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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几乎是保姆车一停,车门就被宋改卿从里面用力拉开,高跟鞋“啪”地落地。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没有开到地下停车场,这让她有一些意外,她以为姜行会跟着她回小区。

        没跟最好。

        下车后,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后紧跟着响起了车门关闭的声音。

        宋改卿进到小区大门内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严晊久的西装忘在了姜行的车里。

        她脚步微顿,转身,那辆豪华的保姆车已经开走了。

        顶一件西装的车费没了。

        回到家,她躺在卧室床上,翻看手机。

        屏幕上显示5分钟前,皇家娱乐—林云发来消息:宋导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多操操自己的心吧。

        虽是没给个明确的回复,但她知道,这话的意思是正在和宁会初的公司谈。

        宋改卿快速打字:她是个好苗子,林总不会亏本的。

        皇家娱乐—林云:你跟ac公司的姜少认识?什么渊源?老相好?不可能吧,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宋改卿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回复:林总也多操操自己的心,登华娱乐不会轻易放人的。

        登华娱乐就是宁会初目前所签约的公司。

        “把空调调低一点。”

        忍了一路的闷热,姜行西装内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湿。宋改卿离开后,他立马把西装外套脱掉,扯掉领带,又解开白衬衫上面的两个纽扣,露出喉结和锁骨。

        做完这些,姜行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件被遗落的西装外套上,眸色幽深似海,蓄着暗涌的波涛。

        而后又将视线转向车顶处的一个小红点,车顶边缘都装有灯管,那小东西就藏在灯管与灯管之间留出的部分,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而这样的小红点几乎散布整个保姆车内。

        不一会儿,姜行手机震动一下,助理张瑜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宋改卿。她坐在姜行的对面,低头编辑着微信消息。

        点开,放大,聊天对话框的内容一字不落地映在姜行黑色的瞳仁中。

        果然。

        他不明所以地冷笑一声,仰头靠着车身,白光照在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额角处凸出的青筋暴露了主人压抑的情绪。

        倏地,姜行把手机用力一摔,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永远都是这样。

        多好的人啊。

        说什么不要再牵扯过去骗子。

        姜行垂下脑袋,笔直的背脊此时此刻弯成一个绝望的弧度,他抬眸死死地盯着那件西装外套,仿佛在看什么苦大仇深的人。

        不知多久,保姆车再次停下,车门打开,张瑜站在外面轻声道:“姜少,人已经带过来了。”

        姜行走下车,穿上张瑜递过来的大衣,信步走入面前的破败仓库。

        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废品,几盏昏黄的老式灯泡随意地垂挂在半空,半死不活地亮着,一股经年未见阳光的霉味游荡在空气中。

        姜行和张瑜进去的时候,灯光最盛处有团黑影正在剧烈挣扎,还伴随着持续不断的闷哼声。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体格雄壮的保镖。

        几缕昏黄的光线施舍般落到那人脸上,随着姜行不断靠近,他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化成惊恐。

        张瑜把他嘴里塞的破布拿掉,他因激动长大了嘴巴,霉气和尘土两者融合着涌入咽喉,一个字还没说就先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行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小声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肖居立马用力憋住喉咙处的痒意,只敢闷声咳。

        “姜少,姜少,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没有得罪过您啊。”

        今天下午,他在天堂应酬,甲方那几个大爷一个劲地灌自己酒,中间实在喝不下了,便借尿遁到洗手间催吐。他吐完准备要走的时候,被人从后面闷头一棒,等人醒过来时就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仓库里了。

        他当时就在脑海里将和自己有过节的人过了一遍,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姜行。

        姜行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踢出两米外,棕色的皮鞋隐约泛着光泽,慢慢走近因痛苦而五官扭曲的肖居。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人,神色阴郁,却是笑着:“没搞错,不是你杀的乔凯然吗?”

        肖居头皮一麻,矢口否认:“姜少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能乱说啊——”

        姜行抬脚用力踩在肖居的嘴上,精致的下巴微抬:“把东西给他看。”

        一旁的张瑜走上前将手机里的视频放给他看,光亮折射在他惊慌失措的眼睛中。

        视频中,肖居站在乔凯然私人公寓的门口按门铃,不一会儿乔凯然将门打开,两人说了什么,突然乔凯然大吼一声:你休想!

        视频里的肖居一把揪住乔凯然的头发,不顾他的挣扎,奋力将人拖入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姜行收回脚,言简意赅:“这东西明天警察就会收到,在你被抓进去之前,我给你一个机会。”

        肖居知道这会儿再继续狡辩下去,恐怕自己是没命活到明天了。

        姜氏集团的事他多少听说过,一个家族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眼前这个光鲜艳丽的阔少则是在疯子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恶鬼。

        他现在非常后悔,后悔掺和这件事情,谁也没想到那个卖屁股上位的小白脸竟然和姜行有关系。

        沾满脏东西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他颤声道:“是是张显钟让我这么做的,都是他,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他!是他说上面有人想要搞死宋改卿,所以他教唆教唆乔凯然污蔑她潜规则,把她搞臭然后好睡了她”

        肖居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眼看着姜行的脸色越来越差,心跳如雷,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见人没了声,姜行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只白手套戴上,半蹲下身,抓住肖居的头发往后一扯。

        “继续说,”姜行薄唇一张一合,嗓音低沉,眸光骇人,如同恶魔轻语,“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要是敢隐瞒任何一点,我就把你的手指头剁下来,让你自己吃下去。”

        肖居后背冷汗涔涔,巨大的寒意袭卷全身:“本来事情是很顺利的,但谁知道那女人她那么快就澄清了乔凯然就被网暴了,还要付巨额违约金。他向张显钟求救,但是张显钟提裤子不认人乔凯然说要曝光他,他害怕,所以就让我去和他商谈,但是被拒绝了都是他害的乔凯然,跟我没关系!是他指使的我!”

        姜行任由他误会下去,始终没解释,五指收紧,加大力气:“谁是幕后指使者?这件事的根本源头在谁那?”

        肖居抖得都快尿出来了,他苦着一张脸哀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姜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松开手,站起身,摘掉手套嫌弃地扔在肖居身上。

        “肖居,”姜行讥笑一声,“张显钟可是说的和你完全不一样呢。”

        肖居因愤怒瞪大了眼睛,他慌忙解释:“姜少,你相信我,真的是他——”

        “嘘,”姜行不耐烦地皱起俊眉,语气冷酷,“你的狡辩还是留给警察听吧。”

        说完,他给两个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马会意,又把肖居的嘴堵了起来。

        出了仓库,姜行点了一支烟,星火在黑夜中闪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不小,在黑夜中很难看到下落的雨线,只能感受到寒风裹着水滴往身上砸。

        司机从车里下来,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拿了一把。

        张瑜接过伞撑开,但姜行似乎没有想要走的意思。他问张瑜要了一支烟,点燃,星火在黑暗中闪烁。

        只吸了两口,便递给张瑜。

        他很喜欢雨天。

        许为欢第二次带走他的时候,就是在雨天。

        姜行被章雅伊带回去后,安生日子没过两天,拳打脚踢的生活又重新开始。

        许是感受过温暖的存在,姜行在心里默默埋下向往的种子。

        他想着虽然不能和许为欢生活在一起,但是两个地方离得近,他可以趁上学的时候,偷偷跑去看她。

        方圆几里,只有镇上一所学校,只要他能够去那里上学,就有见到她的机会。

        当他鼓起勇气第一次向章雅伊提出恳求时,内心既忐忑又渴望。

        但,他还是高估了章雅伊对他的爱。

        这个哀求不但没有被满足,反而给他招来了一身新伤。

        章雅伊用烟头在他的后背又烫出几个丑陋的疤痕,一边烫,一边骂:“你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不要你!啊为什么!”

        “都是你害的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个贱种,你就不应该活着!”

        电线绳子狠狠地落在自己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从皮肤蔓延至心口,五脏六腑都紧跟着抽痛。他蜷缩着身子,汗水和泪水肆流,但始终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像一只垂死的小狗。

        痛叫,只会换来章雅伊更汹涌的怒火。

        在这个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那天没过多久,章雅伊带着他离开了云县,到达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章雅伊和他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亲吻,抚摸他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又或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后来男人的妻子带人找上门,拽着章雅伊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鲜血染在白墙上,哀嚎声,辱骂声相继不断。

        那一刻,姜行突然看到了自己。

        第一次,他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感到同情。

        姜行去拦,却被人擒住双手,大吼着让他看看自己不要脸的妈妈。

        人群散去,章雅伊白日的怒火和受到的屈辱便转移到姜行身上。

        打骂,并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

        那之后,家里不再来男人了。反而是章雅伊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想起来还有他的存在时,便会扔给他一些钱,想不起来时,便任由他自生自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一年多,某天章雅伊半夜回来把姜行从床上拽下来,给他洗澡换衣服,满眼都是欢喜。姜行受宠若惊,他以为是自己终于感化了这个女人。

        可当他被领到姜仲申面前时,他明白过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姜仲申,他的亲生父亲,一个很有钱的上流人士。

        章雅伊认识姜仲申是在一家酒吧。那时男人从m国回来处理事务,遇到朋友组局,过去消遣。而章雅伊是娱乐圈空有外表的十八线花瓶,她急需寻找一个靠山。在酒局上,她知道了姜仲申是姜氏家族的孩子,便动了勾引的心思。

        姜仲申当时已经结婚,这个消息圈里的人都知道。章雅伊也知道。可欲望战胜道德,她爬上了姜仲申的床。那段时间,姜仲申对章雅伊不错,给钱给资源。没过多久,有了姜行的存在。

        噩梦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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