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一路上何佳宜的表现非常的可圈可点。

        她一直企图和秦彻攀谈，然后借着讨论毕业论文的幌子黏在秦彻身边。

        想她一个英语系的，跟阿拉伯语系的才子讨论什么毕业论文？

        就好比ladygaga和默罕默德能达到学术层面的交流么？

        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进了饭店，何佳宜又借机坐在秦彻身边，秦彻旁敲侧击的说男生们都想喝几杯，意思是她该和薛柠、夏元元坐一起。

        然而何佳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硬是在秦彻和他室友中间坐的稳如泰山，最后还顶着她那张端庄贤淑的脸说：“我也可以陪你们男生喝酒啊，你们可别小看我，我酒量还不错的。”

        薛柠在旁边看的瞠目结舌，何佳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具有进攻性了？以前那个欲说还休的柔弱美人哪去了？

        夏元元看戏看的不亦乐乎，不住的朝薛柠挤眉弄眼，此时看出她的疑惑，就凑到她耳边低语：“何黛玉早就变成何熙凤了，你就好好看着吧。”

        薛柠心想：这不是逼良为娼么。

        见何佳宜在旁边一直帮自己填菜倒酒，小鸟依人的样子，秦彻有苦难言。

        其实秦彻一早就知道何佳宜的心思，但何佳宜一直没张嘴说破，秦彻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原本以为捱过大一那一阵子，等她的新鲜劲过去了，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她这么有耐心，从大一一直追到了大四，中间还愈演愈烈。

        如今窗户纸已经捅破，大家反而尴尬。

        对付何佳宜，秦彻是所有理由都找遍了，最后甚至交了实底，告诉她：“我大学里不准备找女朋友。”

        谁知何佳宜却想也不想的说：“那我可以等到你毕业。”

        她那种让人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令秦彻很是头疼，平时他能躲则躲，躲不了也只能担待着。

        因为有时候秦彻说的急了，何佳宜就会哭。

        秦彻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人说他欺负女人，所以又只能半尴不尬的去哄，等哄好了，何佳宜还是照旧粘着他不放。

        简直是恶性循环。

        中途何佳宜出去接电话，夏元元趁着难得的机会，贼贼的说：“秦彻，我看咱们何美人不错啊，你干脆就从了人家吧。”

        “就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秦彻的朋友里也有人附和。

        秦彻脸色阴沉沉的，不说话，低头喝酒。

        “你老喝酒干嘛啊？你跟酒有仇啊？”夏元元伸手去夺他的杯子。

        秦彻看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夏元元急的要命，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我跟你说话呢，这时候你跟我们玩儿什么深沉啊？”

        其实秦彻挺冤枉的，他是真的深沉，不是装的，而且夏元元的问题，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回答的价值。

        感情的事必须你情我愿，强扭的瓜到什么时候也甜不了。

        秦彻郁闷的抬头，却看见薛柠投过来的视线，闪闪烁烁，感觉好像是欲言又止。

        秦彻特别想问她：你想说什么？

        可是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合适，就没问。

        何佳宜接的电话是岑晶念打来的。

        英语系有几个学生上学期重修的成绩录错了，何佳宜是学委，自然得过去一趟看看情况。

        她匆匆忙忙的回来拿东西。

        临走前，何佳宜犹豫了一下，看着秦彻问：“你明天上午有事么？”

        她这么问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明着约秦彻。

        觉得何大美人终于开窍了，要把底下战争摆到明面上打了，大家都很激动，纷纷把关切的目光投向秦彻，等着看好戏。

        薛柠心里也有点期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彻。

        秦彻就坐在她对面，不可能看不见，所以心里不太想撒谎，蹙着眉抬头：“有事？”

        何佳宜被他看得有点脸红，支支吾吾的：“我哥下礼拜过生日，我想给他买个生日礼物，可是你们男孩子喜欢的东西，我不太懂……”

        这就是司马昭之心啊，大家明了的很，夏元元更是激动地心潮澎湃。

        “我明天上午要到院办去一趟，可能没时间。”秦彻却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你去院办干什么？”夏元元抢着问，她记得最近班里没什么事要往院办跑啊。

        “明天上午得和薛柠一起过去帮那边核对上一届毕业生的就业表。”秦彻喝着碗里的汤，十分冷静的说。

        其他人都把视线转向薛柠。

        何佳宜更是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水汪汪的看着薛柠，似乎是在求证。

        薛柠被他们看的一愣。

        院办的赵主任确实让薛柠今天下午到资料室去帮忙核对毕业生档案，可是他也跟秦彻说了么？

        但觉得还是该实事求是，就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何佳宜的脸色顿时好了一些，夏元元等人却是失望。

        “那下午呢？”何佳宜不死心，又问。

        “下午我要去实习的地方面试。”这回，秦彻答得轻松多了。

        “你已经找好实习的地方了？”何佳宜另找到了感兴趣的地方。

        “嗯，明天的面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算是找好了。”

        何佳宜倒是没想到他行动这么快，知道他一旦开始实习，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就更少了，心里有点怅然若失，苦涩的说：“那祝你明天面试成功。”

        “多谢。”秦彻抬了下眼，礼节性的笑了笑。

        何佳宜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冲众人告别。

        她一走，夏元元就激动了，抓着薛柠的手，开始审犯人：“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班长串通好的？”

        何佳宜刚要约秦彻，他就和薛柠一起有“公事”，夏元元会信才怪，肯定有猫腻。

        其他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个直勾勾的看着薛柠，笑的不怀好意。

        秦彻那个多事的室友叫韩森阳，刚好也是英语系的，立即替何佳宜出头：“就是，你们俩这么内外勾结，做可有点过分啊。”

        夏元元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这哪叫内外勾结？这明明叫狼狈为奸。”

        韩森阳立即一脸钦佩：“还是你用词准确，我甘拜下风。”

        然后俩人相视一眼，一起笑得贼兮兮的，看着薛柠。

        薛柠觉得这才是把狼狈为奸演绎到了极致的两个人。

        可没等薛柠反驳，秦彻却笑着开了口：“怎么？你们俩明天闲？跟我们一起过去院办帮忙？人多力量才大啊。”

        他说话虽然和和气气的，但就是让人莫名的有压力，再加上笑着扫了周围人一眼，顿时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了，也收回了先前质疑的眼光。

        或许这就是天生上位者的料子，不开口就算，一旦开口那就是板上钉钉，也就是容易服众。

        大家很快就淡忘了何佳宜的话题，又开始吃吃喝喝。

        薛柠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迫不及待的问对面的秦彻：“你准备去哪实习？”

        就业问题对大四的学生来说是敏感问题。

        “外经贸部。”秦彻随口答。

        薛柠倒没有很意外，以秦彻的能力，被好一点的工作单位相中根本不奇怪，于是问：“面试应该没问题吧？”

        秦彻停下喝汤的手，点点头：“嗯，他们上礼拜就找过我了，明天应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么牛！班长，我早就觉得咱们班就你最有出息，等定下来了，你可得请客吃饭！”不愧是话唠，夏元元才刚安静了五分钟，又激动起来。

        “行啊，不就是一顿饭么。”秦彻靠在椅子上，满不在乎的笑。

        “这可是你说的！”夏元元一拍桌子，然后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坏笑，“到时候可得叫上咱们何大美女，你秦大班长的荣光，可不能落下她。”

        秦彻听见何佳宜的名字就烦躁，不接话，扭过头和朋友喝酒。

        夏元元还惦记着刚才那一箭之仇，故意指着秦彻身边的空位说：“小柠，你看咱们何美人多么有责任心，为了班级荣誉，连晚饭都能割爱，将来肯定是个好老婆。”

        她明着说给薛柠，其实是为了让秦彻听。

        秦彻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懒得理会，任她自说自话。

        韩森阳显然跟夏元元是一类人，唯恐天下不乱，跟着她一唱一和的：“要我说，我们的何委员在感情问题上可是标兵存在，从一而终、忠贞不二、情比金坚、至死不渝；而你们秦班长，”他摇了摇头，一脸怅然，“绝对就是那不解风情的柳下惠，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夏元元哈哈大笑，然后又过去招惹秦彻，她作采访样，把手握成空心举到秦彻脸前，拿腔拿调的：“秦班长，为了观众的需求，请你就何佳宜同学发表一下个人感想。”

        “咱们打住，暂时不说她了行不行？你们一个个的都跟她有仇啊？”秦彻显然是忍无可忍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哎？你不想说也别走啊。”夏元元也站起来，在他身后追问，“你去干嘛？”

        “买烟。”秦彻头也不回。

        秦彻出了饭店，走到街对面的商店门口，才突然想起钱包和手机都落在店里了，正准备回去拿。

        一转身，看见薛柠正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晚上路灯昏暗，她也不看路，就那么冒冒失失的往前冲，连着两辆车几乎都是擦着她身后过去的。

        秦彻看得眼睛都不敢眨，吓人。

        然而她很快跑到他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给你钱包。”

        秦彻没有立即接，而是看着她：“以后别这么过马路，不安全。”

        薛柠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我眼睛散光，晚上灯太多的时候，容易看不太清路。”

        “那就去配副眼镜。”秦彻随口说了一句，接过钱包，然后见她一脸抗拒的神色，又理解的笑，“你们女生都怕戴上眼镜不好看？”

        “……”被人一语中的，薛柠自然无话可说。

        薛柠近视度数并不高，但是带散光一直很烦人，她嫌隐形眼镜麻烦，又不想戴框镜，只好这么一直拖着。

        秦彻笑了笑，不以为意：“其实没什么分别。”

        至少你还是你，又不会认不出来。

        薛柠却听错了他话里的意思，觉得他是认为自己没有再难看下去的可能性了，隐约有那么几分不悦，故意说：“那是，有咱们何大美人在前，我这种庸脂俗粉自然入不了秦大班长的法眼，戴不戴眼镜自然也没什么分别。”

        秦彻哭笑不得：“你怎么跟夏元元学会了，三句话不离何佳宜。”

        “这是事实。”薛柠没好气的说。

        “闹情绪了？”秦彻听出来了，笑着问。

        薛柠犹豫了一下，也发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秦彻有什么错？眼光高又不是罪，更况且她自己本来长得就是中庸之姿，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扭过头去说：“没有。”

        秦彻笑笑，没往心里去，看了一眼路边的自动贩卖机，问：“你想喝点什么？”

        薛柠刚才吃的都是辣的，现在还真有点渴了，更何况秦彻刚刚惹了她，现在只想出出气，所以也不客气：“我要最贵的。”

        秦彻看了贩卖机一眼，回头：“你确定？”

        薛柠想也不想的点头。

        秦彻没再说什么，转回去，投币，选择，取饮料。

        递过来的时候薛柠愣了，他买的居然是罐啤酒。

        薛柠没有接，径直往贩卖机上扫了一眼，发现最贵的还真是啤酒。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秦彻一手拿着啤酒，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薛柠只好硬着头皮去接，然而就在快拿到的时候，秦彻突然收回了手，把另一只手里的果汁塞进她手里。

        “刚才我忘了，班主任上任第一天就说过，不准随便带班里女生出去喝酒。”秦彻笑着解释。

        温桓会说这样的话？

        如果是以前，薛柠敢肯定他不会，但是现在呢？

        薛柠不敢确定了。

        毕竟他现在的生活不是她能涉及的了的，他们不是路人，更胜路人。

        显然不想让自己一直沉浸在关于温桓的负面思想里，薛柠没话找话：“对了，你明天真要去院办核对档案？”

        “当然。”秦彻拿着那瓶啤酒，也不喝，拿在手里把玩。

        既然说出了自然要做到。

        更何况这件事赵主任三天前就找他谈过，他答应了如果有时间就过去看一眼。

        薛柠一怔，倒是没想到：“我以为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那你还帮我？”秦彻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

        薛柠觉得他自作多情：“谁帮你了？我是实事求是，去院办的事儿本来就是确有其事。”

        见她认真，秦彻倒是不以为意，一笑置之。

        然后他进店里买烟，让薛柠在门口等着。

        因为店面太小，门头到地面大概只有一米八，秦彻进门的时候还得低一下头。

        他转身跟老板娘交谈，商店里莹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英俊的五官一下子就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薛柠发现秦彻长得还真挺好看的，说是玉树临风一点也不夸张。

        然后又想起眉目如画的何佳宜，顿时觉得两人是真的般配。

        秦彻很快买了烟回来，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过马路的时候，薛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张口：“秦彻，我觉得何佳宜人还不错，你何不给她个机会，兴许了解一下，就会发现她的可爱之处呢？”

        薛柠完全是出自好意，她喜欢何佳宜，也欣赏秦彻，觉得他们俩若是能在一起，再好不过。

        可是听她这么说，秦彻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之意，这种烦躁和看见何佳宜时的烦躁不同，烦的同时，心里还痒痒的，特别难受。

        见他立即拉下脸来，薛柠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对不起，是我多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两个人双双沉默着回到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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