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江如烟狼狈地趴在地上，掌心似乎磨破了皮，阵阵刺痛，头顶传来小茜轻微地嘲笑。

        是了，走路走着走着平地摔倒的确很搞笑，她这回丢脸丢到家了。

        她脸憋得通红，一度不想起来。还什么宣示主权呢，哪儿有她这么窘迫的宣示。

        程滨从摩托上下来，扶起脑袋快要缩进脖子里的江如烟，问：“你没事吧？”

        “没事……”江如烟扫掉掌心的灰尘，一直埋着头，掩耳盗铃般不敢和任何一个人对上视线。

        程滨帮她拍去膝盖上的尘土，发现她腿上也破了皮，说：“你这么着急干嘛？”

        一旁的小茜开玩笑地附和道：“是啊，如烟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走路都能摔啊？”

        到底谁是小孩子。江如烟心说，她还年长三岁呢。她听出了小茜调侃的意味，可她们并不熟，还没到可以在对方出丑的时候大方嘲笑的关系。

        江如烟越发难堪，仍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我太粗心了。”

        “还能不能走？”程滨问她。

        没等江如烟回答，小茜先说道：“这点小伤没事的啦，我小时候经常摔跤，一天能摔个五六次，现在骨头还利索呢。”

        那可真是金刚不坏之躯。

        江如烟心里更加憋屈，比自己小的小茜都能积极坚强地说没事，她若是表现出疼，会显得矫情吧？

        所以她还是那句话：“没事，可以走嘶——”

        不行，不可以，她膝盖中央破了皮，一弯腿就疼。

        “哪里像没事？”程滨提起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脖子，说：“我抱你进去处理一下伤口。”

        “唉不用不用。”江如烟退缩了，眼神不自觉地瞟了瞟小茜。

        总觉得被人看着怪羞耻的，从各方面她都是个保守的女人。

        小茜往单肩包里翻找东西，说：“我包里有创口贴，贴上就没事了。”

        江如烟拒绝地更快：“不用，真没事。我待会儿去办公室处理一下就好了。”说这话时，她没察觉自己的手还扒拉着程滨的脖子。

        小茜固执己见，说：“创口贴而已，你先用着吧！”

        她见江如烟不收，便转向程滨：“你帮她拿着，我家里还有些跌打损伤药水，明天一块儿给你。”

        又不是程滨摔倒，那么殷勤作甚。江如烟双手收紧，程滨的肩膀肉被捏起一块儿。他偏头看了看身侧的人，忍不住勾起嘴角，江如烟口是心非的时候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不用了，办公室就有，我带她进去，你回去吧。”说罢，程滨便不顾江如烟的惊讶横抱起她，往厂里头走。

        江如烟把头埋进胸里，这种言情小说一般的姿势真的好让人羞耻。

        后头的小茜挂不住落落大方的脸色，皱起嫉妒又沮丧的表情，盯了一会儿二人的背影，一扭头走了。

        虽然过程不如意，但目的是达到了。摔了个跤，反而阴差阳错得到另类照顾，江如烟不敢主动抱程滨，但让程滨主动抱她了，算不算把他抢回来了呢？

        江如烟不知道自己的小窃喜被看的一清二楚，耳边传来一句带着笑意的反问：“如烟，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啊？”

        江如烟突然紧张起来，她不想暴露，否认道：“别乱说。”

        “那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她？”

        “不好意思麻烦外人。”

        程滨从胸腔发出一声闷笑：“成，我不算外人。”

        没走两步，他又说：“你就承认你吃醋吧。”

        江如烟装死：“随便你怎么说。”

        外头的种种，苏漾尽收眼底，此刻正贼眉鼠眼地等那两人回来。

        程滨做的不错啊，直接公主抱。虽然她看不清小茜的表情，但从那不甘心的走姿来看，表情一定跟吃了芥末一样苦，可把她逗坏了。

        二人一进办公室，就收到了苏漾热情的招呼：“来啦？快坐！”

        “……”江如烟：我受伤应该挺明显吧？

        程滨放下江如烟，对苏漾说：“你找一下碘酒，给她消消毒。”

        “好嘞。”苏漾鞍前马后地拿来药水，“你替她涂吧。”

        程滨没想到苏漾能有主动把江如烟交给他的时候，讶异了一瞬，接过药水，蹲下来给伤员上药。

        苏漾也蹲着，抱膝观摩，好似那受伤的腿是什么艺术品。

        “你知道她怎么摔的吗？”程滨边涂边歪头对苏漾说道：“门口那块平地都能摔，你说她是不是傻？”

        “是有个石头绊我！”江如烟使劲维权。

        程滨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腿，“你不知道绕过去啊？”

        江如烟：“我那不是着急跟你说话嘛！”

        程滨音调起伏地哦了一声，笑意不减。江如烟脸更红，反应过来自己掉进陷阱了。

        “她害羞了。”程滨小声跟苏漾说。

        苏漾也笑了，“嗯，她害羞了。”

        妈妈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你们两个干什么啊！一起嘲笑我是不是？”江如烟本来就薄的脸皮快掉光了。

        程滨摆出无辜脸：“没有啊。”

        苏漾双手捂着嘴笑，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好像也不是不能嗑。

        看见程滨在乎妈妈，妈妈也放开自我，愿意展露小性子，她感到一丝安心。就此刻来说，他们一定是快乐的吧。

        晚上，三人如约去逛美食街。烤肉香从羊肉串儿摊子弥散到整条街，把他们馋得不行。苏漾什么都想吃两口，心里琢磨着算盘小份小份地点，精确分配肚子的容量，还一定要给妈妈留一半。程滨像个大款一样挥金如土，光各种烤串他就买了三十块。唯一理智的只有江如烟，解决掉苏漾吃不下的，劝程滨适度消费。

        到头来，三个人都吃撑了，一路打着饱嗝回去。在车上，苏漾久违地唱起了歌。

        她刚上高中的时候，谭新辉还在读初三，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妈妈只接她一个人放学。那时候，她也像这样瘫坐在车椅上，喝醉酒一般哼着流行曲，或打开车窗面对疾风，像故障的喇叭一样乱喊乱叫。

        太开心了，只要呆在妈妈身边，连犯傻都充满了乐趣。

        “我曾经很想知道，同样的话要说多少次才好，那些再三强调的老套，长大了才知道是不是需要……”

        苏漾唱起李荣浩的《爸爸妈妈》，这是她第一次听就贡献出眼泪的一首歌。

        “你唱的是什么歌呀？”江如烟问。风溜进车里，撩拨她鬓间的碎发。

        程滨单手扶着方向盘，懒散地笑：“她唱得很不错啊。”

        苏漾谁都没应，继续唱下去。

        “爸爸妈妈给我的不少不多，足够我在这年代奔波，足够我生活，年少的轻狂不能用来挥霍，也曾像朋友一样和我诉说……”

        “爸爸妈妈总说经历的坎坷，是度过青春的快乐，这时候这个季节，又想起了这首歌。”

        歌词何尝不是在说她呢。她曾经的梦想，就是努力让妈妈过上轻松的生活，用一生去回报妈妈的付出。穿越后，她的梦想也不曾改变。她和妈妈是母女，是朋友，是互相扶持的两根筷子，漫漫二十年来夹起了人间百味。

        每当幸福的时刻，苏漾都希望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无一例外。

        “是我一个朋友写的歌，名字叫《爸爸妈妈》。”苏漾凭空捏造道。只不过她认识那个朋友，而那个朋友不认识她罢了。

        江如烟兴致也很高，说：“很好听欸，下次我们去ktv唱怎么样？”

        苏漾咧嘴笑：“好啊，我可是ktv无敌霸主！”

        两个女孩儿在后座笑，程滨在前头开车，瞟了瞟后视镜，也跟着笑。

        /

        一个星期后，苏漾再次拨通安大男生宿舍楼的电话。

        “洞幺洞幺，我是洞洞拐，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洞幺收到，洞幺收到。”

        “洞幺请报告任务情况。”

        “报告，洞幺已成功完成任务。”

        苏漾在电话这头笑得人仰马翻，不吝夸赞地说：“可以啊黎慎，执行力非比寻常啊！”

        “那是。”黎慎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和飘扬的眉毛通过电话线映入苏漾的脑海。

        “不过我只找到安市这边的店面，我爸的二舅的朋友的外甥的朋友，说低价租给我们，位置正好在安大南门那条街上。嗯……”他顿了顿，不确定地问：“十平米左右够开奶茶店吗？”

        “够了够了。”苏漾回答。面积够小的奶茶店才够味儿。

        “在安市也无妨，不是很远。但我想再等等，江如烟这边我没完全放心。”她说。

        “可以，那个小店面暂时不会有人租——要不然等我放暑假了你再过来？到时候我能帮你一起布置。”

        “好！”苏漾铿锵有力地同意。

        黎慎没忘本，提醒她：“那么，快告诉我惊天大秘密吧。”

        苏漾：“放心，我不会讹你。你见过流星雨吗？”

        “那当然啊，我就是搞这个的好吗？”他随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虽然只在影像中见过。”

        苏漾欲扬先抑：“那你一定没见过流星暴雨吧？在21世纪的第一年，也就是2001年，11月19日会有一场狮子座流星暴雨，前后持续五六个小时，掉的星星数都数不过来，够你许八百个愿望了。”

        黎慎：“真的？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苏漾：“那一年我刚好出生，我特地查过，还写过作文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劝你六年后提前去山上蹲点。”

        黎慎一吁一叹：“你还真别说，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能亲眼见一回流星暴多难得啊，还是狮子座流星暴。顺便一提，我就是狮子座的。诶你说——”

        “嗯嗯嗯，别激动别激动。”苏漾打断他，而后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说的哦，你别告诉别人。”

        虽然苏漾看不到，但黎慎还是很配合地左右张望，捂着电话回以气声：“好——”

        挂下电话，苏漾在创业路上又迈出了一步。现在唯一的顾虑，是她不在江如烟身边的时候，如何对程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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