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审问

“你在烟雨楼结识了红拂，由于某种原因，你们一起制定了杀死徐楼的计划。徐楼是红拂的常客，对她并无防备，你将准备好的迷药给了红拂，只等徐楼一来，便开始实施计划。”

        “那一日，徐楼照常来到烟雨楼，点了红拂，红拂负责将迷药下到酒菜里，迷晕了徐楼，你则带着装有夹层的箱子赶来烟雨楼，以‘赎身’为由进了红拂的房间，硬生生将徐楼的面皮剥了下来，”想到今晚在红拂房间见到的惨状，李和和深吸了一口气，沈明庭站在她的身后，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才继续说道：“就在这时，老鸨忽然上楼来了，为了预防万一，你们赶紧堵住徐楼的嘴，将他扔进了床底。”

        “红拂可是烟雨楼的摇钱树，老鸨自然要来掂量掂量你准备的赎身银子够不够，为了让她赶紧离开，你还赏了她一锭金子。但是剥皮的过程太过残忍，竟将徐楼生生疼醒，他在床下拼命地抓啊，挠啊，想要弄出一点动静，但烟雨楼的夜晚实在太过喧嚣，所有人都听不见他的绝望。”

        李和和微微一笑，恐吓他道：“如果你今晚搜查的时候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那床底下写满了你们的名字。”

        “你！”蒋子平没有完全上当，他由怒转笑道：“你们六扇门就是靠编故事来办案吗？”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老鸨走后，你们又将已经痛昏过去的徐楼拉了出来，”她比了一个刺杀的动作：“一刀致命。”

        “你们将徐楼的尸体扔进了箱子的夹层中，匆忙之中并未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还有一个细节，也被你们忽略了，抬一个尸体，可比抬一个活人要重得多，加上箱子里本来就装了半层金银珠宝，抬箱子的仆从明显感觉吃力了，不少的人都看到了你们抬了一个轻箱子上去，抬了一个重箱子下来。”

        “徐楼死了之后，你又丧心病狂地也想杀死红拂。杀了徐楼之后，红拂一直忐忑不安，你们也约好了日子一起离开这里。就在那一天，有一个……”李和和想了想，如实说道：“一个倒霉的客人上门了，她点了红拂，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你如约前来，红拂也换好了出行的衣服和鞋子，想要与你远走高飞，但是你，却用红拂跳舞的白绫勒死了她，取走了她头上的簪子，还将她吊在梁上。等到白绫断裂之际就会有人发现她的尸体，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那位倒霉的客人。”

        蒋子平啪啪啪鼓了几下掌，赞道：“说得不错，姑娘不去写话本着实有些可惜了。可是你的证据呢？”

        李和和反问道：“铁证如山就在你院里，你还管我要证据，你不会觉得是有人半夜趁你不备，在你家花园挖了五尺余的深坑埋进去陷害你的吧？也罢，我就再给你找点证据。”

        她也轻拍了一下手：“来人啊，给这位‘徐先生’好好洗个脸！”

        立刻便有捕快端来了一盆清水，往蒋子平的脸上泼去。

        蒋子平心中得意，这可是□□，别说水泼了，就是用火来燎反应也与真脸一样。

        他躲也不躲，就这么被淋得湿漉漉的，怒骂道：“你们诬陷良民，我要告你们！”

        “急什么，”李和和凑近了一点，仔细端详后说道：“这人/皮/面具果然精良，连面色发冷的惨白都能透出来。”

        李和和又拍了拍手，这次端上来的，是一盆微微发黄的液体，还散发着一种辛辣的香气。

        李和和笑着解释道：“这是一盆新磨好的山姜水，‘徐先生’要不要试试？”

        蒋子平的表情变得慌乱起来，他不停地挣扎，反复地说着那几句话：“你们抓错人了，你们滥用私刑，欺压良民！放开我，快放开我！”

        捕快毫不手软地将山姜水泼到了蒋子平的脸上，他的脸上立刻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溶解，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逐渐变成了二十出头年轻男子的脸，众人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均是啧啧称奇。

        李和和演到兴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包青天，正义凛然道：“蒋子平，你可认罪？”

        “认罪？”蒋子平忽然站起了身：“你们受死吧！”

        他双臂忽然发力，捆得结结实实的牛皮绳立刻断成了碎片，就连身边的捕快都被这忽然爆发的内劲震倒在地，口吐鲜血。

        蒋子平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他早已看准了目标，以极快的速度直刺至沈明庭的面前。

        “王爷小心！”杭策提着关刀正要上前护卫，一枚枚晶莹的不规则菱形碎片忽然接连划过黑暗，好像是美丽而脆弱的琉璃，但杭策却能看出它们在空中组成了一把只有剑刃，没有剑柄的剑，锋芒毕露的剑气冲散了刀势。

        蒋子平及时回撤，双手持刀，眼神凶恶，像是一匹要吃人的狼。

        李和和挡在沈明庭面前，扬声道：“有本事就冲我来。”

        剑刃回锋，悬浮于她周身，仿佛散落的星辰。不知是剑气还是晚风轻轻吹起了她的鬓发，带来清甜的香息。

        沈明庭站在李和和身后，神色微动，杭策见此情景，又默不作声地把关刀提了回去。

        破风之声而起，刀刃寒芒一闪，李和和左侧一步，蒋子平的短刀已追至面前，他似乎极擅近身打斗，刀刃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直冲李和和的咽喉而来。

        李和和翻身躲过这一击，如玉的十指在空中一挥，反守为攻，浮游碎剑兵分两路，一半挡住蒋子平的攻势，另一半如电般朝他周身袭去。

        锋利的剑刃在触碰到蒋子平皮肤的那一瞬间，精准地悬停下来，蒋子平避无可避，他见大势已去，竟举起手中短刀，要切腹自尽。

        李和和出手如电，竟用两指截住了他的刀，一念之间，刀刃便寸寸碎裂。她还十分真诚地劝说道：“你别死呀，我还没有问完呢，你是如何说服红拂配合你杀人的？”

        蒋子平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们不是很擅长编故事吗？接着编啊。”

        他的皮肤忽然开始发红，眼睛里血丝暴起，他死死拽住李和和的胳膊，口中喃喃地念道：“尔下幽都，吾登极乐…尔下幽都，吾登极乐…”

        他说这话时，仿佛有些古怪的口音，李和和没听清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小心！”沈明庭一把拉过李和和，杭策会意，直接用关刀砍向蒋子平的右手，卸了他的力道。

        李和和只觉得眼前景物旋转，回过神，眼里便是沈明庭精致的下颌线和俊挺的侧脸了。

        沈明庭低低道：“别看。”

        话音未落，蒋子平的身体已经迅速膨胀，在一股恐怖的力量之下炸成了一片血雾。

        这血雾呈深红色，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似铁锈一般的腥味，但像什么，又说不上来，而且一下便散了。

        杭策愣愣道：“顶尖的二流好手，就这么爆体而亡了？”

        李和和这才感到后怕，刚刚若不是被沈明庭拉了过来，自己恐怕也登极乐去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依在沈明庭怀中，两个人姿势极为暧昧。

        她赶紧站直了身体，小声道：“刚刚我救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便扯平了。”

        沈明庭“嗯”了一声，也客套又疏离地解释道：“刚刚是一时情急，还请李姑娘不要介怀。”

        李和和干笑两声：“江、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又使出百试百灵的转移话题之术：“只可惜没能问出前因后果，像是故事还没完似的。”

        沈明庭面无表情道：“故事……当然还没完。放心，我已命人查封了烟雨楼，暂时羁押了楼中人，足够你问清楚‘这个’故事了。”

        他的声音如沉沉暮霭，似有深意。

        第二日，李和和睡眼惺忪地下楼用早饭，她的眼下还有淡淡青痕，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沈明庭已经坐在了惯用的位置上，还给她点了一碟芝麻核桃红枣糕。

        见李和和下楼，他将温热的豆浆推到她的面前：“审得如何？”

        李和和抿了一口，唉叹道：“那烟雨楼里的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知晓些内情的，审到一半，烟雨楼突发大火，我们赶去的时候已经烧成了残垣断壁，里面还有不少信件和档案焚烧的痕迹。回来之后，牢里的人已经死了好些。”

        沈明庭面色如常，似有所料：“调虎离山，这烟雨楼多半是某个组织的暗桩据点，这些人不过是弃子罢了。”

        李和和忽然又想起来了一桩事：“对了，烟雨楼还少了一个人，昨夜起铃雨便不知所踪，我们只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李和和摊开手，掌心里俨然是那枚玉翠堂仿制的红宝石凤簪，那枚真正的凤簪已经被铃雨带走了。

        沈明庭瞥了一眼：“留着吧，日后或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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