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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公主回宫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夏蓁蓁回宫的日子。

        因为怕太过张扬,以至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此次公主回宫,南渊帝并没有准备太大的排场和随行人马。

        但是因为叶寒舟的缘故,南渊帝不仅要给夏蓁蓁赐封号,甚至还要在京城为夏蓁蓁举办一场接风宴。

        这么一来,夏蓁蓁就算三年来没有丝毫讯息,但她只要回到皇宫,身份定会水涨船高,毕竟南渊帝在位期间,有此殊荣的公主着实不多。

        而眼下,夏蓁蓁抬起头望着面前高大的车辇,她看着身旁一圈不认识的侍卫微微垂下眼眸,头上价值连城的发冠压的她有点喘不上气。

        但就算如此,夏蓁蓁也依旧保持着公主的端庄优雅,她伸出手不需说话,很快便有人扶着她上了车辇。

        “公主殿下。”

        一名护卫走上前抱拳说道:“陛下担心路上恐生事端,便让我们低调行事,所以……”

        “所以,就只有区区三十人而已。”

        夏蓁蓁勾唇一笑:“也罢,陛下的担心是对的,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是…公主殿下。”

        待车辇的帘子放下,夏蓁蓁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在她身旁的红梅伸出手,帮夏蓁蓁把头上缀满了珍珠宝石的发冠轻轻取了下来,夏蓁蓁揉了揉脖子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

        “殿下。”

        白雪在一旁小声说道:“按照我们的行程,恐怕三天后才能抵达京城,这几天,还请殿下打起精神。”

        “嗯,我知道。”

        夏蓁蓁点点头:“不是所有人都想让我回去,这一路上…还要麻烦你们了。”

        “殿下尽管放心,我和红梅会保护好殿下的。”

        白雪张了张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了,她耸了耸鼻子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丝困惑望向夏蓁蓁身边的红梅。

        “这是…花香。”

        夏蓁蓁先是一怔,继而缓缓睁大了眼睛:“是……师兄,还有师尊。”

        “统领,这是怎么了?”

        车辇外,一名护卫看着漫天粉色的花瓣瞪大了眼睛:“这是…桃花?”

        “是…桃花吗?”

        夏蓁蓁掀开车辇上的帘子探出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缓缓勾起了嘴角。

        在远处烟雨楼的顶层,叶寒舟一袭水色长衫白发如瀑,唇间横着一枚骨笛。

        听着略显悠扬的笛声从远处隐隐传来,夏蓁蓁伸手接过一片飞舞的花瓣,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师尊。

        我会回来的,一定。

        夏蓁蓁睁开眼睛,他朝着烟雨楼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便转身回了车辇。

        叶寒舟缓缓放下手中的骨笛,他看着漫天纷飞的桃花轻声说道:“不归,蓁蓁…她很喜欢这个礼物。”

        “嗯。”

        君不归从烟雨楼的屋檐下翻了上来,他站在叶寒舟身边,望着夏蓁蓁的车辇逐渐远去,直到离开了姑苏城。

        “蓁蓁这一路上……都派人跟着了吗?”

        “派了。”

        君不归点了点头:“我从杀手组织那边…也调派了一部分人跟着。”

        “那就好,告诉他们,不用留活口。”

        叶寒舟望着手中的骨笛吩咐道:“我大抵也能猜到是谁不想让蓁蓁回宫了,不归,接下来的几日…阎王阁的所有事务都交由你处理。”

        “所有……事务?”

        君不归微微蹙眉:“师尊的意思是……”

        “包括杀手组织。”

        叶寒舟转过身:“明日起,我便要离开云州一段时日,阎王阁的事务就……”

        “师尊!”

        君不归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强烈的不安,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出言打断叶寒舟:“师尊,你要去哪?时间很久吗?”

        “……处理一些琐事,估计十天半个月吧。”

        叶寒舟不想在这上面多做解释:“我先前又不是没离开这么久过,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君不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诚然如叶寒舟所说,他先前也的确有过离开一二十天,可是这次不一样……

        “可是师尊。”

        君不归垂下眼眸:“您先前并没有把杀手组织交给我。”

        “怎么,给你你还不高兴了?”

        叶寒舟看着他略显委屈的模样皱起了眉:“还是,你不想帮我分忧?”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不归打了个激灵,他连忙摇了摇头:“就是有些突然,那师尊…您打算明日何时起程?”

        “……我一会儿先去一趟寒山寺。”

        叶寒舟把手中的骨笛塞入怀中,他思索了一番说道:“晚上…陪你吃个饭,明日一早便出发。”

        “我陪师尊一起去寒山寺。”

        君不归连忙说到,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拴在叶寒舟的裤腰带上,只有这样,似乎才能缓解涌上心头的一阵阵不安。

        “你也去?”

        叶寒舟抬起眼皮望向他。

        “嗯。”

        君不归点了点头很是乖巧:“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做梦,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后在梦里又出现了……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梦,我想去寒山寺拜拜驱个邪。”

        听他这么说,叶寒舟却是突然愣住了,伸手捏住君不归的手腕,叶寒舟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搭在他的脉搏上。

        过了片刻,叶寒舟垂下眼眸沉声问道:“…多久了?”

        “……师尊?”

        “你开始做这种梦,多久了?”

        “从今年雨季开始……”

        君不归看着叶寒舟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概,快有一个月了。”

        叶寒舟猛的变了脸色。

        “师尊,怎么了?”

        君不归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骤然间变的冰凉,他连忙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把叶寒舟的手掌拢在了一起。

        “没什么……”

        叶寒舟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是该去一趟寒山寺,我去给你求个驱梦签。”

        “还有这种签?”

        “我说有,它就有。”

        叶寒舟转过身:“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同我去寒山寺。”

        “唉,师尊。”

        君不归拗不过他,只能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跟着叶寒舟离开了烟雨楼。

        寒山寺位于姑苏城外的南侧,在一座青山的半山腰处,整个寺院都隐藏在绿树花丛中,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杏色的瓦砌院墙,青灰的屋脊,以及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

        整个寒山寺绿树环抱,鸟鸣悦耳,几里开外便能听到念经诵佛之声,其间林木耸秀,香烟缭绕,当真是深山古寺,云烟万状。

        即便不是逢年过节,也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朝拜者不远千里赶到这里,他们在山脚下便开始进行虔诚的朝拜。

        因此,在寒山寺的山脚下,经常能看到朝拜者双手合十,他们表情肃穆认真,将并拢的双手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深深一拜,以行动来表达自己虔诚的内心。

        天天如此,以致使寒山寺前的青石板都凹了下去。

        寺院黄墙内,一座座楼阁此起彼伏,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则立着一座佛龛,其背后是一尊威风凛凛的将军像。

        将军像面朝后方的大雄宝殿,手持降魔杵一脸庄严肃穆,他的动作夸张而又充满了张力,看上去很是威武不凡。

        正殿两旁则分列着数座佛像,底座用剔透的汉白玉雕琢而成,座上奉着的金身佛像神态安详,而十八尊精铁鎏金罗汉就屹立在他们下首。

        叶寒舟此人不信天不信地,鬼神对他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因此每到逢年过节人们争相烧香拜佛的时候,他便独自一人坐在烟雨楼的顶层,看着乌泱乌泱的一群人摩肩接踵的涌向寒山寺。

        早些年,叶寒舟还会沉着脸嘀咕一句:“一群秃驴有什么好拜的。”

        过了几年,他便也释然了,每个人对内心的向往都不一样,他不去求经拜佛自然也管不着旁人。

        而现在,叶寒舟正牵着马站在寒山寺山门处的两颗古樟前,他盯着不远处台阶上端着一把扫帚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就比他膝盖高那么一点点,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是圆润可爱。

        不过这不能阻碍叶寒舟透过其可爱的现象看到内在的本质,他盯着那小沙弥看了一会转过身。

        把自家牵着马的徒弟朝前拽了拽,叶寒舟压低嗓音问道:“寒山寺这些年香火不好?”

        “…没有啊。”

        君不归摇摇头:“师尊为何这么说?”

        “那就是常慧那老秃驴不做人了。”

        叶寒舟冷着一张脸,他指着不远处捧着扫帚的小沙弥说道:“你看,让那么小的孩子掂着个扫帚,那扫帚看起来比你都高,常慧那秃驴……”

        “师尊,那是常慧大师三年前收养的小徒弟。”

        君不归瞬间哭笑不得,他低头轻笑着解释:“这小沙弥法号莲池,还是常慧大师亲自取的。”

        闻言,叶寒舟便不说话了,他拧着眉头重复道:“…莲池?是莲花的莲吗?”

        “没错。”

        君不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他在叶寒舟眼前晃了晃,便朝着古樟下的小沙弥走了过去。

        那小沙弥看上去憨憨的,一张婴儿肥的圆脸上写满了迷茫,直到君不归半蹲在他面前,小沙弥才半张着嘴堪堪回过神来。

        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沙弥看了看君不归手中的糖果,继而连忙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奶声奶气的说道:“多谢施主。”

        “……你之前哄过他?”

        叶寒舟抱着双臂走上前来,他站在君不归身后问道:“这糖竟然还是东街口那一家的蜜块糖。”

        “去年路过寒山寺,包袱里正好装着几块糖。”

        君不归挠了挠面颊说道:“当时瞧着这小家伙站在路边,模样还挺可爱便想着逗逗他,不曾想还被他师傅抓了个现行。”

        “你是说…你在去年便见过常慧那个秃…大师?”

        叶寒舟撇了一眼傻乎乎的小沙弥,把到了嘴边的‘秃驴’咽了回去:“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倒没说什么,就是说没事常来寒山寺坐坐。”

        君不归盯着小沙弥脸蛋上起伏的婴儿肥,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头顶上空一片阴影掠过。

        君不归站起身,便看到他那不讲道理的师尊正把小沙弥抱在怀里,右手的食指还不甘寂寞的戳在小沙弥的肉脸上。

        直到小沙弥把那块蜜糖咽下去,叶寒舟才慢吞吞的放下手说道:“这小玩意儿蛮有意思的,怎么就偏偏被秃…常慧大师捡走了。”

        “师尊。”

        “两位施主。”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灰蓝色僧袍的小和尚跑了过来,他先是朝着两人鞠了一躬颂了一声佛号,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叶寒舟怀中的小沙弥。

        “常慧大师已经恭候两位多时了,还请移步慧庆寺。”

        “他倒是能掐会算。”

        叶寒舟伸手点了点怀中小沙弥的鼻尖,看到对方捂着鼻头嘟了嘟嘴,这才把他递给面前的小和尚:“不劳烦小师父带路了,我知道怎么走。”

        “唉,施主……”

        “对了,劳烦这位小师父先带着我徒弟去趟大雄宝殿。”

        叶寒舟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君不归说道:“给他驱个邪,我先去找常慧大师商量点事。”

        君不归无奈道:“师尊。”

        “就这么安排了。”

        叶寒舟轻飘飘的撂下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原地,因为他知道,自家徒弟一直都很听话。

        常慧大师所在的慧庆寺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后,那里幽静清雅只有一条小路可以抵达,香客们一般也不会朝那边去。

        穿过竹林的小路旁是流动的溪流,溪水淙淙甚是清澈,水底砾石在天光照耀下晶莹剔亮,石间游鱼忽来忽往怡然自乐。

        飘落的竹叶轻拂于水面之上,清韵悠悠一派宁静祥和,水面粼粼波光倒映着往来人影,可谓是莹莹墨绿水,藏影掩游鱼。

        叶寒舟踩着脚下满是苔藓的青石板,他觉得香客不常到此也是有缘由的,就是他走在这里都时不时的脚下打滑,更别说那些柔弱的香客们了。

        一路走过,幽竹夹道,叶寒舟一边打量一边心想,这还当真是应了那句‘路窄苔滑鸟鸣涧,山青水秀林静幽’。

        穿过这片遮天蔽日的竹林,叶寒舟抬起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慧庆寺,慧庆寺还和多年前一样,红墙金瓦飞檐斗拱,古朴陈旧,散发着一股总也躲不开的陈年旧香味。

        慧庆寺内的佛堂里供奉着数位悲天悯人的神佛,它们大多双手抚膝,表情慈悲凝视着诸事百态,神情庄严肃穆,仅是远远望去便令人仰慕神往。

        叶寒舟站在半开的门前踌躇了一番,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朝里望去。

        只见佛堂中央的矮桌旁,一名穿着杏黄色僧袍的老和尚正手拈佛珠垂眸念经,对方背对着叶寒舟,后背微躬盘坐在佛祖面前的蒲团上。

        记忆仿佛在一瞬间重叠,叶寒舟耳边似乎又隐隐响起阵阵轰鸣的雷声。

        他在原地默立了片刻,等到对方念完了一段经文,这才踏进佛堂轻声唤了一声:“常慧大师。”

        听到声音,常慧大师从佛前缓缓转过身,他看着来人淡淡颔首道:“叶施主,多年不见。”

        “十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

        叶寒舟抬头看着面前庄严肃穆,面容悲悯的佛像,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当时年少误闯佛堂……因心中愤懑便质问大师,人说佛恋天下,为何却只渡有缘人?”

        “那么…叶施主,十年了,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吗?”

        常慧大师半瞌着双眼,他坐在蒲团上右手拈着一串佛珠,就像十年前一般说道:“万事因缘而生,因缘而灭,有些事…还请施主,莫要强求。”

        “当年我踏入此间,大师正在念《法华经》。”

        叶寒舟垂下眼眸陷入了回忆,他及腰的华发披散在身后,在佛堂橘色的烛火下似是罩着一层柔和的月华。

        “大师正念到…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

        叶寒舟的声音不自觉变的沙哑,他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下去,但最终却是垂下头咬紧了下唇。

        常慧大师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静静的望向叶寒舟,就像十年前,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望着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少年,裹杂着雨水跌跌撞撞的闯进佛堂。

        彼时常慧大师刚刚念完最后一句“弹指即谢,刹那芳华”,佛堂的大门便被手执长剑的少年一把撞开。

        少年一头如瀑青丝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就像是刚被水中打捞上来,整个人湿漉漉的还带着寒气。

        常慧看着他颔首轻叹:“小施主,天色已晚,可是要在此间留宿?”

        “……你刚才说,昙华…弹指即谢……”

        少年双目空洞,唯有一点暖色的双唇也被他咬的鲜血淋漓,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固执着问道:“既然他生在佛前,为何…佛不渡他?”

        “施主……”

        “佛说众生平等……”

        少年上前一步声嘶力竭的问道:“……却又为何只渡有缘人?!这天下有这么多不平事他为何看不到!”

        “小施主。”

        常慧大师叹了口气,他看着少年手中的长剑低声说道:“施主,诸事因缘而生,又因缘而灭,如今只是…你与祂的缘分尽了。”

        闻言,少年瘦弱的身体不由得晃了晃,他双目空洞的望着常慧大师,目光穿过对方的身体,继而落在高台上的神佛身上。

        大佛颔首低眉,若有所思,它的眼睛慈祥地凝视着底下的少年,好像在印证常慧大师方才所说的话。

        “…不可能……”

        少年捂着脑袋后退一步,他手中的长剑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常慧站起身朝着少年的方向缓步走去,正想开口劝慰,对方带着哭腔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在那个瓢泼雨夜,众位神佛神色悲悯的望着座下痛哭不已的少年。

        他用身上破损的衣物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面前的长剑,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喃着:“…为什么我擦不干净……为什么……”

        常慧大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走到少年身后,默默的用室内的绸布替他擦那湿透了的长发。

        “这上面都是血……”

        少年跪在地上,双眼通红,眼泪一滴滴砸碎在手中的长剑上:“我擦不干净,他的血…我擦不干净……”

        常慧大师没有说话,直到少年哭的累了,发泄完了心中的不忿和苦楚后,屋外的大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

        透过窗外的微光,一向沉稳的常慧大师却突然睁大了眼睛,过了许久,他才颔首轻叹一声:“……阿弥陀佛。”

        窗外隐隐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少年一声不吭的跪坐在原地,他的膝盖上静静的躺着一柄长剑。

        直到常慧大师从屋外端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面前,少年这才微微动了动。

        “喝吧。”

        常慧大师望着少年,看着对方伸手接过茶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末了,少年放下茶盏,低声说了两个字:“很苦。”

        常慧大师把一同带来的干净长袍披在少年身上,他摇摇头说道:“万般皆苦。”

        “……可是西陵有一种花茶,只需清水冲泡,入口便宛若蜜糖。”

        少年低垂着头,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一张俊俏的脸上却布满了霜寒,没有丝毫表情:“我已经苦了十六年了,在那段日子里…才品尝过甜味。”

        常慧大师闻言轻叹:“那施主,感觉滋味如何?”

        “刻骨铭心,同样也…痛彻心扉。”

        少年垂眸望着膝上的长剑,他轻声说道:“若早知如此,我情愿一直苦下去,哪怕一辈子都是如此,我也不愿…沾染那一丝甜味。”

        常慧大师没有说话,面前的少年默默的站起身,他原本的衣物早已破损不堪,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剐蹭留下的伤痕。

        他把手中的长剑收入刀鞘,鬓间的长发晃到眼前时少年这才微微一愣。

        抬手执起一缕垂在身侧的华发,少年默然了片刻松开手说道:“昨日,多谢大师收留…既然天色已亮,我就不再叨扰了。”

        “施主。”

        常慧大师望着少年削瘦的身影,他双手合十轻声说道:“还不知施主名讳。”

        “……叶寒舟。”

        少年转过身,一头华发在身侧轻晃:“我的名字,叶寒舟。”

        常慧大师望着他的背影颔首,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才低低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少年在雨夜执剑而来,离去时,剑已归鞘,却是一头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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