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瑶姬对皎白衣的好感骤增，以至于竟然离了他不行。西陵景儿问瑶姬觉得他哪里好，瑶姬说觉得皎白衣如兄如父，不像苏堂那般顽恼，有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和他在一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依偎在父亲的身边一样。

        西陵景儿一时沉默，瑶姬一定是特别想念父母了。

        这日申时，又来到玉箓宫前听张陵仙师讲课。

        张陵仙师早到了，众门人也来了一大半，苏堂在俞子英身后探出头来问道：“景儿、瑶姬你们选什么？”

        瑶姬和西陵景儿一脸茫然，不明白苏堂说的是什么意思。

        瑶姬道：“什么选来什么？”

        瑶姬与西陵景儿走上一方台，才看见一方台上又有落兵台，落兵台上有：扇、拐杖、笛、剑、葫芦、拂尘、花篮、檀板。

        两人不明所以，苏堂指着落兵台笑道：“门中法器，称‘八宝’。”

        瑶姬看了这几样法器，又记起自己的刑天剑被王林收去。只害怕王林不还，心中又陡然生出闷气，不太喜悦。

        苏堂道：“怎么看见宝物还不高兴了？”

        瑶姬气愤道：“我看这落兵台上的剑，没有一把能比得上我的刑天剑。”

        苏堂笑道：“这些法器也是宝物，并不比你的刑天剑差。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与刑天剑有些感情。想到此处，竟也觉得你这人还不错。”

        瑶姬心中只想着刑天剑，苦恼王林还不还剑，没有心思与苏堂斗嘴。

        张陵仙师见她两人来到近前，招呼道：“瑶姬、景儿。”

        两人上前，行礼齐声喊道：“仙师。”

        张陵缕着胡子甩了一把拂尘，手上便多了样东西，两人一看，正是刑天剑。

        瑶姬兴高采烈两眼生光，嘴角抑制不住笑意，想将刑天剑拿在手中仔细抚摸一遍。但在张陵仙师面前，也不好造次，心中如何波涛汹涌，脸上也只得佯装平静。

        张陵仙师道：“这剑还了你，你可要好生修持，不再惹事。”

        “谨遵师命。”

        张陵将刑天剑还了瑶姬，此时，众位门人都已到齐。

        张陵领众人到落兵台前，指着台上诸样法器：“这扇、拐杖、笛、剑、葫芦、拂尘、花篮、檀板是我昆仑山八样法器。”又执着手中的拂尘与众人瞧了瞧道：“正如你们所见，我惯用拂尘，许旌阳爱剑，王林善用檀板，狐丘执扇，所以无论你们选用何样法器，与你们而言受用时，便是最好。”

        说完叫俞子英道：“子英，你想选哪样法器？”

        俞子英上前施礼，走到落兵台前一一将八样法器看过，又望望张陵仙师。满脸通红，摇了摇头，不知选哪样法器。

        张陵仙师笑道：“这选法器一事也是好事，无需紧张。”看着俞子英没有主意，走到落兵台前提了一只白玉花篮道：“我觉你最适花篮。”

        俞子英双手接过花篮，施礼谢过张陵，转身回来班里。

        瑶姬望着台上八样法器，心中暗道：明芙灵与我和景儿交手时，用的便是花篮，我定不会与她选一样的法器。最厌恶的王林用的檀板，见着檀板如同见了王林，也定不会选用。低头看了看手中刑天剑，自己惯用剑，与许旌阳仙师同样爱剑，心中便想选剑。

        张陵见瑶姬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不知瑶姬心中竟想了哪些事情，喊了一声：“瑶姬。”

        瑶姬上前一步，本来十分笃定，伸手要选剑。

        张陵喊道：“慢着！”

        瑶姬伸出的手生生停在半空，转头疑惑的看着张陵仙师道：“仙师有何吩咐？”

        张陵仙师笑了笑道：“你手中已有刑天剑，怎么还能选剑？我看你还是执扇吧！”

        拿起一把九天素女玉扇递给瑶姬，瑶姬不曾想竟还有这一出。

        敢情张陵方才所说“与自己而言受用时，便是最好”这句话，实在是虚的。

        此时看来应是，与张陵而言，他觉得你受用时，便是最好。

        既然张陵仙师亲自递扇，瑶姬也不好回绝，只得硬着头皮接下。皮笑肉不笑，对张陵仙师千恩万谢，也回了班中。

        西陵景儿见瑶姬选了玉扇，思索半天，不知自己应选哪个。之前算是师从女娲宫，宫中法器也无规矩。自己用的是火魂鞭，听娘亲风生采讲过，是父亲留给她的定情之物。

        出女娲宫时，风生采让西陵景儿带着，说保不准遇见父亲，他看到信物，便能回家。正想在心里一团乱麻，便听张陵叫道：“景儿。”

        西陵景儿吓的心里一惊，慢吞吞走近落兵台，经过苏堂身旁时，苏堂小声嘱咐道：“景儿，你选剑，我也选剑，我俩才成一双。”说完冲西陵景儿咧嘴一笑。

        西陵景儿把八样法器都看了一遍，觉得选剑也未尝不可，就伸手拿剑。心中还有些提心吊胆，保不准张陵仙师发话。将剑执在手中时，却并未听见张陵有一言半语。西陵景儿行礼谢师也回身站定。

        苏堂又嘀咕道：“你拿了剑，我们便能配成一对。”

        说话声音稍稍大了些，被张陵听到，张陵拿眼翻看苏堂一番，喊道：“苏堂你来。”

        苏堂欢天喜地几个大步跨到落兵台前，方要伸手拿剑时，仙师拿出拂尘“啪”一声敲在苏堂手背上。苏堂吃痛“哎哟”一声惨叫，低头看看手背，手背已红。苏堂不明所以，作一副可怜之态只望着张陵。

        张陵仙师道：“你方才在班中，胡言乱语，这是惩罚。”见苏堂只是发愣，未有动作，张陵举起拂尘佯装要打：“怎么还不快些选来下去！”

        苏堂哦啊应声，一边多心提防张陵仙师，一边忙忙伸手拿起剑，摸着剑时，便将手火速抽回。既得了宝剑，又紧跨几个大步，回来班中

        张陵自觉十分满意，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又点名：“姜彦。”

        姜彦甚是稳重，出列上前，规规矩矩行礼，也拿了剑，谢礼毕，转身回来站定。

        张陵又点名：“皎白衣。”

        皎白衣颇为冷漠，脸面上时常如结了一层冰霜，为人傲慢不和群。若亲近他时，他定觉得人反感，拒人与千里之外。

        皎白衣站在落兵台前，望着台上法器，踌躇犹豫不绝，露出一番为难表情。这副表情在他脸上，众人也是难得一见。

        皎白衣犹豫半天，张陵也未言语，只抱了两手来，如事不关己般静瞧着。脸上一片大好春光之景，与皎白衣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只看皎白衣在扇与笛之间左右为难。

        伞律令在班中分外心急，叫道：“你倒是快些！后面等着呢！”

        皎白衣眉头微微一动，伸手选了笛，谢师礼毕，回身站定。

        张陵仙师见伞律令分外焦躁，便喊道：“伞律令来领。”话音刚落，一阵移形幻影，白光乍过。众人只眨了一下眼睛，伞律令就已经行礼毕，选法器，谢师毕，回身站在班中。

        张陵也看呆，不禁问道：“律令选了哪样法器？”

        伞律令行礼回道：“徒儿选了拐杖。”

        张陵闻言甚为满意，点点了头，继续点名，余下众人：藐姑射选拂尘，许飞琼选葫芦，梦采女选檀板，白翰选葫芦，卫叔卿选扇。十二名徒儿都已选完。

        张陵领众人来到百花园中，众人见梨花树下有个台子，正好讲课。

        瑶姬跟西陵景儿耳语道：“原来是张陵仙师的讲台，我之前在这里讲笑话，竟以为是一个闲置的无用的台子。”

        西陵景儿趁机回道：“现在知道了，以后不可再来这个地方挣果子，免得仙师发现。”

        张陵仙师坐在蒲团上，众人也依次坐下，仔细听张陵授课。

        张陵在台上，启金口，娓娓道来：“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器，这术法都是一般的。你用佛尘能使得出来，用剑能使得出来，用笛亦能使得出来，此时我与你们讲三十六天罡之法……”

        术、法、丹、律弟子们多少也是知道的。苏堂还没有进入昆仑的时候，了无道人早就命他背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但只是背了法名，不能理解如何行使。现在听了张陵来讲，顿时如拨开云雾见天日，心中豁然开朗，听得格外认真。

        张陵仙师正闭着眼睛在台上讲着，忽然听到嬉笑的声音在班里传了出来。睁眼看向众人，见西陵景儿瑶姬两各人面露喜色耳语。

        仙师拂尘指西陵景儿道：“西陵景儿背来我听。”

        西陵景儿刚才与瑶姬说笑，并没有听清仙师方才所提的问题，顿时面露难色，扭捏一番才站起身来，咬唇勾手，支支吾吾。

        仙师满脸怒气，将袖子一甩，冷哼一声道：“可是不知么？”

        西陵景儿讷讷摇头，仙师又手指着瑶姬道：“瑶姬起身回答。”

        瑶姬皱眉扶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高抬起头讪笑答道：“仙师请听，便高声唱起来歌来‘春水明明兮，照影羽衣人。秋光姣姣兮，华彩生碧玺。”

        边唱边舞飞天舞，往皎白衣近前飘去，皎白衣抬头看瑶姬翩翩而来，侧过头去，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苏堂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用手作喇叭状，叫一声：“好！”班中同门都拍着桌哄笑起来。

        仙师眼看瑶姬飞身起舞，手拿拂尘乱指，连声叫停。

        瑶姬全然不顾，舞至皎白衣身前亭亭而立，复又唱道：“女知君意兮，顾盼而身许。心念仙羽兮，云留巫山雨。”

        皎白衣抬头看向瑶姬，冷脸不语。瑶姬扭捏腰身坐在皎白衣身旁，伸出玉臂环抱皎白衣，皎白衣也没有动。

        仙师抖若筛糠，只是拿着拂尘乱指瑶姬，摇头大叹：“淫言秽语！如此成何体统，还不回座！”

        众人掩住口鼻伏在桌上忍俊不禁。

        瑶姬唱完将头一歪，满脸妖娆看向皎白衣，却问仙师道：“仙师，我答的可好么？唱的可好听么？”

        仙师听完瑶姬答话，见她攀在皎白衣身上，顿时觉得气结肺腑，遂竖起白眉，用拂尘指瑶姬道：“你……你竟……”气的不能言语了，又将拂尘转向西陵景儿，看着两人颤颤道：“你们两人既然不听我讲课，这个时候园中的百花也落了些，你两人都去扫花罢。”说完一甩袖子，拂尘一指门，门便开了。

        瑶姬转脸看了一眼西陵景儿，见西陵景儿抿起嘴来，将头低下，双手手指缴着衣角流苏羞愧。

        瑶姬放开皎白衣起身：“仙师，我两人还要听课，出去扫花，怎么听课了？”

        仙师往案前坐下，喘息半天：“你们还听什么讲课？我提的问题，你两人都是不会，又在班中捣乱，不如去扫花，快些去吧！”

        瑶姬道：“仙师所提的问题，我两人并未听清，仙师可再说一遍，我们定是会的！”

        仙师手拿拂尘摇晃一番笑道：“也好，我再说一遍问题，你两人若是会时，便在这里听讲，若是不会，都去扫花！”

        瑶姬点头应声答应，西陵景儿也抿嘴答应。

        仙师拂尘指向众人：“你们好好端坐在座上与我作证，她们能答便可以在这里听课，不能答时，便去扫花。”

        仙师又道：“我方才所提的问题乃是何谓‘十二因缘’者，你们可会吗？”

        仙师拂尘指西陵景儿，西陵景儿手指绕袖吞吐道：“我……我……并未……背至此章……”低头脸红咬唇。

        仙师又看向瑶姬，瑶姬皱眉，咬牙叹了口气：“哎，我也没有背过。”

        仙师哼哼一笑对两人道：“那，可去扫花了？”

        瑶姬愤愤道：“这一章节，不只我俩背不过，他们也定是未背过！”

        仙师站起身来，背手踱步问众人道：“谁能答来，让瑶姬心服？”

        苏堂身后响起一音，声音温温柔柔，如春风沐雨，答道：“小仙前些时候听仙师讲过，无意翻看时，便牢记于心了。”

        瑶姬把拳头攥起，斜眼看着她道：“梦采女，你竟是好记性，无意翻看亦会了？”

        梦采女轻轻一笑，轻言细语道：“十二因缘者，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因时而生，缘物而起也。”

        梦采女答完，仙师频频点头请梦采女坐，梦采女柔若春柳，款款落坐。

        仙师心慈脸笑的对瑶姬西陵景儿两人道：“如何？”

        瑶姬无话可说，与西陵景儿对视一眼，起身出门来了百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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