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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回:不问


余靖宁他们登陆的时候,先前的战船早就分崩离析了,能拆的板子全让兵士们给拆了下来,还能用的火器也全都拿下来了。
        一群人在寺庙周围清点了一下己方的弹药,点出的火铳,一人能拿上一把。
        他们在船上不知哪里翻出了一坛烈酒,还并着几个碗。没办法一人一碗,只能给几个主要的将领分了分,几个人碰了碰,就将酒碗中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余知葳手中高举着酒碗,朗声道“今日一去,生死不问。”而后咣当一声将碗摔到了地上,那碗清脆地响了一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余下几个有官衔的将领,包括余靖宁,也将手中的碗砸在了地上,随着余知葳一起朗声道“生死不问”
        一群人趁着夜幕上了船。
        早上还落雪呢,这会子就停了,余知葳站在船头,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几口,而后互相搓起来。
        “冷吗”余知葳听到这声音,猛地一回头,见果然是余靖宁,于是咧开嘴冲他笑。
        两个眼睛弯成了两个好看的小月亮,她舔了一下自己右边的那颗小虎牙,嗔道“当然冷啦,前几天为了给你擦脸,名都打回来的都是最冷的水,手在里面泡了几天,冻得骨头都疼了。”
        余靖宁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搂住了她,将她的一双手攥在了自己手里。
        余知葳略略有点害羞,啐了他一口“这是干嘛别让人家看见。”
        “看见就看见。”余靖宁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咱们来世已经定下了,又不是在偷情。”
        余知葳被他这种说法给气笑了,朝后打算踩他一脚,余靖宁往后躲了一下,没让她踩上“你倒是长本事了。”
        “我本事一直都挺大的。”余知葳哼哼道,“大哥哥你难不成不知道”
        “知道,知道。”余靖宁就这样在背后搂着她,将下巴搁在了她肩上,“你是个普天下的郎君领袖,盖世界的浪子班头,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你还记着呢”余知葳“嗤”地笑了,又是惊又是喜。
        余靖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不是你先前才让我把你好好记着呢。”
        本来人病了一场,遇到这种天气,手应当是凉的才对。可余靖宁手心儿却是热的,没一会儿就将余知葳的手给暖热了。余知葳想到了这一点,将手从余靖宁的手里抽了出来,摸了摸他的手背,冰凉冰凉。
        余知葳想了想,把余靖宁的手一边一个,放在了她的咯吱窝底下“这里暖和,你别给我暖手了,看被风吹得,跟冰疙瘩似的。仔细一会儿冻僵了,拿不住铳。”
        余靖宁觉得余知葳给他暖手的这种方式十分好笑,于是笑着接了一句话“怎么,你不怕我这会儿挠你痒痒”
        “挠甚么挠,等会儿敌军来了你都瞧不见了。”余知葳佯怒,可这恶狠狠的声气在余靖宁听来竟然像是在娇嗔,“还有啊,我还不知道我们”
        她脱口而出,想说世子爷,这三个字刚冒到舌头尖儿,就被余知葳一咬给咬回去了。她咽了两口唾沫,这才开口道“我还不知道我们平朔王爷会挠人痒痒,成何体统,有辱斯文。”
        这话都是以前余靖宁拿来训她的,现在却被她还了回去,听在余靖宁的耳中,莫名的好笑,只说“跟你学的。”
        “怎么甚么都还是跟我学的。”余知葳又抬脚,往后踩,却又都踩了个空,“王爷好生狡猾。”
        余靖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许你学我,不许我学你你还不是学我教训你的话,又返回来教训我。”
        “呸”余知葳朝外啐了一口,“我又不聪明,可不就得鹦鹉学舌嘛。”
        “好。”余靖宁轻轻松松将手抽了出来,摸了摸余知葳的发顶,当初余知葳还留着软软的刘海的时候,他就想这样摸她的头了,可这个愿望到了今日才实现,“你也将兜鍪戴上,总得当心些。”
        余靖宁看着前面,海面十分平静,看起来甚么都不会藏匿一样。
        可他却莫名地在这种平静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这让他瞬间从余知葳的身后退开了几分“小六,把火铳握好了。”
        余知葳朝前一捞,就将自己的鸟铳从身前捞了起来,端在手上,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怎么了”
        周遭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大船破开水浪的水声。
        余靖宁屏住呼吸听了半天,甚么都没看见,也甚么都没听见,这会子恐怕谁大点儿声说话都能听得见。
        他将鸟铳握在手里,拿着帕子擦了擦铳刀“大约是我多虑了。”
        “警惕些没甚么错。”余知葳被余靖宁这么一提醒,精神登时也紧绷起来了,她扒着船舷往下看,却也甚么也看不见。
        两个人全都皱着眉头打仗打久了的人,总喜欢凭着自己的自觉做事,而这种直觉又向来很准,他们二人如今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究竟是何处不对,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抓心挠肝地难受。
        余靖宁赶紧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都加强防守,有甚么可疑的地方及时上报给他。
        余知葳将鸟铳扛在肩上,另一手放在腰间的弓袋和箭囊之上,像是为了打破凝重的气氛,特意轻笑了一声“当初在辽东的时候,大哥哥教我打伏击,咱们两个趴在雪窝子里,一趴就是好几个时辰。那时候可当真是冷,站起来的时候都险些要握不住铳了。”
        “你那会儿还小,难为你那么有耐性。”余靖宁想起往事,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打伏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耐性是最最重要的,拼就拼在你和敌人谁更有耐性,究竟是你先撑不住了,还是敌人先露了破绽。”
        余靖宁说着话的时候,越说越觉得不对,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余知葳立即捂住了余靖宁的嘴巴不对,水声太大了,也离得太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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