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后母

　　老爹和李全抬着李侯的尸体，李兵提着个蛇皮袋，肩上扛着把铁锹，一起前往李侯溺死的水坝，准备招魂。

　　我和章出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电照灯照路。

　　我俩刚从李全家里出来，忽然有人从后面扯住了我的体恤，这大晚上的，我和章出都吓了一跳。

　　一扭头，竟然是李兵二婚的媳妇陈菊。

　　“初年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陈菊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把电照灯交给了章出，让他先走。章出说了声“你快点哈”，便跑着赶上了前面的人。

　　陈菊很少和我家打交道，而我还记得区红霞嫂子的好，也很少去搭理她。这次，若不是迫不得已，她肯定也不会来找我。

　　我赶时间，便对她说，“嫂子，有啥事，你快些说”。

　　陈菊擦了擦眼泪，“我怕侯娃和……她妈报复”。

　　“报复？”我不明白，心里却是一惊，“侯娃的死和你有关？”

　　陈菊立即拼命摇头，须臾之后，又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李侯出事后，陈菊不敢回家，一直躲在邻居家。

　　陈菊说，其实，她一直都很惧怕李侯，尽管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看着又那么乖巧懂事。

　　她和李兵结婚那天，婚宴上新郎新娘一直要四处给客人敬酒，李侯全程跟在他俩身边，眼睛却一直看着陈菊身侧，咯咯地笑个不停。

　　陈菊以为自己的妆花了，亦或是衣服哪里没弄好，就借故去屋里照了照镜子，结果发现没什么异常。

　　她走出去，看见李侯的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侧，笑个不听。

　　陈菊十分疑惑，她和李兵说亲（定亲）的时候，媒人并没有说李兵的儿子是个傻子啊，还夸他懂事，怎么这会儿看着竟像个傻子。

　　敬完喜酒之后，陈菊寻了个机会，小声问李侯在笑什么。

　　五岁的李侯说，他妈妈一直跟着她和爸爸，就趴在她肩头。妈妈朝他笑，他才笑的。

　　他妈妈？区红霞？不是一年前喝农药自杀了吗？

　　陈菊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缓缓侧过脸去看自己的肩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她微微颤抖，紧紧挽着李兵的胳膊，一刻也不敢松开。

　　在场的客人不禁调侃，新娘子这么黏新郎，洞房花烛夜可有得闹了。

　　不过，陈菊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后，便认为李侯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愿意看见他爸爸再娶媳妇，所以故意吓她的。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李侯对她没有任何敌意，还很真诚地叫她菊妈妈，对她很孝敬。

　　只是，更令她恐惧的是，每次吃饭，李侯都会在三人坐着的餐桌前多摆放一副碗筷，多挪来一只椅子。那只碗里盛着饭，李侯还时不时地往碗里夹菜，对着空椅子笑。

　　他说，那是他妈妈的位置，妈妈也要吃饭。

　　陈菊惊骇不已，为此和李兵大吵了几架。

　　李兵说，他一个五岁小孩子，很小就没了妈妈，有这些怪异的行为，也只是太想妈妈了，她作为新妈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干嘛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陈菊无奈，也只好作罢，李侯似乎知道了陈菊和李兵吵架是因为他。

　　他竟然主动给陈菊倒了歉，让她不要生爸爸的气。

　　此后，每到吃饭时，李侯依然多盛一碗饭，但他会把这碗饭放在他自己的房间，然后，他把自己碗里也夹满菜，回到房间，陪着他口中的妈妈一起吃。

　　陈菊觉得餐桌上看不见他，心里挺舒畅，也就不再管他。

　　不过，令陈菊疑惑的是，她把李侯多盛的那碗饭菜倒进狗槽里，狗闻了闻，一口也不吃。

　　她一开始认为是狗嘴太挑食。可是她把饭扔给街上的流浪狗，它们也是闻一闻后，便转身走开了。

　　陈菊疑惑，后来把饭再倒进猪槽里，猪也一样不吃。

　　陈菊这时才真正感觉浑身发凉。

　　除了这些，陈菊经常发现李侯在院子里独自嬉笑玩闹，就好像有人在和他互动一样。

　　而且，李侯经常往坟场跑，说是和他几个朋友在那里玩。

　　陈菊问哪些朋友，他便不说了，因为他朋友让他保密。

　　李侯虽然怪异，却不怎么妨碍陈菊和李兵的生活，而且他在家里非常勤快，只要能干的家务，他都干，从不偷懒。

　　陈菊也就不再过分提防他。

　　今天午休后，李侯睡眼朦胧的，忽然说要去水坝那里捡螺丝，陈菊被李兵交代过不准李侯去水边，可那时，陈菊并没有阻止李侯。

　　不管李侯多么听话，她心底深处还是希望他消失，有他的存在，她的丈夫就永远不可能完全属于她，这个家永远留有过往的痕迹。

　　陈菊心里隐隐地希望发生点什么，结果李侯就真的溺水了。

　　所以，当她听说李侯淹死后，心里非常害怕，一直不敢回家，躲在邻居她闺蜜家。

　　听了陈菊讲的这些事，我异常惊讶。李侯的表现确实怪异，小孩即便天眼未闭，也只是偶尔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而李侯好像时时都能看见。莫非，他是天生阴阳眼？

　　我还要赶去水坝那里，就随便安慰了陈菊几句，告诉她，侯娃的死和她没有直接关联，让她放心，而且侯娃很善良，不会报复她。

　　陈菊颤颤地点了点头。

　　为了追上老爹他们，我打开了手机电筒，一路狂奔。

　　还好，他们也刚到，招魂仪式还没开始。

　　我走到章出身边，小声对他说，李侯有可能是天生阴阳眼。

　　天生阴阳眼的人，一出生便可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非常容易吸引诡灵。不过这种人极少，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章出很惊讶，他说，实在看不出，李侯那个小可怜蛋子，竟还有这个本事。

　　我隐隐觉得李侯亲妈区红霞的死可能也和这件事有关，毕竟那时李侯已经三岁了，能说能跑，很容易被看出来。

　　李家人也就李全一个人信鬼神，所以和我的老爹走的很近。

　　也许，李全早就发现李侯有这个能耐了，也必定找过我老爹。

　　古山镇上竟有李侯这么个奇异人物，易老头竟然瞒着他亲儿子！

　　我愤愤地瞪了老爹几眼，不知他遮遮掩掩是几个意思。

　　晚上9点左右，夜色正浓，稍微有点光亮就极明显。

　　为了避人耳目，我们所有人都走到了坝底水边，那里有两米多宽的河床

　　水南为阴，我们站的位置刚好在坝水阴面。

　　老爹让我和章出站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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