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等孩子出生就复婚

程景珩坐在沙发上，裴窈在他对面坐着，裴窈觉得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应该脑子一热让他上来的。
  这下好了吧！骑虎难下了吧！
  裴窈起身，轻咳了一声，面色带着些微不太自然。
  裴窈：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正准备去厨房，结果还没走出两步，程景珩便快步上前，将她接下来准备的动作阻拦下来。
  程景珩：你别乱动。
  他低垂着眸，额前细碎的发将他的眸遮了一点，由于高度的问题，裴窈见不清楚他眸中的神色。
  不过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回到了沙发上，程景珩还将沙发上的小毯子替她搭在了腿上。
  裴窈就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手指却不自觉地搅动着小毯子边上的流苏，从而组织着自己接下来的话。
  这一切都被程景珩看在眼里，他知道裴窈这个小动作，每次她做这个小动作时，不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就是在纠结什么问题。
  他太了解她。
  以至于都不用裴窈开口，他都能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于是趁裴窈还没开口之前，他先道。
  程景珩：孩子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闻言，裴窈先是一愣，接着脑海里便浮现出何欣下午说的那些话，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加后悔方才那冲动的决定了。
  见裴窈没说话，表情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程景珩心下了然，于是他接着道。
  程景珩：在做决定前，要不要先听听我的想法？
  裴窈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见她没有反对，程景珩继续道。
  程景珩：首先，无论这个孩子，你打算要还是不要，我都尊重你，我听阴主任说，现在怀孕快八周了，如果不要，我们明天就去医院检查，没问题就做手术。
  他顿了顿，见裴窈面色如常，仿佛在听别人的事一般，那么置身事外，他继续道。
  程景珩：如果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对你还有孩子负责，无论你愿不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我都会对你们负责，你的妊娠和分娩过程，我都会陪你，孩子在以后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永远不会缺席……
  程景珩的话说到这里，裴窈的面容有些松动，她突然说了一句。
  裴窈：你对我们负责？那你以后的妻子不会介意吗？
  听到裴窈这话，程景珩突然有些想笑，尤其是‘以后的妻子’。
  他从来就没想过，除了裴窈之外，他还会有别的妻子，以前没想过，以后也没考虑过。
  从始至终，他想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也只有裴窈一个而已，只是自己不会表达自己的喜欢，让裴窈感受不到他真情实感的爱意。
  可是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那段短暂的婚姻了。而现在，他们有了孩子，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就是来给他挽回对方机会的，他心里莫名觉得，如果现在不将自己的真心表露，那么之后……
  也许就真的没有之后了……
  程景珩看着裴窈那双带着认真的眼睛，同样回以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程景珩：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裴窈：……
  这人怎么还文绉绉的啊……
  被程景珩这句话，弄得有些难为情的裴窈，手指搅动流苏的频率更快了，但是她浑然不觉，脑子里还在回味着方才程景珩那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所以，这也算是含蓄性地向她表露爱意？
  可是她不太确定，他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责任？
  责任？
  多么沉重的两个字啊。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他的爱而已，可是她感受到的，或者说，她以为程景珩给的，是责任。
  如果是这样，那她宁愿不要。
  想到这里，裴窈依旧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裴窈：程景珩，你实话实说，你对我究竟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只是出于你想对我负责任？
  程景珩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裴窈还以为他对她只是出于责任。
  他不是一个愿意对任何人负责任的人。
  若非不是喜欢，他并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分给除学习之外的任何人和事之上。
  程景珩低头苦笑。
  他说：窈窈，为什么你总会觉得，我对你是出于责任而不是爱呢？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是我爱你的。
  如果没有爱，他又为什么会对她负责呢？
  这是程景珩第一次从嘴里说出‘爱’这个字眼。
  裴窈着实是被惊到了。
  大概是从未听过，所以觉得特别新奇。
  夜，静谧而冗长。
  裴窈的小区很是安静，此时她的家中，更加安静，可以说是针落可闻，她耳边能清晰听见程景珩那平稳起伏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砰砰直跳的心。
  方才他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如同耳鬓间的呢喃，让人莫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回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窈会觉得程景珩和她在一起是出于责任而不是爱的呢？

  或许是三年前？又或许是四年前？甚至于更为久远，久到她都快忘记了。
  尘封的心，像是被风吹去了蒙尘，回忆便清晰展露在了眼前。
  当时的裴窈还在读大二，也是他们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那天裴窈躺在宿舍床上刷着手机，看到有趣的东西，她顺手给程景珩发了过去，不过程景珩并没有立马回复。
  裴窈并不在意，没回复就是说明在忙，她知道，程景珩忙完之后，无论她过去的视频他感兴趣与否，他都会耐着性子看完，即使不感兴趣，他也会回复裴窈，哪怕是回复一句‘我看了’。
  裴窈并不会因为程景珩的回复不热情，而降低了自己的分享欲，反而觉得，这样的程景珩很好，至少对她的分享是有回应的，她不是在唱独角戏。
  这次裴窈发给他的是一个熊猫的视频，小熊猫很是可爱，裴窈简直要被视频里的小熊猫萌哭了。
  果不其然，程景珩的回复在半个小时后。
  不过这次，他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
  他说：这周要不要一起去动物园？
  裴窈：！！！！！！
  突如其来的惊喜，对裴窈来说简直是比中了彩票还让她开心，虽然说这个时候的程景珩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可是她还是觉得，程景珩如同天上的神明，不容许凡人亵渎。
  即使，他是她男朋友。
  或许是仰望久了，就忘记低头看看自己。
  裴窈有些激动，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终于在何欣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里，将应约的回复发了出去。
  程景珩这次回复得很快。
  他说：我星期六来接你。
  裴窈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捧着手机，笑容很是灿烂，在床上翻来覆去，要不是宿舍里有人在休息，她都想放肆地笑出声，就像电视剧里的反派那般。
  很快，星期六如期而至。
  裴窈本想起个早，想好好收拾打扮一下自己，可是无奈，抵不过睡眠的诱惑，要不是何欣记着事，使劲将人摇醒，估计她这一觉能睡到晚上。
  被何欣摇醒的裴窈睡眼惺忪，一点都没有想起身的打算，还是何欣在她耳边提醒道。
  何欣：你不是要和程景珩去动物园吗？再不去动物园的动物都要下班了！！
  听到‘程景珩’、‘动物园’，这两个关键字，裴窈原本耷拉着的，迷离又无神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就像是短路的灯泡换上了新的那般，灼灼放光。
  然后何欣就看到她，翻身、下床、换衣服、洗漱一气呵成。
  但是现在，已经超过了程景珩和她约定好的时间。
  裴窈一边护肤，一边看着手机时间，已经超了十分钟了。
  她的手脚也随着时间超了而慌忙起来，不过还好，程景珩并没有发消息来催她，这让她又不禁在心里想着：是不是程景珩也睡过了？
  许是给了自己一些心理安慰的缘故，裴窈这才稍稍将心放了下来。
  虽然已经来不及化妆了，但是裴窈还是觉得约会嘛，不能太随意，在有限的时间里，还是往脸上抹了一层含有提亮肤色效果的防晒霜，还简单勾了个眉尾，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此时，已经超出约定时间三十分钟了。
  裴窈一边下楼，一边思索着，怎么程景珩还没给她发消息催她啊？
  难不成他真睡过了？
  或者是他忘了？
  又或者……
  他是不是等太久生气了？
  想到这里，裴窈心下一沉，原本就有些手忙脚乱的她，此时要加一个更字。
  从宿舍楼出来的时候，裴窈没看到程景珩的身影，霎时有些挫败感席卷全身，她自然而然地，将情况放在了自己能想到的最坏的那一个上。
  她有些懊恼，要是昨天晚上，不那么晚睡就好了；要是今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就起来就好了；要是自己收拾的没那么慢就好了；要是……
  一瞬间思绪万千，后悔和懊恼贯穿全身。
  裴窈提着包的手，显得挫败地耷拉着，就像是一只被人丢掉的小狗，弱小、无助又可怜。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鼓起勇气，给程景珩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时候，她手上一轻，随着那方向望去，就看到程景珩从她手中将包拿了过去，面上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甚至是咫尺之间的距离，裴窈都能感受到，程景珩呼吸时，在她脸上留下的转瞬而逝的热气。
  唰的一下，裴窈白皙的脸颊霎时变得红扑扑，她别过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想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方才那个要哭了的表情被他看到了？
  太……太丢人了……
  程景珩只是笑，顺势很自然地牵上了裴窈的手。
  他的手很大，裴窈的手就被他包裹在了掌心之中，温热的触感，如同触电般席卷彼此，最敏感的神经在微微发颤。
  裴窈见程景珩面色如常，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她抬起头，看着程景珩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裴窈：我……我今天早上睡过了，不好意思啊……但是，你怎么不生气啊？

  裴窈的话一出口，程景珩只觉得，怎么会这样可爱啊？
  难不成她还希望他生气不成？
  他只是笑，不过逆着光，裴窈完全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看到了那张让她慌神的笑容。
  他说：我等我女朋友，生什么气？
  裴窈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快得糖尿病了。
  不怕直男装不懂，就怕直男打直球……
  两人很快便到了动物园。
  裴窈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约会，只是快下车的时候，程景珩才想起来有一件事忘了告诉裴窈了。
  只怪他见到裴窈，便只顾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完全没想起还有这件事。
  于是他在裴窈耳边轻声道。
  程景珩：一会儿还有我班上几个同学，你要是介意，我们可以单独走。
  要说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
  不过裴窈也不想程景珩为难，毕竟这是他同学，她也没什么，权当是爱屋及乌罢了。
  两个人下了车，程景珩依旧牵着裴窈，裴窈的包还斜跨他身上，众人见到两人——最主要还是见到程景珩这副模样，都纷纷露出了一副‘我懂’的，模样，这倒让裴窈更加有些难为情。
  其中闹得最欢也是带头闹起来人，不是别人，就是叶淮。
  自然，叶淮被程景珩踹了好几脚。
  裴窈只觉得好笑。
  这一行人里，除了叶淮之外，还有两个男生，以及四个女生。
  那两个男生一个叫苏知墨，一个叫方宇，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见到裴窈之后，都是很友好地和她打了声招呼，裴窈也很懂事，叫了声师兄们好。
  那四个女生，一个叫鲁悦，一个叫黄妍凌，剩下两个一个叫方圆，一个叫陆白蔚。
  许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缘故。
  裴窈见到这四个女生的时候，并没有从她们的神色里瞧见友好，她可以看出，这四个人里面为首的人是方圆，因为方圆看她的神色极其不屑，甚至是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随后露出一个极为鄙夷不屑的笑容，似在嘲讽。
  其他三人见方圆是这个态度，她们也并没给裴窈什么好脸色看，不过裴窈并不在意，毕竟她和她们四人也没什么交集。
  相较于女生的细腻敏感，男生就显得更为大条一些了，叶淮招呼着大家一起进去，大家也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裴窈和程景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动物园依山而建，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野生动物，还可以体验爬山的乐趣。
  今天裴窈出门太慌张，于是也没来得及打扮，只是随便套了一件T恤加及膝短裤，配了一双显高的运动鞋，头发也被她随意扎起一个丸子头，很是青春元气，当然，这是好听的说话，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很随意。
  相较于裴窈而言，其余四个女生就显得极为精致，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连衣裙，以及那至少有五六厘米的高跟鞋，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甚至连头发丝都显得格外贵气……
  不过……
  很显然，她们没做动物园攻略，这趟上山下坡的，让她们四人精致不再，上山时由于穿着短裙，几人很怕走光，于是走得扭扭捏捏，其中方圆还向程景珩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不过后者选择无视掉。
  非礼勿视。
  见程景珩对她的眼神选择视若无睹，方圆觉得有些丢面子，但是她又不想错过这个能和程景珩说话的机会，于是她开口。
  方圆：景珩，那个，你能把你的外套借我用一下吗？
  方圆的声音很是好听，吴侬软语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声音。
  裴窈作为一个女生，听她讲话都觉得骨头酥了半边，更何况是男生。
  不过程景珩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
  程景珩：不行。
  裴窈：！！
  妙呀！
  被程景珩彻底扫了面子的方圆，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也没再过多纠缠，而是气鼓鼓地一个人朝前面走去了，剩下的三个人也顾不得什么走不走光的问题了，于是急忙赶上去追方圆。
  裴窈正想开口说，让程景珩对待女孩子还是稍微温柔点。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男朋友，对别的女孩子温柔点？
  想到这点，裴窈选择闭嘴！
  很快，几人便在动物园的休憩区休整，几个男生跑去买水，让女生在树荫下稍微休息一下，程景珩也跟着一起去了，还问了裴窈想喝点什么。
  裴窈表示他看着办。
  看着程景珩和几人走远的背影，一旁四个女生中的陆白蔚开口道。
  陆白蔚：我还以为程景珩会找个怎样漂亮的女朋友呢？结果就这？
  这话一出，裴窈只觉得这人是个老阴阳人了。
  不过她没搭腔。
  见她没说话，鲁悦和黄妍凌也帮腔道。
  鲁悦：就是，只可惜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啧啧啧
  黄妍凌：悦悦你可真会形容，这可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嘛！
  听到她们三人的话，方才还被程景珩气得不轻的方圆心情也稍微被平复了。

  她起身，走到裴窈面前，依旧用那种打量的神色看着她，此时裴窈身边没有程景珩，方圆鄙夷的神色更是不加掩饰。
  方圆：我说这位妹妹，别以为程景珩能有多喜欢你，你不过就是他这新鲜劲上来了，尝尝鲜的，等他对你没兴趣了，你就是被人丢掉的垃圾。
  垃圾这两个字，方圆咬的极重。
  裴窈看着她，那张美丽却又如同蛇蝎一般的脸，裴窈只觉得扭曲。
  因为什么扭曲呢？
  哦，那是嫉妒。
  帮腔三人组急忙上前来壮声势。
  陆白蔚：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点，自己从程景珩身边消失，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你也配？
  鲁悦：你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野鸡就是野鸡，即使飞上枝头，那也只是野鸡。
  黄妍凌：妹妹啊，我劝你，别惹方圆，你惹不起。
  是的，方圆，慈安医疗集团方远山的女儿。
  不过裴窈也没理会，当时没理会，后来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无一不是在告诉她。
  她不配。
  她配不上程景珩。
  从最开始，她还能告诉自己，那些人是嫉妒她，到后来，她真的开始在怀疑自己。
  真的是配不上他吗？
  以至于后来，在她心里就此落下了一粒名为‘自卑’的种子，后来生根发芽，开出了名为‘不配’的花，随着时间的推移，结出了名叫‘责任’的果实。
  原来一切，并非空穴来风，冥冥之中早已经有了预告。
  只是当初并未来得及回头看，并未来得及细想，便已经被时光裹挟着向前。
  回忆收起那瞬，裴窈抬头便撞进了程景珩那深邃幽深的眸，如同夜幕下的海，那么深不见底。
  看着他的眼睛，她觉得有些醉了。
  最后她说：程景珩，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复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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