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司长生

金陵花舫与西湖花舫差不多，都是青楼女子待客用的，不过档次却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如同艺术品一般，正经的官船也没这么奢侈的。

        船上有台阶直通岸边，却不是普通的踏板。

        凌云等人走上去，稳如上楼，连脚下台阶都漆上了金粉，踩一脚就够普通人家吃一顿饭的，说是销金窟一点也不为过。

        李玄真早就等在台阶上，引领众人进了船舱，再上一层楼，如同进了酒楼一般穿堂过室，这才进了一个巨大的雅间。

        这雅间就像迷宫一般，竟然有十几个门户，每一个门户都被一幅画作遮住，空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大桌，只有一个一身白袍的人背对而立。

        李玄真急步上前，恭恭敬敬低声说道：“司公子，客人到了。”

        司公子？司雨晴？不会吧？凌云楞了一下。

        “哦？可是刘锦春刘公子驾到？”

        白袍公子回过身来，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目英挺气势不凡，尽量装出和善的笑容，但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对普通人的蔑视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李玄真为二人介绍，“刘公子，这位就是我家少爷，司长生司公子。”

        凌云明白了，这家伙和司马柔情一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不姓司马，改姓司，却不叫司成生，而叫司长生，就像司马柔情不叫司柔情而叫司雨晴一样。

        虽然外人通过李玄真的身份就能猜到他是谁，但人家既然这样叫了，就不能当面揭破。

        凌云抱拳拱手，“刘锦春见过司公子。”

        司马成生微微一笑，“刘公子好，听说刘公子文采奇高，冠绝江南，出口成章，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哪。”

        他没有像凌云一样抱拳拱手，就是表示自己的身份比他高，不过话说的还是很客气。

        凌云也不在意，摆了摆手，“不敢，司公子谬赞了，诗文小道尔，上不得台面。”

        “呃……”

        司马成生有些语塞，我摆足了阵仗就是想跟你斗诗文的，你一上来就说诗文小道尔，把我精心布置的阵势批得一文不值，却让我情何以堪？

        别上不得台面呀，这不是打我家少爷的脸？

        李玄真急忙解围，“刘公子，既然您家开了烟花社，想必对金陵花舫有所耳闻吧？不知您对这天下美女汇聚之地有何看法？”

        提起老本行，凌云嘿嘿一笑，“我说过要阅尽天下美女，金陵这地方应该是来对了，只是就怕名不符实呀，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凌云不谈诗文，只谈美女，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司马成生也不好意思再装清高，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人之常情也，刘公子有此雅好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金陵十三钗乃整个江南最美丽，最有才学的女子，想见一面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不知刘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请出美人相见？”

        “哦？这么说，想见美女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凌云眉梢一挑撇了撇嘴，金陵的女子果然和杭州的不一样，露个面都这么难吗？

        “那自然是有说道的。”

        司马成生向周围一指，“这十三幅画作乃金陵十三钗亲笔所作，代表她们不同的心境，可以说各抒胸意暗藏玄机，刘兄弟只要勘破每一幅画的玄机，或者在上面题诗一首，得到画作主人的认可，她们自会出来与你相见。”

        哎呦我去，玩得这么高雅吗？见个美女这么费劲呢？

        凌云顺着他的指引向周围看去，闻着室内不同的香味，就知道那些姑娘都躲在画作后面，就差捅破一层纸而已，不过得要人家自愿才行。

        “有趣，有趣，敢情不是司公子花钱就行啊。”

        凌云缓缓踱步到一幅画前。

        司马成生嘴角抽了抽，金陵十三钗可不是一般青楼女子，不是花钱就能见到的，连我都不敢强迫她们，你当是普通窑姐吗？

        “这幅画不错啊。”

        凌云指了指面前的画作，“山水很有层次感，皴笔用得不错，说明这位姑娘胸有沟壑啊。”

        所谓“皴笔”是国画的一种创作方式，主要是用来画群山的，把毛笔头横过来用，不同的蘸墨和不同笔力能够显示出山势的远近和层次，不过说一个姑娘胸有沟壑就另有所指了。

        司马成生和李玄真对视一眼，这家伙对绘画也如此有研究吗？

        实际上这不是凌云的能耐，是后人总结出来的，凡是能流传到后世的画作或书法都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过是借用一下而已。

        凌云冲李玄真招了招手，“我接着看下一幅，你替我题诗一首。”

        “您请说。”

        李玄真急忙取过桌上毛笔站到那幅画前面。

        凌云扭头走向另外一幅画，口中却轻轻吟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仙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宋朝苏东坡的《题西林壁》，被他把“庐山”改成了“仙山”，倒也颇有意境。

        “好！好诗啊！”

        李玄真大叫一声，刷刷点点在画作上写下这首诗篇。

        却听一个女子声音，“好一个不识仙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多谢刘公子赐诗，奴家陈诗韵有礼了。”

        话音未落，画作被两个丫鬟摘下，一个面目娇美的女子欣喜的看向凌云，又看了看画作，有些爱不释手，可惜诗词不是他亲手所写，有些美中不足。

        此时凌云正在点评第二幅画，冲她微微一笑又看向画作。

        “这个也不错啊，乡间小路，孤独旅人，有了！”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好！好一个‘断肠人在天涯’！”

        这一下不但画作后的女子，便连司马成生也不得不击节赞叹，“前面的意境只是一般，这最后一句话却将格调无限提升，点睛之笔呀！”

        画作后面又走出一个打扮素雅的女子，若出水芙蓉，美而不艳。

        “李青莲多谢刘公子赐诗！”

        凌云冲她微微一笑，“青莲姑娘，好名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愧为花中君子。”

        一句话便夸得平日里脾气淡漠的李青莲面色微红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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