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复仇

“调查到的资料上显示，此人名叫相田敏夫，三年前加入横滨黑手党本元会，如今是暗杀部的外派杀手。”七海建人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他把笔记本屏幕转向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总结道，“和他的口供相差无几。”

        夜蛾正道双臂环胸，沉默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相田敏夫在审问后承认，他是在内部网站上看到了关于暗杀藤原的相关任务。”七海建人说到这有些疑惑，无论从哪方面想，藤原初夏和黑手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根本找不到有人想要杀她的理由。

        夜蛾正道很快发现了关键点，“本元会吗……原来如此。”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向七海建人吩咐，“把调查的痕迹都清理掉，藤原遇袭这件事除了高专内部人员，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七海建人没有过多询问，他点点头，“老师，车站附近的痕迹怎么处理？”

        提起这个夜蛾正道的脑仁开始隐隐作痛，“嗯……就说是悟和杰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藤原初夏刚走出手术室就听见了夜蛾正道无慈悲的决定，该说这是积怨已久吗，他甚至懒得去想别的解决办法。

        “藤原，你现在怎么样了？”七海建人发现了在一旁装透明人的藤原初夏。

        夜蛾正道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到了换好校服的黑发少女，

        在两人眼中，此时的藤原初夏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衣服不合身先不说，光是惨白的脸色就证实了她不久前大量失血的惨状。

        【多亏了硝子学姐，现在已经没事了。】藤原初夏在纸上写到。

        家入硝子摆摆手，从夜蛾正道的眼皮底下偷偷拿了一包烟，迅速开溜。

        “有些事我想和藤原单独聊聊，七海，你先回去休息吧。”夜蛾正道合上电脑对金发男生说，“顺便告诉悟他们记得写检讨。”

        【您的意思是，本元会是之前任务中牵涉到的黑手党之一，我受到袭击只是他们的报复吗？】藤原初夏不可思议地问道，满脸写着对遇袭这件事的莫名其妙。

        夜蛾正道抱有同样的想法，可是相比起这个，他更关注于另一方面的问题。

        “虽然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信息必须调查清楚。”他眉头紧皱，对藤原初夏说，“化工厂的后续事件全部是由我出面处理，无论是向上级汇报还是出面抓人，采用的理由都是‘窗’的监控发现，而你们的任务在相关的文件里也只是一次简单的祓除，没有人会将这件事和学生联系起来，所以到底是谁暴露了你才是揭发人的身份？”

        “我所知道的唯一知情人士只有加茂吉，也就是推荐你入校的人，你觉得会是他吗？”

        藤原初夏垂下眼帘深思，加茂吉这个名字她不算陌生，他除了是自己的入校推荐人以外，也是叔叔藤原野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两人至少熟识了五六年的样子，以个人感觉来讲，她不认为加茂吉会出卖自己。

        【可能性不大，他应该不想直面藤原家的怒火吧？】她猜测到。

        确实如此，夜蛾正道点点头，以加茂吉老奸巨猾的性格，做事不会这么不留余地。

        “那还会有谁呢？”夜蛾正道双手撑着下巴回忆。

        还会有谁同时知道加茂家丑闻和任务的关联……

        夜蛾正道和藤原初夏同时陷入了沉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的高专依然寂静。

        突然，藤原初夏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面孔，那人靠在电线杆上抽烟的动作越发清晰，她张了张嘴，隐隐作痛的喉咙越发干涩。

        藤原初夏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抽搐两下，缓缓写出那人的名字。

        【田中胜。】

        【他是那次任务的辅助监督，我们在发现问题后先向他询问了情报，之后七海察觉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就没有继续深究。】

        她想起第一次出任务，名为田中胜的监督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时的表情，想起他一步一步教导自己如何分析情报的眼神，明明记忆里田中监督的长相早已模糊不清，但不知为何这些细节却她都没有忘记。

        【他有加茂处理事件的知情权吗？】

        夜蛾正道没有多做犹豫，直接给加茂吉打了通电话。

        很快，加茂吉就接通了电话，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看样子他也没来得及休息。

        “夜蛾？有什么事吗？”加茂吉的声音充满疲惫。

        夜蛾正道简略的询问了一下田中胜的等级和权限，并没有提藤原初夏遇袭的事情。

        “这个人有问题吗？稍等我查一下。”加茂吉说话的同时，电话里也传来了键盘的敲击声，“嗯……这个人入职四年，现在是二级辅助监督。”

        “二级……田中胜有权去查阅一级及以下的文件。”夜蛾正道喃喃自语，“而处理加茂崇的任务就是一级。”

        这样来看他的嫌疑更大了。

        而这时加茂吉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他的视线在田中胜的资料里飞速掠过，猛然间看见了什么。

        “和加茂崇有关？”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加茂崇这个人在加茂本家虽然排不上名号，但因为不久前的违规事件，现在在咒术师里也算是反向出名，“这边显示田中胜的引荐人是加茂茜，我记得她是加茂崇的胞妹。”

        事情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一切变得清晰明了。

        加茂崇违反咒术师的规定向普通人出售咒具咒灵，为掩护自己的行径，他让胞妹往情报部门‘窗’放入了眼线，而田中胜作为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在加茂崇被抓住时自然就知道是藤原初夏一伙人暴露了他们。

        被单方面毁约的黑手党们不敢直接对上咒术界，便只能将怒火转向了揭发真相的普通学生，甚至有可能一年级三人都已经在暗杀榜单上，但七海和灰原周末一直待在学校结界内，单独外出的藤原初夏成为暗杀的最佳目标。

        藤原初夏这次能捡回一条命来，完全是因为偶遇结伴回来的二年级生们，并且最擅长治疗的家入硝子就在其中，要是她的运气背点，独自一人前往车站，后果将不堪设想。

        黑发少女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她很快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低垂的睫毛遮挡住了眼睛中的复杂情绪。

        “加茂茜和田中胜这两人必然是违规事件的参与者，必须尽快抓捕。”夜蛾正道向加茂吉说道，在安排完后续的行动后他挂断电话，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的难过，不过他生性严肃，实在不擅长安慰小孩这种事，只能用最简单的转移话题的办法。

        “时间不早了，你身体还没回复好，先回宿舍休息吧。”他揉了揉藤原初夏的脑袋，“明天你可以休息一天，我会和其他老师说的。”

        藤原初夏状态确实不好，她从早上工作开始到坐车回东京，一路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到现在精神还紧绷着，此时在夜蛾正道的安抚下渐渐浮现出了困意。

        但是在回去前，她还有事必须要做。

        毕竟这么严重的暗杀事件，夜蛾正道肯定是要通知她的监护人，而她留在档案上的联络人不是父母，正是她的哥哥，藤原初青。

        【夜蛾老师，这件事可以不要告诉我哥哥吗？】藤原初夏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向夜蛾老师请求。

        【如果告诉他我肯定会被带回去的。】

        【他肯定会关我禁闭！】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会，他看在藤原初夏实在不情愿的表情上，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虽然说咒术师的死多是孤身一人，但是在有伙伴的情况下，你可以试着向他们求助。”

        “不要让你的死亡变得毫无意义。”

        时间有时像一位芳龄二八的少女，蹦蹦跳跳地向前奔跑，有时又像一位年迈的古稀老人，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散着步，但无论它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不会有一秒的停留。

        如今距离藤原初夏遇袭已经过去一周了。

        烈日当空，蝉鸣声从茂密的树叶间传来，属于夏的气息越发浓烈。

        午休期间，藤原初夏习惯性和两位同期来到咒术高专操场吃午饭，今天的便当是厚蛋烧配炒面面包，前者是她在灰原雄的帮助下亲自做的，虽然火候没把控好导致有点焦，但因为是自己第一次下厨，特殊的意义让它变得更加美味。

        “唔哇——好累！”灰原雄一边嚼着饭团一边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山下老师的头发越来越少了，他的头顶在太阳底下看居然在反光。”

        藤原初夏附和地点头，因为逐渐接近期中考，山下老师身为外聘的普通教师，习惯性以普通高中生情况要求他们几人，在这种关键的测试阶段必然会加强教学力度。

        “希望这周没有任务，这样说不定我能把卷子做完。”灰原雄盘算着周末的计划，一通设想下来竟然要比周内更加繁忙。

        “嘛！竭尽全力完成所有事情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他抛开微不足道的烦恼，重新为自己加油打气，这副永远元气的状态让其他两人颇感羡慕。

        【真好啊，灰原总是这么乐观。】藤原初夏嚼着厚蛋烧，慢吞吞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灰原雄突然被她夸赞一番，忍不住挠了挠脸颊。

        “乐观过头就是没心没肺。”七海建人冷酷的评价，他掏出三人早上的试卷，其中灰原雄的卷子上大半都是红色的‘x’，“你的国文要是有你心态一半好就不至于是这个样子了。”

        被批评的灰原雄嘿嘿一笑，并没有感到生气。

        藤原初夏接过自己的那份，她习惯性浏览一遍对错，却发现自己这一次的成绩相比之前来说有所下滑，尤其是在选择题的部分，很多选项明明已经排除掉，她却在最后莫名奇妙写在了括号里。

        “……诶？这一题应该是c吧？”灰原雄指着一道题说，“藤原你之前给我讲过啊，怎么会答错？”

        这个问题藤原初夏也想知道，她瞪着画着‘x’的题目发起了呆，似乎要把卷子看出花来。

        而七海建人从前几天就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一旦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藤原初夏就会慢慢的神游天外，严肃的表情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他敲了敲藤原初夏的卷子，重新吸引回少女的注意力。

        “有什么烦心事吗？”七海建人对她这样的状态有些担忧，日常生活还好，但之前在祓除任务中也因为一次走神差点受伤，自那以后他就想要和藤原初夏认真谈谈。

        藤原初夏沉默了一会，她抓笔的手在本子上点点然后放下，接着她忍不住想写什么，又犹豫地放下。

        “藤原？”她的动作太过反常，就连灰原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藤原初夏对上他棕色的狗狗眼，堆积在心里的复杂情绪翻腾起来，渴望找到倾诉的突破口。

        【嗯……如果你们愿意听……】她看着两人藏有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吐露出近期一直困扰着的问题。

        【有一件事，我很想去做，但是这件事并不符合规定，甚至说是错误的。】

        【可是如果当做没发生过，就这么刻意地抛在脑后，我又会时不时地感到后悔。】

        【这种情况下，我到底该怎么做呢？】藤原初夏向自己两位好友求助。

        灰原雄双手抱膝，撑着下巴歪头道：“是什么样的事情，打架吗？”

        诶——！

        藤原初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她应该没有说漏嘴吧？！

        看见她的反应，灰原雄故作无奈的叹息，“没必要讲的这么复杂。无论怎么想，藤原这样的乖孩子想干的‘坏事’不外乎就是打人闷棍之类的吧……”

        七海建人赞同地点头，“顶多套个麻袋，堵在角落里踹几脚。”

        【比这个严重啦！】感觉自己被小看的藤原初夏炸毛。

        【是很多人，全都要揍一遍哦！】

        灰原雄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黑发少女，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藤原啊，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你在任务里用弓射爆咒灵脑袋的时候，要比现在凶残多了。”

        凶残的藤原初夏给了他一个肘击。

        ……话说她怎么也学得和川樱一样用这招揍人了。

        “不然是踢馆吗？”无视吱哇呼痛的灰原雄，七海建人冷漠地绕回原话题，“弓道对决之类的。”

        【不，嗯……也算是，但是是不公平的对决。】

        “一打多当然不公平啦！”

        七海建人找准关键问，“你要对付的这些人很危险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藤原初夏愣了愣，没想到一向沉稳的七海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有一点危险……但是我会尽量不受伤的。】

        【而且这是我个人的恩怨，并不想找人帮忙，所以还是由我自己解决最好。】

        灰原雄了解完她的困扰后，用左手敲击掌心，“既然如此就去做吧！‘与其留下遗憾，不如拼搏向前’，这可是山下老师名言。”

        “山下老师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话被用在这种地方。”七海建人犀利地吐槽，“况且一个人去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

        藤原初夏发誓般地点点头，【我会带上最全的装备，就算打不过跑还是很有经验的！】

        这可是她在藤原初青手底下磨练多年的技术。

        七海建人最后再向她确认一次，“这件事真的不得不做吗？”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好，那就去做吧。”七海建人看向藤原初夏的眼睛，“如果一次冒险能换回平常的安稳，我觉得是值得的。”

        【那……我这周就出发？】

        接收到两人赞同的目光，藤原初夏感到万分精神，没想到和他们短短的一段聊天，就能把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地问题迎刃而解。

        朋友果然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择日不如撞日，就安排在今天晚上出发吧！

        但是……藤原初夏犹豫着看向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如果夜蛾老师知道了怎么办？我会受罚的吧？会被叫家长的吧！】

        这时灰原雄拍着胸口保证道，“交给我吧！我在国中时期经常帮同学打掩护，夜蛾老师绝对不会发现的！”

        不要把这说得好像秘密绝招一样，况且这样的技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对师宝具吗？

        七海建人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那两人明显没对上他的脑电波，依然在兴奋的安排计划。

        【横滨离学校不是很远，大约半小时就能到。】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下午我就可以回来！】

        【灰原有什么想要的伴手礼吗？听说那边的中华街很有名。】

        灰原雄看见她的介绍，同样眼睛放光，“横滨吗！我记得有一家甜品店的樱花布丁很好吃，但是我忘记店名了，等我想起来发给你！”

        【好，那我先回宿舍收拾东西了。】藤原初夏向两人告别。

        “哦！祝武运隆昌！”

        目送黑发少女一路小跑离开，七海建人逐渐皱起了眉头。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他按了按鼻梁，“虽然是普通人，但黑手党也不是好对付的。”

        实际上在藤原初夏承认有危险时，他就已经知道她的目标是谁。

        能让入学来任务无一失败的藤原初夏说出‘危险’的敌人，除了上周将她射伤的杀手别无他人。

        灰原雄听见他的话，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藤原可以自己处理！”

        “她可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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