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热酒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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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插曲让他们在客栈多休息了一天。吃饱饭,洗好澡,得到了巨大满足感,依兰躺在大床上来回翻滚。
一不小心卷着被子滚到了地上,还把自己缠住了。
她像个毛毛虫般,索性再往床底下滚过去,将自己从棉被中解救出来。
一只手从外面伸进床底下,朝她张开“出来吧”。
依兰握住那只手,顺势滑了出去,“这个客栈的床底也蛮干净的哈”。
“你真是挺高兴的”邵西拉出她的棉被放回床上“我也挺高兴的,咋们要不要喝一杯,哈哈”。
依兰再次看到他那咧开露出白牙的嘴,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走!”
两人来到一楼,挑了个靠窗位置,点了壶热酒还有几道下酒菜。
依兰知道自己酒量,小喝了几杯就收。托着下巴,脸颊泛着粉红色“天气会变得越来越暖和吧”。
“我们还在喝热酒”
“伙计说这酒就得要热的才有味道嘛”依兰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特别有光彩,神采奕奕或者说楚楚动人,一双谁看都特别有温度有故事有灵气的眼睛。
“你带了这对耳环”邵西捕捉到她的耳环是他设计的款式。
“嗯!那天我和红月都挑了自己喜欢的。说到这个,你真是太有才了,耳环铃铛里面真的有幽兰香吗?味道怎么散发出来的呢”
“这是秘密,的确有幽兰香”
依兰看着邵西的眉眼,再次感叹“真好!”
“什么好”他眼里波光转动,深邃的望着她。
“还能遇到和月辰如此神似的人,真好。某些方面,你和他一样优秀”她说着吃了口果子,打了个嗝。
“我不喜欢和别人作比较”
“好吧,抱歉,我有点走神。你真的气质好像他,长得并不是太像”她带着歉意,嘴上说的却还是他。
邵西的眉头稍稍蹙了蹙又松开“不与你一般计较,无药可救”。
“我怎么无药可救了!”依兰却不依,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借着酒劲有些咄咄逼人。
“你对月辰的着迷无可药救,我这话没什么问题吧”?邵西自顾自吃了小菜,继续补刀“你爱一个人却只想推开那人,也是无可救药吧”。
依兰本来还不错的心情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又似乎被点起了一把火。她抬起手中的半小杯酒,朝邵西的脸泼去“你知道什么!”
邵西闭上眼睛,抿唇平息片刻。拂袖擦去脸上的液体,睁开眼时,目光寒凉“你是第一个,敢泼我酒的人”。
“那又怎样!”依兰再次拿过他的酒杯,欲要再泼,却被他一手扣住了。
“你以为我还会再欢迎你泼我一次”
“你以为我想听你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邵西深吸一口气“我什么时候对你评头论足,指手画脚了?”
“刚刚,你失忆了吗?我的无可救药你说了算吗”依兰面色冰凉,语意诫告。“松手”。
邵西松开手,一口喝下他的那杯酒“抱歉,如果让你不开心。在赛邵岛你可以随意”。
依兰没了喝酒的兴致,起身要回楼上。
邵西在座位上看她上了盘旋的楼梯,慢慢走远,眼里露出一丝苦笑,又了然的挂上一丝笑容。
最后,在看到那抹身影摇摇欲坠之时,起身脚步轻点飞身上前接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回了套房。
“好好休息罢,明天一早启程”他帮她盖好被子,拉好被角,转身要离开。
依兰拉住了他的手指“不要走,就算我让你走你也不要走。”他僵住背影,愣在原地。
“好不好?”她问。
邵西转身,松开她的手,蹲下,在她身边“小事,这么小一件事,你为何说的这么纠结。”
依兰半睁着眼睛,一脸迷离“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更不要娶了别的女子,我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嗯,不会,睡吧”他无奈的笑着,像哄一个三岁小孩一样接着她的话。
“你不许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不可以的。除了我”
“好,你说什么都对”他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依兰侧过身子,抓住他的手“真的,我就算说讨厌你也是假的。说要你离开也是假的。我怎么可以没有你呢,一直陪我走过生命的你。真的,拜托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
邵西闭了闭眼睛,不想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不会的,我还没死”。
“那你答应我,不可以和别人成婚”
“我答应你”
“不可以离开我,就算我赶你走”
“好,总归不要管你就好”
“嗯”依兰低下头靠着他的手肘缓缓合上眼睛“月辰,我很后悔没有抓住你,对不起”。
蹲着的人,看着她的脸沉思许久,直到确认她睡着了才缓缓抽回手,轻轻关上门。
第二日。
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洗漱后便出发了。依兰的马休息得也很好,一路跟着邵西一点也不废劲。
还是一直在丛林小道上走着,路上没什么特别的事,行至中午,有些困乏,在山野路边的一处农家饭馆停脚吃饭。
这一路上盘旋经过好几个大山和丘陵,也跨过小溪和宽河,就是,没见着几个村落,总不能赛邵岛上这一片肥沃的土地上都荒无人烟吧,一路上连个村子都没有。
下了马,依兰压根没有和别人搭话的心思。一来不知道这个地方说的什么语言,搭了话估计要闹出个乌龙,也是累人;二来,这不是有邵西吗,这厮一路上也没跟她讲路途多远多久,一副听他的就对了的感觉。重点是,依兰自己也这么认为,跟他走就对了,他卖不了她,理由同上——一来她不会方言,二来她男儿装还懒散,没人要的类型。
她耷拉着肩膀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木桌看上去是松木做的,整块切下的弧形木块架在小树干状的桌腿上,十分原生态。若不是桌子上那层厚厚的不经多年风尘洗刷无法形成的污垢,依兰还挺喜欢这种桌子的,很有邵西的风格,他家的物品也多半是天然物品制成,但凡可以直接取于自然的,绝不擅自加工,擅自打磨,擅自涂抹。
好吧,连这污垢也是天然形成的。
这样想着,依兰伸出一只手,带着好奇心用指甲抠着那层足足有3毫米厚的污垢,也是抠不动,还给指甲留了个口。
邵西找到店家,当面点了几个吃的,回头便看到依兰在研究桌上的污垢,摇了摇脑袋,用方言和店家说了句话,之间店家朝着依兰无奈的跟着晃了晃头,叹了口气。
周围都是山林,一路走来的直观感觉是,赛邵岛是个山多树多石也多的山林地质,至少这一片地方是;而早前坐船来船只靠岸的地方则是海岸线,地势平坦,海风很大,大概是个一侧高一侧低的海岛吧。关于气候,关于植物动物,依兰最近也略有观察,配得上自然资源最为丰富这个称号。
另外有一点,岛上的人,内心对于大自然的虔诚和热爱远远高于月桂国和日辰国的人。这里把赛邵岛作为独立的地区来谈,虽然他半属于月桂国,一定程度上还是保持着自身地理和内外部的独立地位。
宗教上来说,它是国师一脉的起源之地,虽然国师一脉的祖先一支已移去月桂国多年,但改变不了从这里诞生的事实;从人文上说,这里的人对于自然的热爱体现在生活细节上,大家崇尚从自然直接获取的材料,不崇尚人为的加工和锦上添花,以至于纯天然的幽兰香和味道独特的调制型熏香在这里是截然不同的地位,以至于人们的房屋和街道看上去有些简陋和原始,甚至于这里的人们穿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款式和质地,菜色也就那么几样。
然而,外行如依兰也看得出来这里的人们生活有多精致。他们崇尚手工制品,衣服的布料是最简洁却做工最精良的质地,连紫衿的月老祠出的布料在这里还要再处理一番才能到市面,这里的家居和食材特别讲究新鲜和质地合适,不同种类的物品在不同时节不同阶段的特色为他们所遵循和热爱。他们热爱着自然所天然赋予的特色和难以替代的别具一格,而且由于民间大众的这种热爱和趋从,像邵西这么不懂时尚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会大受追捧。这里就是如此。
依兰看着邵西端上来的面条,眼睛直勾勾的“看起来好好吃,这个很粗的面条叫什么?”
“嗯,我想想,翻译过来叫芋头面。用芋头和地瓜粉揉制而成”
依兰搅了搅糊糊的汤汁和差不多有小指头那么粗的柔软的面条“那为什么汤是红色的呢”。
“因为加了红粬,店家酿红酒时用到的着色的红粬”邵西搅着面条,认真回答她。
“哦~看样子你也会做”
他抿嘴点点头,笑着看她。
“那你回头给我和红月做”
“没问题。差不多下午太阳下山前会到,现在还是吃饱点为好”
依兰本来心情不错,听到这句话,反而觉得吃饭像个任务,放下了调羹“你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说,我现在很想好好吃饭,不想考虑待会路上颠簸”。
“我让你多吃点”他一脸纳闷,对于她突然的情绪不佳颇为费解。
“你不说我也正打算大吃”说着移开些位置不看他吃。
邵西将碗里的泥鳅夹到她碗里,依兰扒拉过来吃了,看了他一眼,问“你每次回家都要这么折腾吗,这一路比去月桂国还要远了,加上我们中间的插曲的话”。
“嗯,是有些远,山路有些绕。如果坐船会快很多”
“那为什么还要走山路?我们还被人绑了”依兰的语气略带不解。
“因为你晕船啊,再坐一次你又要半死不活一次”
“………”依兰突然想起什么,闭上了嘴巴,默默吃她的,过了许久又问“坐船要多久”。
“半天就到了”
“噗”她一口面差点喷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若再来个人问她,重新出发她选择哪条路,她也不清楚,总之没有答案,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真是吃的很饱了。再次出发,过了一个大弯,就迎来了下山的长坡,虽然下坡不明显,但总体是往下走的,依兰知道应该不远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远处的海岸线了,阳光穿过树梢洒在他们身上,依兰眯着眼睛感受这抹阳光的温度。
邵西侧头看到她的脸,跟着笑起来,“驾”的一声率先跑在前面。闻声依兰也连忙跟上。
进了城门,便是热闹的城区,两人下了马,戴上面罩,牵着马匹慢走。
不久,在一个没有牌匾的大宅子门前停下。邵西上前敲了门,在太阳落山前,这个他们赶路好几天才到的宅子终于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依兰感叹来之不易,看到开门的侍从喊了声什么公子将邵西迎了进去,而依兰还愣在原地。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对于魔神的地方总是有些不自在的,而且她现在一路颠簸怪狼狈的,不是熟悉的地方真是觉得不自在,踏不出脚步。
很快有人出来牵了她的马,又来了一个女孩出来给她引路。
“林公子吗,邵公子让我出来带您进去”。
“嗯”她也摘下面罩,跟着女子进了屋子,还好进去后没有很多人,也许是宅子太大的缘故,像个园林,屋子错错落落,人也错错落落,各干各的事,没什么人在意到她这个陌生人。
依兰跟着进了一个小候厅,过了会邵西才来,此时天色已暗,灯火都挂上了,依兰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我刚刚去了主宅。今日姑姑不在,去赏花了,明日回来,你若是不累,一会我便带你去月辰哥的祠堂看看,正好没人”。
“呃,好。你怎么和她们介绍的我,我们得对上吧”
“就说你是我的朋友,当然,是男人”
依兰点头,觉得这样甚好。接过女子端来的茶喝了一口“那是不是这里今天主人都不在”。
邵西看着她略微思索“你若是想一个人呆着,就没人会来打扰你”。
“好吧,我的确有些累”。
“你在这个屋子休息”
“那你呢”依兰怪不自在的,在场的一个侍女一直盯着她看,快把她看穿了。
“我,待会要去和我父母吃饭,你要一起吗”他直截了当的问。
“我……还是算了,呵呵呵。我有些怕生”
“恐怕,我娘已经来了”
说曹操,果然人就来了。
一个身材窈窕,面色精神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我来看看,邵西带了什么朋友回来”。
额,依兰恨不得直接溜走,但还是很礼貌的起身问了好“阿姨好”。
“好好,你叫什么名字,难得见邵西带朋友来家里玩”阿姨真心欢喜,拉起她的手拍着。
“我叫,林依,就是林一”她说着朝邵西看了一眼,对方意会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娘,舟车劳顿,林兄弟还没缓过来,一会我带她过去吃饭”。
“诶,好。我特意下厨做了一道菜,你们一会来啊,就现在可以来吃饭了”她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又走了。
依兰笑了,这阿姨还真有点像邵西,认真较劲的样子。
“这里很少有人来拜访,我娘很开心吧”邵西抓了抓脑勺“我们也走吧”。
依兰在心里叹口气,躲是躲不掉的,吃个饭而已死不了。跟在邵西后面。
走到一个拐角处,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她一个趔趄撞了上去。“哎哟!”她疼的龇牙,吼了他一声“你干嘛呀!”
“为什么你都不说话了,不开心?”
依兰看了眼头顶的灯笼,又看邵西“我,一向到陌生的地方都会比较不自在,我不熟,对这里。”甚至对赛邵岛甚至对这个世界。
“走吧,你不是跟我熟嘛,不会吃了你的”邵西一把拉过她的手,牵着往前走。那样子真像两个发小好兄弟。
依兰小碎步走起跟着他,穿过廊道后几个佣人迎了上来,依兰这才松开邵西的手跟着进了餐厅——一个容得下十几人的长条形大餐桌,尽头摆放了四幅碗筷。
邵西示意她入座。
很快菜色便上齐,男女主人也入了座。依兰毫无悬念的成了餐桌上的焦点,就像马戏团里的表演动物似的,被各个角度的审视着。
“咳咳,爹娘,你们吃饭啊”邵西笑了声。
“听说这位公子是林一,没听你提起过啊”男主人威严的声音带着力度,依兰只好笑了笑,这问题是给邵西的,与她无关。
“嗯,这位是月桂国来的朋友,国师殿的人”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月桂国和国师殿,两位老者神色变得有些不同,互相对视一眼后,更加不动声色的观察依兰。
“叔叔阿姨好,听闻赛邵岛景色优美,正好有事来此,便受邵西邀请游玩几天,多有打扰”
“不会不会,邵西有朋友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呢,尝尝我做的菜,一会啊,你们吃完饭到处逛逛,今天休息好明日还可以继续逛”。
“对,我会派人给你们打点好”
依兰微笑着,有些艰难的吃了一顿饭,终于在邵母的一句“邵西,带林一走走吧”之下,得到了解脱。
两人出了屋子后,走进刚才的廊道,在无人处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最后都无声笑了。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装?”依兰问。
“我也不知道,只怕有些瞒不住我娘。她一向精的很”。
“没事,我真的只是来赛邵游玩的朋友啊,有问题吗”依兰拉起他的手往前走。
“去哪”他问。
“你不是要带我去祠堂吗”她挑眉问。
“现在吗?也好,现在人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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