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辞别

村长今天特别开心，以至于整个路上，一贯沉默寡言的他絮叨了一路。

        “黑子，以后去了灵武学府，可要好好学习本事，等你将来出息了，你爹娘也没白疼你。”

        “还有你，阿野，你爷爷当初抱你回来的水后，你就跟个病猫似的。是你爷爷没日没夜地照顾你，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这些年可算是白你拉扯到这么大了，这几天多在家陪陪他，别到处乱跑。”

        “你们这些孩子啊，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黑子、阿野，你们以后可别忘了咱们雷溪村啊，不求你们给村里带来什么，只愿你们将来有所建树后，可以帮衬下村里的乡亲们。”

        ……

        看着村长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即便是在风中前行，也没有一丝凌乱。阿野忽然有一种感觉，村长好像并不只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样子。

        回村的路总是比出村的路要快，乘着星光和寒霜，一群人终于抵达了村子。

        在临别的时候，阿野队村长突然说道，“村长爷爷，您放心，我定会出人头地，也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身体，希望您能在我回来之前，多照拂我爷爷。”

        村长看着阿野，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阿野，好一会儿笑道，“去吧。”

        今天回来的时间比昨天要早一些，阿野本以为老头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坐在院子里纳凉。不过，等她进入院子后，却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只见屋子里亮着灯，老头自个儿坐在那，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看见阿野回来，向她招了招手，“来，给牛留菜了。”

        “今儿抽什么风，又是肉又是酒。”

        “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未雨绸缪。你且告诉我，今日测试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自然是失败的。”

        老头啧了一声，拍了拍阿野的肩，“没事，灵武的世界太混乱，咱们老百姓不掺和，老头我教你经商，发家致富也不错。”

        阿野抓起碟子里的肉，直接咬了起来。这次老头倒是没有打她的手，只让她慢点吃。

        吃着吃着，阿野觉得嘴里的肉好像也没有那么香了。“老头，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离开？去哪？”老头吹了吹胡子。

        “其实，我灵能测试……”

        话音还没落，院子外就传来了黑子的声音，“阿野，阿野！”

        老头看见黑子一家人还有村长都过来了，也放下了酒壶，起身向院子里走去，“您老怎么来了？”

        黑子娘是个热心肠，此时眉眼都笑弯了，“林大爷，我们这是来恭喜你的，咱们阿野可是有出息了，以后和黑子都可以进灵武学府了。”

        “灵武学府？不是需要灵能才能进去吗？”

        “是啊，咱们村这次一下出了两个有灵能的孩子，而且灵能等级带都不低！”村长在黑子的搀扶下，走进屋子坐了下来。

        老头闻言，皱了眉头，“阿野刚刚还和我说落选了呢。”

        村长闻言，瞥了眼阿野，“这丫头，和你开你玩笑呢，她不光没落选，灵能等级还很高，据说可以直接成为内部弟子。”

        阿野站在一旁，盯着老头质问的眼神，小声嘟囔，“我刚准备和你说，村长就来了。”

        “你什么灵能？”

        “林爷爷，阿野的是上阶冰系灵能，我的是中阶金系灵能。”黑子在一旁说道。

        “冰系……”

        阿野见老头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疑惑道，“怎么了？”

        老头犹如大梦初醒，拍了拍脑袋，“哦，没什么，这酒喝多了，有点迷糊。”说罢，哈哈笑道，“上阶灵能啊，这放在城里也不多见，不错不错，老头子我眼光就是好。”

        “什么时候出发去学府？”

        “老师和我们说十五日后，他会来接我们。”

        “你这孙女不错，年轻人，总该是要出去闯一闯的，咱们老一辈儿的为他们守在家就好。”村长说完这话后，就带着黑子一家离开了。

        “爷爷……”

        “啊……阿野，你长大了”老头看着面前的姑娘，因为一直爱跑，从不愿意留长发，发长刚好遮住两边的耳朵，还未长开的五官还透露着稚嫩。

        阿野很困惑，所以她已经在床上翻滚了很多遍都没能入睡。

        睡不着，索性瞪大双眼，看着地上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月光。老头那双眼睛涵盖了太多的情绪。老头藏了心事，阿野一直都知道。他经常会自己一个人喝闷酒，也会望着天空发呆，偶尔也会看着阿野发愣，但，今晚是阿野第一次这么清晰感知到，老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阿野决定在出发之前把酿酒的事情解决。于是，当晚，她跑到后山上了。

        后山很大，在很久以前，雷溪村就是依靠捕猎为生，而后山最多的就是各种猎物。其中蛇占了一大半，因此后山还有个名字，叫蛇山。

        阿野和老头来过几次后山，因此对后山也还算熟悉。哪有什么果，可谓是门儿清。

        忙碌了整宿，黑暗散去，黎明降临，阿野拖着一大袋的野果下山回家。不过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她看见了一个山洞。

        “咦？这山洞以前怎么没见过？”

        看时间还早，阿野也不着急回家。拖着野果往山洞走去。

        山洞洞口不大，但里面却很开阔。枯叶枯枝掉了满地，每走一步声响都在洞内萦绕。阿野但是不害怕这种环境，反而觉得兴奋。

        一步步往里探，就在阿野还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前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动了，然后阿野只觉得洞内有风在旋转，紧接着，一对冒着荧光的铜铃漂浮在空中。

        这对铜铃仿佛感应到了有人，疯狂摇摆发出叮铃铃的声响，阿野被吓得一得瑟，拔腿就想往外跑，奈何野果太重，一下子没跑掉。等她放手再往外跑时，铜铃已经凑到了她跟前。

        面前的铜铃像个好奇的小孩一样，上蹿下跳，围绕着阿野疯狂转圈，忽上忽下，仿佛在打探面前的人。

        “抱歉，我不应该惊扰您美梦，我会对此绝口不提的，您放我出去可以吗？”阿野快吓哭了，好可怕，这对铜铃莫不是有人在操控吧。

        铜铃似乎听懂了阿野的话，然后一定，然后猛然撞向阿野，阿野无奈，只能躲开。他躲开，它继续撞过来。数次躲避过后，阿野发现只要她往洞里面走，铜铃就会轻一些，但凡她敢往外跑，那力量简直要把她撞散架。

        “你是要我进去？”阿野对着铜铃迟疑道。

        铜铃闻言，光芒大振，还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阿野真的要哭哭，跑又跑不掉，进去肯定会被里面的怪物吃掉。想不到我堂堂雷溪村孩子王，好不容易测出上阶灵能，还没来得及享受美好的人生，就要成为不明怪物的盘中餐了。此时阿野无比后悔，怎么就犯贱，好奇跑进来呢。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不屈服又不行，纵有百般顽强心，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孩子王阿野也只能认命往里走。为了让自己有尊严一些，阿野一改刚刚的颓然，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走去。

        在铜铃的引导下，阿野走到了洞穴的最底端，没有看见所谓的怪物，只看见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盒子和一块碑文。

        ……这是人家的墓？

        就在阿野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铜铃点了点石碑和黑子。阿野凑近看，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墓碑。

        “来者既是有缘人，此间之物乃偶然得之，却十分桀骜，难以服从，憾之，遂置于此地，待有缘人取之用之。“

        嗯？所以我这是捡到宝了？

        阿野狂喜，反复看了几遍石碑后，终于确认，自己就是捡到宝了。铜铃看见阿野笑后，也是光芒大振，然后在阿野猝不及防的时候，用边缘划过阿野的手背，荧光带着血在空中飞过。一阵吃痛，阿野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怒得等着铜铃。

        忽然，脑海里闪出个特别傲娇的声音，“怎么？不满吗？”

        阿野回到家后，花了三天的时间研究酿酒的步骤，然后花了十天的时间酿了十坛子的酒。老头平时喝酒也喝不了多少，不是不爱喝，纯粹是酒量不太行。估摸着这十坛子酒，应该够他喝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她也应该能回来一趟了。

        日出日落，酒气飘香。终于，第十五日，也就是出发灵武学府的日子到了。

        来接阿野和黑子的还是之前那个长袍男子，他带着两只仙鹤一起过来的。

        村民们见到仙鹤俱是惊叹，仙鹤似乎对此已见怪不怪了，顾自仰着修长的脖颈，炫耀着最好看的姿态。

        阿野背着老头给收拾好的行李，嘱咐着，“酒已经给你埋榕树底下了，你要喝就自己取。本来想着让你自己酿的，但你也一把年纪了，还是享福吧。我不在家的时候，少喝酒，你上次赢的钱够你好长时间的开销了，不要再去赌了。还有，不要老是闷着，多去和村长下棋、喝茶，有利于你的老年生活……”

        阿野还想继续絮叨，老头不耐烦了，“你爷爷还是我是爷爷，年纪轻轻就这么啰嗦，跟个小老太婆一样，给你的盘缠什么的都在包袱里了，自己在路上打开看，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没事别回来，看着心烦。行了，赶紧走吧！”

        老头还是穿着宽宽松松的汗衫，黑瘦的身子在宽肥的衣服下显得更加单薄，想着以后好长时间都要留老头自己一个人在家，阿野不由红了眼眶，上前抱住老头，“老头，你等我回来。”

        老头拍了拍阿野的背，没好气道，“得了，赶紧走吧，别在这抹猫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哭丧呢。”

        坐在仙鹤的悲伤，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子，阿野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那个充满了自己身影的小村庄。

        而去往的那个未来呢，到底是什么样，阿野不知道，黑子也不知道。

        天空，飞过一行仙鹤，余留清脆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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