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忆刀，刀刀割人心

快到下班的时候，裴窈收到了林艳秋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其实在收到消息的时候，裴窈是有点愕然。
  林艳秋说：“裴窈姐，我们真的很有缘份呢！！！今天晚上有空吗？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裴窈捏着手机，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答应下来，她只回复了一句。
  裴窈：“最近不太方便，以后吧。”
  这里的不太方便指的是她怀孕这件事。
  林艳秋还有些失落，不过见裴窈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坚持，只得作罢。
  今天依旧是程景珩到综合行政楼来接裴窈，因为程景珩车限行，所以只得开裴窈的车。
  裴窈的车有点小，程景珩开得有些憋屈。
  不过裴窈还挺乐意看到这一幕的，毕竟能看到他吃瘪，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今天回家路中特别顺当，所以当裴窈到家的时候裴嘉还在做饭，当然，帮忙做饭的还有李汝珍。
  瞧见女儿回来了，李汝珍从厨房里出来，忙招呼她坐下，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才注意到跟着一起回来的程景珩。
  李汝珍喜笑颜开，就像是中了六合彩一样。
  嗯……
  准确来说，比中了六合彩还要开心。
  毕竟在她眼里，裴窈怀孕了，程景珩为了照顾裴窈，专门搬过来陪她，这就是两人要复婚的预告了呀！！
  她一直都很喜欢程景珩，无论是站在过来人的身份还是其他，她能够看出来，程景珩对裴窈是认真的，只不过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裴窈看不透，她却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深陷其中的人不是她，她也没办法向裴窈点破道明。
  似乎也就明白了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这种玄幻未知的话，内里的含义了。
  李汝珍让程景珩陪着裴窈，自己又风风火火跑去厨房打下手了。
  裴窈从果盘里拿了一粒车厘子丢进嘴里，很甜，也很凉。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在程景珩注意到她之前，她又收了神色，睨着眼，用脚尖轻轻踹了程景珩小腿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
  裴窈：“你怎么还不走？”
  程景珩：所以我是个工具人？
  还是心甘情愿又或者是自作多情那种。
  裴窈挑了挑眉，不等程景珩回答，她又说道。
  裴窈：“算了，就当你是我雇的司机好了。”
  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还在心里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
  程景珩瞧她这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她来科室时的样子，恍如隔世一般，竟让他回想起了从前上学时，她也像今天这般，那么肆意，那么真实。
  然后，他又想起下午林艳秋说裴窈去看电影这事儿。
  这事说实话，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程景珩总觉得像有一只猫在用它那毛茸茸的爪子，一个劲挠他一样，所以这一下午，他就一直在想这个事。
  为什么，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也不给他打电话？
  想了那么久，现在能给他答案的人就在身旁，不问实在是有些吃亏。
  于是，程景珩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说道。
  程景珩：“那个……你什么时候去看了电影？”
  裴窈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水果，对于程景珩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也没有深思，随口就说道。
  裴窈：“之前吧，我也忘了，反正就是吴萌给的票，让我和……”和你一起去看。
  这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裴窈就将话止住了。
  好悬，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好在刹住了车。
  不过，虽然她没有将话说完，但是细心如程景珩，自然而然也捕捉到了裴窈的戛然而止。
  他道：“和什么？”
  裴窈扭过头，和他的眼睛对视上的一刹那，她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故意的意味。
  这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裴窈没有回答，用沉默给了他回答。
  程景珩也突然来了几分恶趣味，用着极其欠的口吻，说着。
  程景珩：“和什么呢？该不会是让你和我一起去吧？”
  裴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中邪了？
  裴窈只觉得这程景珩是被人下了降头，夺了心智，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就挺像个……
  无赖！
  他这个样子要是被医院的那些小姑娘看到了，岂不是形象尽毁？
  见裴窈若有所思的样子，程景珩又重复了一遍，之后便得到了裴窈的一个白眼。
  他甚至觉得，老婆真可爱。
  啧，这人真是有受虐倾向。
  不过自然，这个危险的想法，裴窈是不知道的。
  吃过晚饭，李汝珍让裴窈休息一会儿，她和裴嘉去收拾，程景珩本想帮忙的，结果却被裴嘉赶了出来，还趁裴窈不注意的时候，使劲给程景珩使眼色。
  程景珩：信息接收ing
  接收成功。
  程景珩又给裴窈削了个苹果，还贴心地把苹果核去掉了，裴窈属于是来者不拒的，只要不是让她动手，她都可以。

  李汝珍收拾完之后，便让裴嘉去写作业，裴嘉也很乖，冲着裴窈撇了撇嘴，就自己进房间。
  李汝珍又吩咐裴窈吃了饭出门走一走，适当的运动对孕妇来说是一项不错的运动。
  对这个言论，程景珩表示赞同。
  于是李汝珍便让裴窈和程景珩一起出去送她，就顺道是饭后散散步。
  程景珩对这个要求及提议，没有任何意见，举双手双脚赞成。
  裴窈女士则是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毕竟李汝珍女士的威信摆在这里了，她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有自己的皇太后，自己宠。
  三个人一起走在小区里，快过年了，小区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景观灌木上也挂满了暖色的灯带，很是温馨喜庆。
  李汝珍也有些被环境影响到了。
  她说：“景珩啊，要过年了，今年过年记得回家啊！”
  这话一出口，程景珩自然是笑着应了下来。
  他记得，自从任青去世之后，他就没怎么过过年了，当时他才和裴窈在一起，那年的春节，他一个人在宿舍，室友都回家了，就只有他一个人。
  裴窈在手机里和他聊着天，还给他分享了她的年夜饭，照片里的她，带着红色的毛线帽子，白色毛毛围巾衬得她皮肤更加白净光洁，女孩的脸颊因为屋里空气不流通，而微微发红，梨涡浅笑，很是甜美可人。
  相较于裴窈的热闹，程景珩这边就显得冷清孤寂，虽然程陶给他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没说两句，程景珩就听到了那头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声音。
  女人说：“老程，吃饭了。”
  在女人说完这句话时，程景珩分明觉察出了程陶话语中的急切。
  他急切着想要挂断电话。
  也没等程陶开口，程景珩这边很是识趣地将电话挂了。
  后来程陶就再也没有给他回一个电话。
  程景珩觉得有些好笑，以及讽刺。
  他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的三好青年。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所谓的‘三好’，不过是旁人的以为罢了，其中滋味，只有他本人才能体味。
  或许是裴窈太久没有收到程景珩的回复，
  于是她又发了个信息问到。
  裴窈：“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是被我照片丑到了吗？”
  程景珩看着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
  明明就很可爱。
  这是程景珩心里闪过的念头，他想告诉裴窈，她很可爱，可是鬼使神差地，却把‘你很可爱’，写成了‘我很想你’。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裴窈却没有回复。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程景珩都快以为，裴窈是不是被吓到了，或者说她压根就没看到这条消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孤身一人。
  直到……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裴窈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窈窈小可爱’加一个爱心的表情包，程景珩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他所有表达情绪中极为少见的一种。
  哦，那个‘窈窈小可爱’还是裴窈自己拿他手机改的。
  他觉得也是名副其实，也随她去了。
  只是现在，程景珩不知道该不该接，他不知道他接起来裴窈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等到手机铃声响完一遍，即将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他还是摁下了接听。
  裴窈那头很安静，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从耳边穿过的风声。
  裴窈喘着粗气，透过电波将声音传递。
  裴窈：“程景珩！你出来！！”
  程景珩：！！！
  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快到他觉得漏掉了好几拍，血液也因为这句话而不断翻涌，汇集到心脏的地方，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伸出手，将宿舍阳台的门打开，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空气弥漫的寒意。
  远远地，他看到了楼下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她身上的一抹红，却在这清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对他而言，这无异于是身处黑暗中的一抹光。
  顾不得多想，程景珩随手抓了一件衣服，便急匆匆地下楼。
  裴窈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朝她奔来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双臂打开，也朝着那个身影跑去。
  然后如愿扑进了她心心念念的人的怀里。
  和她想象中一样，很宽厚，很有安全感。
  耳朵贴在程景的胸腔，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裴窈觉得天地万物似乎不复存在，她能听见的，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心跳声。
  抱着怀里的人，程景珩就想，他一定不会负了这个，因为他一句话，她便可以不惧风雨，朝他奔赴而来的女孩。
  而曾经的女孩，如今也在他身边，只不过他们的关系却变成了前任。
  哦，是前夫和前妻。
  将李汝珍送到小区门口，见她上了车，两人才往回走。
  程景珩本想找点话题和裴窈聊聊的，他在脑海里思索着今天科室有哪些有趣的事。
  但是思来想去，似乎最有趣的是裴窈来送奶茶。

  嘿嘿，老婆来查我岗了！！
  就在程景珩想上个月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的时候，裴窈却出声了。
  程景珩也回过神来，只看到裴窈在和人打招呼。
  那个人还对着他笑着说道。
  “程老师，好巧。”
  程景珩这才看到，这是林艳秋。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然，这也是裴窈想问的问题。
  不过裴窈和程景珩之间的区别在于，裴窈开口问了。
  裴窈：“你怎么在这儿？来朋友家吃饭吗？”
  林艳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得很是千娇百媚。
  她柔声道：“没有，我才租的房子，这里离医院近一点。”
  裴窈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三人也没多说什么，程景珩便拉着裴窈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程景珩想起李汝珍的话，便道。
  程景珩：“如果你不想我和你一起过年，我可以和妈说，我那几天要值班。”
  裴窈看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读出这是他的套路，还是他的心里话。
  可是很显然，裴窈功夫还没练到家。
  她读不出来。
  她本不想和程景珩一起的，可是这些年来，他除了和她一起过年，就没有其他的亲朋可以走动了，也就只是和叶淮，偶尔两个色一起出去吃吃饭而已。
  不过想必今年，叶淮也没时间陪他了。
  毕竟人家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念着他可怜，裴窈也没有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只道：“你想一起过就一起。”
  她可没有同意，自然也不算拒绝。
  但是在程某人耳里，这就是她同意要他一起过年的应允了。
  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响彻云霄。
  从任青去世后，在没遇到裴窈之前。
  他一直就是一条流浪的小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潇洒自如，其实他也会在夜里默默地舔舐伤口，等着属于他的那个心软的神。
  后来，他等到了。
  只是小猫还不明白应该如何去爱神，所以神才会选择放弃他。
  但是他不要。
  选择是相互的，放弃也应是如此。
  两人上了电梯，在房门口时，程景珩回头看到裴窈开门的背影。
  想对她说的话太多，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回忆总是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回忆刀，刀刀割人心。
  最后他只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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