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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光身子的人


  从县城回来两天后,我收到了一封信。

  这年头谁还写信?

  我见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出于好奇就打开看了。

  原来是章美同宿舍的一个女生给我写的情书。

  信上说,我太帅了,长得像任嘉伦。自她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爱上了我,想要做我的女朋友。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吗?

  我竟然假正经了。

  看在她是章美同学的份上,我要将她这种心思早点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等章美下晚自习后,我往她宿舍打了个电话,让章美转告那位给我写情书的女生(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位),我有女朋友了,我的女朋友在海市读研究生,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电话还没放下,便听见章美扯着嗓子在那边吼:谁给我初年哥写情书啦?我初年哥早就有女朋友了!

  连续几日无事,我和章出在门店里制作纸花圈,章出正在学扎纸人,他恶作剧地把纸人做得很丰满,并戏言,让地下的人做鬼也风流。

  侯娃站在我的身边,浑身湿漉漉地仰头问,什么叫做鬼也风流。

  哥眼珠一轮,告诉他,他经常偷吃香,这就是他做鬼的风流。

  今早,我刚从里面把卷门打开,便看见门外蹲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庄稼汉。

  之所以说三四十岁,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很难判断准确,常年的田间劳作,容易使人看起来老相。

  眼前这个汉子,精瘦结实,皮肤晒得黝黑,带着个旧草帽,看样子很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他见着我,笨拙地躬了躬身,憨厚地笑道:“小兄弟,我……我找易半仙儿”。

  我朝他点点头,“我就是”。

  汉子有些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执拗地说:“我找易经中,易老先生”。

  很明显,他不相信我也是干这行的,不相信我的能耐,而是我老爹的钢铁粉儿。

  “您是找我老爹吧?他今天出门办事,你有什么事和我说,是一样的”,我朝他招招手,让他进屋。

  今日,老爹陪王西施进城看玉镯去了,天没亮就出发了。王西施喜欢捣鼓一些古董,她在圈内看中了一款血玉手镯,怕自己看走眼了,便非要拉着老爹去帮忙把关。作为老易家的后人,老爹看多了老物件儿,对古玉也有一番研究。虽然他平时避着王西施,但毕竟是好几十万块钱的事,作为老街坊,能帮忙就帮一下。

  再说,同去的也不止他们两个。

  汉子望着满屋子的花圈、纸人、冥币,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若不是真要办白事,一般人见到我家的门店都是远远避开的,我家的热闹,永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我示意汉子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他有些受宠若惊,立即朝哥欠了欠身。

  说说吧,什么事?我对汉子道。

  汉子瞬间一脸的无奈和羞赧。

  他说,前几日发生了一件让他丢尽了颜面的事,那天午后,他原本在棉花地里除草,可是三点多的时候,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光着身子走在了田间地头,地里劳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远远看着他,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问他是不是刚和媳妇办完事,忘了穿裤子了。

  直到那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回事。

  幸好是同一个村子的,彼此都认识,有个村民赶紧把自己的上衣脱了给他遮羞。

  村民问他,大白天的咋就光着屁股在这外头闲逛。

  他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愧难当地说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他先前明明在棉花地里除草。怎么除着除着就成这样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光屁股也就罢了,毕竟是个男人,被人笑笑也无妨。

  可是没过多久,同村的一个女人竟然也和他一样,光着身子走在了田间小路上。

  当时,那女人也是毫无知觉,直到有别的妇女跑上前提醒她。

  她才恍然惊醒,顿时羞得扑进了旁边的芝麻地里。

  同村的几个女人给了她两件衣裳,问她咋回事,她也答不上来,只支支吾吾地说原本在田埂上打猪草,不知咋地就这样了。而且,她打猪草的镰刀和箩筐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两件本来无甚关联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对此,人们进行了各种脑补和添油加醋,说那一对男女很有可能是大中午在地里野合,被人恶作剧拿走了衣服,迫不得已才会那样。

  也有少数人说他俩肯定是中了邪,毕竟两人在村子里一直都是那种老实本份的人。

  立即有人撇着嘴反驳了,老实啥呀,那些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哪个看着不老实?越是老实,越是一肚子坏水!

  农村从来不缺嘴巴,更不缺是非,结果越传越离谱。

  汉子的老婆开始和他吵大闹,说他不要脸,在外面勾搭女人。而那个女人的丈夫竟然直接闯进了汉子的家里,硬说他调戏自己的媳妇。两人为此还打了一架。

  说着,汉子撸起袖子,把胳膊伸给我看。

  黝黑的胳膊上的确破了好几道口子。

  汉子郁闷至极,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一定是撞邪了。

  为了自证清白,一气之下,他便来镇上找我的老爹了。他希望老爹能帮他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还他一个清白。至于费用,他砸锅卖铁也不会拖欠一分。

  农村人要面子,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老易头在古山镇下面的乡里,很有些名气,这汉子便是慕名而来。

  汉子说他叫黄贵和,见过我的老爹为他们村一户人家祛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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