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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回:向生


余靖宁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老板娘的意思是余知葳难产了。
        他脸色陡然就变了,问那老板娘道:“这那”他是想问那该怎么办,可这个时候却全都卡在喉咙里,甚么都问不出来。
        他问了能怎样,他在这儿和个多余的没有甚么分别,一点用处也没有。
        那老板娘看了他一眼,把人往屋子里拉,那兽医也从屋中出来了,余靖宁没明白她们是何意。
        “你先别这那的了,她说要与你说几句话。”言罢就把人推进了屋。
        余知葳的下身被棉被盖住了,遮掩了所有血腥的颜色,只有血的味道还弥漫在空气中。余靖宁没少闻见过这种味道,但这一回的血腥味,全都是余知葳的血。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瞧见余知葳半靠在枕头上,连嘴唇上的血色都瞧不见了,整个人瞧着都像是纸做的一般单薄,只身前那个硕大的肚子瞧着是真的,肉眼可见地一下一下收紧着。
        余靖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待到再有意识的时候,是余知葳蔫蔫得唤他大哥哥。
        “我在。”余靖宁道。
        余知葳嘴上的皮都翻起来了,她自己添了两下,就想往下撕,被余靖宁用手拦住了:“别撕,疼。”
        “别的地方那哪儿能算疼呢。”余知葳才说完这话,就跟要印证似的疼了起来,可这会儿她除了闭眼皱眉,两手揪着肚子上的衣料,再没甚么力气呻吟了,“瞧我这乌鸦嘴。”
        余知葳挨过了那一拨漫长的疼痛,才与余靖宁说了那么句话:“你留件内衫给我罢,中衣就成。”
        余靖宁一愣。
        余知葳冲他笑:“我冷的很”她说完这句话,好似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咱们俩,不是同袍之谊么”
        余靖宁看着余知葳,觉得自己鼻子发酸,背过身去就将自己的系带解开,脱下了最里面那件小衫子,递在了余知葳的手里。
        余知葳捏着那衫子,又陷入了长久的痛苦之中。
        待到这波疼痛过去,她才趁着短暂的空隙笑道:“你记不记得当初,是是在辽东,在哪座城池我不记得了。我后心中了箭,后来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穿着的是你的外衫”
        她没力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甚至语序都有些颠三倒四,余知葳又哼哼了一阵,接着道:“我怎么没把那件衣裳留下来呢,留下来做个念想也好啊”
        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也罢把脸上凌乱的发丝给扒拉开了,竟然拿出另一件中衣来是她方才就脱下来的:“我原先看话本子,那上头的两个人,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就是互赠了最里面穿的那一件。”
        余靖宁听了这话,脸上就更黑了:“你怎么这会子说这种话,不怕丧气。”他这会儿的确是板着个训斥余知葳的脸,心里却疼得要命,恨不得替余知葳受这样的苦。
        “你放心,贺霄死了我都不会死,他死了我就直接做太后了。我不会死的,我也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这孩子就直接被他们拿走做傀儡去了,门儿都没有。”余知葳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小,余靖宁凑近了才听得见,“我就是就是怕,待我们回了京城,你就与从前一样,再也不理会我了。对,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是我说的,可是对不起”
        余知葳忽然哭了起来,原先的眼泪都是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这会子却是真真切切地哭了出来:“对不起”
        她长这么大了,就忽然想任性这么一回,她想留余靖宁在她身边。
        余靖宁方才还是半蹲半跪着,这会子却是彻底跪在了她床前,他伸手去擦脸上的眼泪,自己却也哭起来了:“不怪你不怪你,该怪我,先开始错的就是我。”
        余知葳没哭两声,便又疼起来,脖颈上的青筋都突兀地立了起来,喘不上气似的朝上吸了两口。
        余靖宁见他疼得厉害,便伸手去替余知葳揉一揉高挺的肚子,里面的孩子还在尽力地挣动着,向死而生。
        “不说了,咱们先不说这些话了。”余靖宁缓缓揉着手底下发硬的肚子,轻声与她道,“咱们先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原先余知葳打仗的时候,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向来是从容赴死,她不怕死,所以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但这一会儿,却是真真切切地想活命。
        她想活着,也想让折腾了她十个月的小崽子活着。
        所以她害怕,怕得要命,她抓住了余靖宁的手腕,哭得一塌糊涂。
        余靖宁把她哭得时候额前的碎发撩开,亲了亲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不害怕,我在这呢。”就像幼时她发烧梦魇的时候那样,一遍一遍地与她说,“我在这儿呢。”
        他轻声与余知葳商量,要把那兽医再叫进来。
        余知葳抹了一把脸,道:“方才疼糊涂了,我是想问你,她们说要用险办法,把这胎位转过来。我唤你进来,是问你愿意吗”
        “疼吗”余靖宁皱眉,也没想为何要问他愿不愿意。
        余知葳苦笑:“要活命,哪儿有不疼的。”
        余靖宁看着虚弱的余知葳,一狠心就点了头,摸了一把眼泪,转头就去把兽医和老板娘全都叫进来了。
        而后余知葳让他出去,不要他看着。
        直到出去之后,余靖宁才明白余知葳做法的寓意,和这个手转胎位的意思。
        他听见一阵变了调的叫喊,是嘴里塞着东西的,可还是喊得他几乎要拿头撞墙他这辈子就没听见自己小妹妹叫唤得这么惨过,不管多重的伤都没有,战场上生死一线之间,也没有。
        她不敢让自己看,也不想让自己去看,方才叫他进去,那都是收拾得勉强体面了些过后的。
        他靠在门外挨日子,听见屋子里的叫声没了又起,途中好似还听出余知葳昏过去了两次,里面那两个女人焦急得喊她,给她灌水。
        他心里疼得厉害,连脑子也不怎么清醒,最后婴儿的哭声是甚么时候传出来的,也记不清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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