种问题放在这时候问，应该会把人吓跑。所以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她耳朵旁边念她的名字，每说一句都仿佛在倾诉爱意，每一句都是告白。

        钟时晴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她恢复了一点理智把颜净雪推开，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现在我们去看星星吧！”

        看个鬼的星星！颜净雪的眼睛里流露着不满。

        钟时晴小心的绕道观景台前，摆弄了一下天文望远镜，转过身问他：“所以还有什么别的可以看见的星座吗？”

        好吧，颜净雪自认倒霉的走上前，帮她调了镜头，“天琴座，银河系知名度最高的星座，听过它的故事吗？”

        “没有。”钟时晴摇摇头。

        “关于俄尔普斯的故事，俄尔普斯是一位音乐天才，曾经弹奏金琴帮助伊阿宋取得金羊毛。他的妻子欧律狄克被毒蛇咬死后，他带着金琴舍身进入冥府，用琴声打动了冥王，冥王允诺俄尔普斯可以带走妻子的灵魂，但前提是走出冥府前绝不能回头。”颜净雪的声音在这里停住了。

        钟时晴认真的看着那个据说是金琴化作的星座，听到这里好像猜到了点什么：“然后他回头了？”

        “冥府的路途遥远又漫长，俄尔普斯一直没有听到妻子的脚步声，怀疑冥王欺骗了他，最后在即将走出冥府的时候想要回头看一眼妻子是否在。然后就听到了妻子的惨叫，她的灵魂被重新带回了冥府，俄尔普斯也没能够再次进入冥界。”

        钟时晴不知道应该对这个悲伤的故事发表什么感言，她还在思考中的时候，颜净雪继续说着故事。

        “被冥府拒绝接收灵魂的俄尔普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隐居在色雷斯的岩穴中，后来因为不敬重酒神，而被狂热的信徒杀死了，他们讲他的尸体撕得粉碎丢到荒野之中，他的母亲费尽周折将他的尸体收集起来埋葬。”

        钟时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突然进展成为了恐怖故事？

        “俄尔普斯的父亲阿波罗请求宙斯，将俄尔普斯的金琴挂在了空中，变成了如今的天琴座。”

        颜净雪还能笑得出来，钟时晴觉得这个故事极为惊悚，连带天空中闪烁的星星都带了点恐怖色彩。

        其实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美感相当一般，那些图片上漂亮的行星大多是经过滤镜和特效处理过的。但亲眼看到行星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难言的悸动，因为此刻你看到的是它自千百年前放出的光芒，每一颗星星都在向你诉说过往的故事。

        “我一直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的传说。”钟时晴靠在瞭望台的栏杆上，用肉眼看着漫天的星河。

        颜净雪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

        “好像是中学的时候，某一天在书店看到了一本书，不是什么科学，就是一种说法……宇宙间的一切物质都是守恒的。”钟时晴的目光凝望着远处的星，“其实我那阵子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颜净雪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她母亲去世没多久的事情。

        “然后在书店看到了本鸡汤文学……”钟时晴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宇宙间的一切既然是守恒的，那么她应该变成星星。”

        颜净雪好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顺着问下去：“为什么一定是星星？”也可能是山川河流，也可能是轮回转世。

        “因为她美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钟时晴的目光落在颜净雪身上，“我很早之前就觉得，她是仙女，早晚要回到天上去的。”

        “那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归宿。”颜净雪对她说。

        钟时晴点了点头，“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是相似的。”

        对此颜净雪已经免疫了，他平静的看着她的晴宝。

        “虽然你总是说，你不是我寄托情感的归宿……但是颜净雪，你们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钟时晴的声音平和而坚定，“你们都是美好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颜净雪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呢？”

        钟时晴抿了抿唇，“所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地。”

        “我现在不好吗？”颜净雪笑笑。

        “老实说，还挺好的。”钟时晴心平气和的说，“但是我不希望跟你产生那么多交集……”

        “你刚刚答应我去看时装秀的。”颜净雪说道。

        钟时晴这才发现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颜净雪继续说：“其实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集，绝不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你说是吧？”

        你不能把我的一时鬼迷心窍当做是双向奔赴啊！钟时晴欲哭无泪，但她找不到什么辩解的理由，只能鼓着腮帮子装傻充楞，最后在一片纠结中跟颜净雪道晚安后去睡了。

        颜净雪的时装秀在八月份，距今还有一段时间，钟时晴现在做的最坏打算就是在九月份的时候颜净雪知道她给颜琛打工的事实，然后跟她分道扬镳了。

        但是在此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大家继续做朋友。虽然做乌龟真的很招人烦，但她此刻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得过且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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