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把鬼吓得落荒而逃，这很梦境

苏香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的内容堪称史上第一恐怖。

        文科生穿越到了理综考场被只剩下一个头的鬼缠上

        她与她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会用这种梦来折磨自己？

        难道她的本质是自虐吗？

        她悲伤地翻了个身，动静被正好来查床的护士发现：“三十八号床病人，你醒了？”

        闻言，苏香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上面有几个长条形的日光灯，鼻尖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饭菜香味。

        多年点外卖经验让她一闻就知道，这是肯德基的吮指原味鸡的味道。

        她抱着被子坐起身，人有点懵懵的，旁边护士看见她的动作连忙说：“小心点小心点，你手上还扎着针呢。”

        苏香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插着细细的针管，用两道医用胶布粘住固定。

        身上盖着雪白色的被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右手边床侧吊瓶架挂着一瓶药水，药液滴滴哒哒流着，上面的药瓶里还剩浅浅一层药水。

        苏香视力一般，也不知道这护士给她挂的什么药，猜测大概率是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到她身边：“水吊完了，我给你把针拔了。”

        苏香伸出手，有点茫然：“这是哪里啊？”

        看环境应该是医院，不过她毕业后在s市定居，作为大城市，医疗资源是不缺的，数得上名号的医院更是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光看着环境完全猜不出来是哪家医院，又是谁送她过来的。

        难道是她因为熬夜通宵赶稿晕倒在家外卖员敲门不醒打电话送来120？

        苏香有点忐忑，下意识地想摸手机。

        她怀疑自己怕不是要上微博热搜。

        标题都想好了，就叫“独居女性在家因为熬夜干这事昏倒”。

        “医院啊。”护士说，“你们学校老师送你过来的。”护士拔针动作很快，“听说你是在考场上晕过去的，你们老师送你过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洛城一中是成立近百年了，每年高三压力大的学生见多了，纾解心理压力还是有一套的。但是像这样在考场上晕倒的，还是头一个。

        送来的老师一方面确实担心学生身体，另一方面，如果学生真在学校出个什么事，学校也没办法撇清关系。

        苏香有点懵：“老师？”

        她不都毕业几年了吗？哪里来的老师？

        “嗯，没想到你们高三生压力这么大，都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光死命学习没个好身体也不是个事对吧，好在检查没出什么大毛病。”护士麻利的收拾好，“你既然醒了，等你家长回来带你去卢医生那再看一下，没问题晚上就能回家了。”

        高三生？

        家长？

        这些只有学生时代才总挂在耳边的名词让她心里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她低头，看见自己脚上唯尼小熊图案的袜子。

        黄黄的□□小熊笑容甜蜜蜜。

        她发誓，她从来不会穿这么可爱图案袜子。

        再加上一直被忽略的身上蓝白两色的校服和肥大的没有丝毫设计感的裤子，苏香的脸色逐渐惊恐起来：

        难道，她还在做梦吗？！

        “香香，你醒了啊？”一个人影扑到苏香床前，“诶呀你这丫头你可算是醒了，你说你，你觉得不舒服早上干嘛还出门考试？”

        她看着苏香的打扮，又批评：“早上让你多穿点还不听，年纪这么小就爱俏，我一摸你裤子就知道你没穿羽绒裤。现在好了，躺医院了吧？”

        苏香听着面前中年女子絮絮叨叨，对方看着她带点心疼、带点埋怨，眼睛里有红血丝：“你们老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魂都吓掉了，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事，我都得晕过去”

        苏香沉默着听了一会儿，等中年女子停下嘴的时候，她才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啊？”

        一阵兵荒马乱、留院观察，医生也没查出来苏香有什么问题，只能猜测：“有可能是孩子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外部压力有可能导致小孩产生逃避心理，潜意识忘记一些事情。”

        据说是她妈妈的女性很不理解：“我们也没给孩子什么压力啊，她天天吃的好睡得好，今天不是我敲门都起不来。”

        苏香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梦还没有醒？

        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是压力大，也只是一种猜测，人脑的机制很复杂，到现在也没人能说清楚，只能说，从仪器检查来看，我们没发现她身体上有什么问题，所以往心理方面猜测”

        “哦哦。”苏香妈妈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那医生，这个情况，我家娃明天还能上学吗？她都高三了，这个关头还是蛮紧要的呀”

        医生：“”

        苏香：“”

        苏香没忍住开口，虽然她被吓进了医院，但是有件事她记得很清楚：“已经期末考试了。”

        考场上面对理科试卷，空有力气无处使的她，把“高三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试卷”这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期末考试结束了，迎来的就是放假了。

        苏香妈妈倒是很有经验：“高三不一样的，期末考试结束不代表放假了，你们得补习到过年前两天才放假的。”

        苏香：“”妈的，太写实了，太符合国情了。

        她好恨。

        苏香家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里，门口种着一株树，那树很高，苏香家在二楼，站在阳台边，伸手就能摸到大树探过来的枝丫。

        苏母指挥下班的苏父去做饭，自己到苏香房间，给她收挂在阳台的衣服，教她认房间，教她使用热水器，还准备了沐浴露毛巾，推着苏香进浴室让她洗澡。

        按理说苏母不用准备的这么细致，毕竟医生是说她失忆，没说变成了傻子。但苏母这人粗中有细，接苏香回家的时候，她明显察觉，苏香对于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变得“陌生”了。

        看到老居民楼很稀奇、看到门口的树很惊讶、看到楼道里的那只黑猫眼睛都不眨。

        苏香：还有这么老的楼？梦境太真实了。

        这树长这么高？不认识。

        我靠，我的梦里居然有猫！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没准明天你就好了。”苏母说道，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苏香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洗完澡、吃完饭，等苏香躺在被电热毯烘的暖暖的床上时，睡意来的很快，眼睛迷迷糊糊就要闭上，即将陷入甜美的梦乡，床底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概是老鼠。

        老居民楼有老鼠是很常见的事情,而苏香不怕老鼠。事实上，苏香的胆子属于比较大的一类，写小说遇到瓶颈时，偶尔她也会看一些恐怖电影来获取灵感。

        但观看影视作品和实际接触还是有区别的，打个比方，有的人看法医档案等类似节目可能看的很爽，可现实中如果偶遇真实的尸体，怎么也要做上几天的噩梦。

        区区老鼠影响不到苏香，她只是翻了个身。

        果然没两分钟，床底下的声音就停了。

        安静了几十秒后，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尖尖的哭泣声。

        一边哭一边叫：“好饿呀~~”

        苏香闭紧眼睛，仿若未闻。

        是楼下小孩吧，爸妈太不负责了，哭成这样也不给孩子泡杯奶粉。

        那声音好像也不指望人回应，只是继续喊：“饿呀——”

        苏香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她自我催眠。

        “我在床底苦苦等了几千年，愿意用歌声换我一顿饱饭，希望可以感动好人~”

        苏香拳头攥紧，妈的，还唱上了。

        她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唱歌的人显然不能理解她的“忍辱负重”，也许是在这寂寞深夜，感性情绪占据上风，再加上没有吃饱过的肚子，一代灵魂歌手忍不住纵情高歌，来了一首又一首。

        从床底的声音，窗边的声音，再到耳边的声音。

        一直到歌声在苏香的耳边响起：

        “郎君啊~~~”

        “你是不是饿滴慌呀，你要是饿滴慌，你就来和十娘讲，十娘给你做面汤~”

        她终于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没有办法把扰民的原因推给楼下的熊孩子了。

        明明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假象，她就可以装作不知道，装作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为什么有的人，或者说非人，连这么点小小的愿望都不可以满足她？

        你只是失去了一顿饱饭，而我失去的，可是一个热爱和平的灵魂啊！

        苏香冷漠地一把掀开被子，直直坐起，借着床头一盏小灯的灯光，和枕边唱歌的生物对上。

        它有着惨白的面孔、无眼黑的瞳仁、和标志性的比涂了迪奥999色号还要艳丽的红唇。

        是长着人面的怪物。

        经历了白天的惊吓后，苏香再看到它，竟然意外失去了恐惧的情绪，反倒是热血直冲脑门，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好哇，又是你！

        白天吓人你不够，晚上还搞□□，996的社畜都没你这么敬业。

        她眼带血丝，杀气腾腾：“大半夜的唱什么唱，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人面呆呆看着她。

        眼睛都不眨。

        苏香不示弱地回瞪。

        人面左右扭了扭，没看到周围有别的生物，说：“难道你在和我说话？”

        苏香很生气：“少装聋作哑，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谁没素质地唱歌扰民？”

        闻言，人面又是一呆。

        半晌后，人面：“你看的见我？”

        苏香：“我该看不见吗？！”

        人面沉默了。

        紧接着，下一秒它像一个皮球似的，冲天而起，满屋乱窜，大叫：“鬼啊——”

        撞倒了柜子上的多肉盆、打翻了书桌上的马克杯、最后慌不择路逃回了床底下。

        苏香：“”

        可以，人把鬼吓得落荒而逃，这很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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