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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回:抄家


余知葳当天被小叶领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余靖宁,问了也相当于白问,周围的人都对她三缄其口,闭口不提有关余靖宁的事儿。
        她就只好自己干着急,可干着急也没用,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反正心情不好,就可劲儿损门口的狱卒,一直从他长得还没自己高,嘚嘚到您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怎么也没娶上个媳妇儿,再论到您这一月几个钱,娶不上媳妇儿是不是因为这个。
        没几天把看她的狱卒叨叨得想要归天。
        可是余知葳毕竟和从前不同了,这狱卒想打她还下不了手,只好气得挠门口的栏杆。
        挠的滋啦滋啦得响,余知葳听了百爪挠心,于是更加猛烈地对狱卒使用言语攻击。
        这两个互相快把对方弄死的时候,贺霄的圣旨终于到了。
        还是小叶公公来宣的旨,特地看着狱卒给她解了手脚镣铐。完了还俯下身,往余知葳手里头塞了点儿甚么东西,这才满意地走了。
        余知葳当时没敢看,在手里头随意一卷,就抬步子往外出了。
        戴了许久的镣铐,余知葳忽然觉得自己双足轻盈异常,像是轻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她耸了耸肩膀,大步踏了出去。
        是尤平家的和名都来接余知葳的,但门口那一辆,看着却不像是自家的车架。
        尤平家的一件余知葳眼眶就红了,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而后扶住了她的胳膊,吸着鼻涕道“郡主受苦了。”
        余知葳安慰了尤平家的一阵子,而后又笑道“如今妈妈说话可得注意着些了,我这封号不是褫夺了吗怎么还叫。”
        “郡主没仔细听旨意吗”尤平家的嗔她,“给您复了诰命和封号了。”
        “甚么”余知葳脸色忽然变得不大好看,这般神情的时候,她竟然出奇的像余靖宁,“那我大哥哥呢”
        尤平家的冲她摇了摇头。
        这算是个甚么事儿余知葳方才那一点点的高兴全都给浇灭了,低着头掀开帘子就要往车上进。
        尤平家的在外头叹气“委屈郡主了,咱们家前头给抄过一次,马和车都卖了,这车还是租来的,先委屈委屈,咱们先回家,回家就好了。”
        余知葳掀帘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好半天才听见她道一句“我知道了。”
        这不是自家的车,连车轱辘压地的声音都没有先前好听,余知葳兴致缺缺靠在车窗边,把手里头的纸条打开看。
        上头写着一行小字儿,字迹说不上甚么铁画银钩,但干干净净的,看了让人心情愉悦。
        那小字儿上写的是“八月十五,什刹海”。
        余知葳辨认了一会,觉得这个字迹她应当是在某些奏章上见过,这个字体朱批道“朕知道了”。
        这应当是小皇帝贺霄的字儿。怎么约她八月十五上什刹海赏月
        这小孩儿,余知葳心道。她揉吧揉吧,把那小纸条揉碎了,从窗户丢了出去。
        路上其实不是太远,没花多少功夫就到了世子府。
        说是世子府,其实也够呛,因为大门口的匾都摘了,门框上光秃秃的,难过的像是撕掉了人的一块头皮。
        旁的地方风吹雨淋,颜色早就蹉跎掉了许多,只那匾额的地方还是崭新的,一如五六年前。
        余知葳在大门口站了好半天,就那么仰着头看那摘掉匾的地方,一动不动。
        尤平家的和名都就站在旁边,谁也不敢劝,只好站在原地陪着余知葳盯着门框发呆。
        抄家、摘匾、下狱,就连郡主的封号她都被褫夺过两回。
        这都是她这辈子经历过第二回的了。上一回原本早都消磨得恍若隔世,却又重新被剥开,鲜血淋漓的扔在余知葳面前,冲着她张开血盆大口,笑得狰狞。
        上一回她还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却像幼狼一般咬牙切齿,发誓道,若她当初能有自家哥哥那般的年岁,定能
        那她这回又做甚么了
        不知道那么站了多久,余知葳觉得仰头仰得脖子都僵了,这才低下头来。
        她握紧了拳头,冲着那块空地大笑了三声,然后跨门槛进去了。
        家里冷冷清清的,她刚进府那种仆妇穿梭的场面早就不见了。家里头两个主子全都下了狱,家里的仆妇不是自谋出路,就是跟着抄去的那些银钱一样,被一同带去的别的人家。
        府中没有甚么银钱了,管事儿的尤平家的和她男人尤平只好遣散仆妇,只留了几个扫地的老妈子,并一个不愿意走的名都。余知葳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也只剩了尤平家的的小女儿惊蛰。
        余知葳长吸一口气,握住了尤平家的的手,叹道“妈妈这些日子辛苦了。”
        看尤平家的又要落泪,余知葳像是哄孩子似的,把尤平家的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使劲儿拍了拍她的后背。
        其实尤平家的不姓尤,那是她丈夫的姓,余知葳对她从姓到名一概不知,她也顺从地听余知葳唤她“尤妈妈”。
        留下来的,那都是难得的忠仆。
        越往里走越觉得荒凉。府中廊亭水榭无一不透漏着灰败,阁廊周围的荷花也早早地就剩下了几株光杆儿,里面养的鱼,更是一尾都不见了。
        这园子,两年前的时候给她办过一场声势浩大的生辰宴,全京城没几个不夸她哥哥的园子好看的。
        现在连那一院子的海棠树,都只剩下了几个光秃秃的树桩子。
        那可是与她生辰时候同开的海棠,是与她名字相辅相成的海棠,是半个京城的闺秀都叹咏过的海棠。
        余知葳半撑着腰,看着院子里几棵树,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声冷笑“好啊,连树都砍了。”
        她九年前甚么都做不了,九年后却依旧好似甚么都做不了,那个郡主名头就像是明晃晃地挂在她头上用来嘲笑她的。
        你能定得了一方安宁,可你连你自己和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
        她忽然想起了被她扔出窗外的那一张字条儿,大衡名义上最尊贵的人,约她八月十五什刹海赏月。
        yanhuasanjsicenggu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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