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阴天的时候，尤麦的状态会更加差。几乎是彻夜难眠，她窝在被窝里，蜷缩着身体，逼着自己睡觉。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强迫自己了，爬起来洗漱，然后去奶茶店兼职。

        奶茶店的生意不是很好，不是什么知名连锁品牌，所以周内点单的人很少，周末稍微忙一些，尤麦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

        赚的不多，但苍蝇好歹是块肉。

        店主叫周梓青，看得出来是妥妥的社会女青年，手上不离烟，身上有不少文身。

        店里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帮人找周梓青喝酒聊天。

        “梓青姐，你在吗？”说话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黑t恤，旁边搂着的女生看起来和尤麦差不多年纪，只是脸上化妆品抹的过多了些。

        周梓青朝外看了一眼。

        虽然她早就不混了，但周梓青以前的兄弟姐妹知道她回来，偶尔还是会过来捧捧场。

        周梓青看了一眼郑泽霖旁边的小女友，眼里带着股不易察觉的讽刺。她把菜单递到小女友手里。“妹妹，看看要喝什么，姐姐请客。”

        小女友走到点餐台，周梓青接过郑泽霖递过来的烟，点燃后就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她瞥了一眼小女友，不屑地说道：“又换了一个，你这眼光越来越差了。”

        “非贴着我，烦死了。”郑泽霖给自己点了根烟，无聊地把玩起打火机。

        “悠着点，别老伤了小姑娘的心。”

        小女友点好了奶茶，坐在郑泽霖的旁边听其他几个人讲话。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要上厕所，提醒郑泽霖帮她拿下奶茶。

        郑泽霖磨磨蹭蹭地去拿奶茶，周梓青就和旁边的人继续聊。

        “真搞不懂你们女人，这些奶茶又甜又腻还每天吵着要喝。”

        “十几二十块钱的奶茶你要当品国宴来喝我也没办法。”

        尤麦恍恍惚惚出了门，连眼镜忘了戴都没注意，一张素雅精致的脸出现在郑泽霖眼前。不施粉黛，气质高冷，足以抓人眼球。

        她没再搭理男人，又开始接收订单。

        周梓青看到郑泽霖盯着尤麦的背影看，嗤笑一声。

        果不其然，郑泽霖还没坐下就和周梓青问起她。

        “多大了？之前来怎么没见过她？”

        “二十。她只有周末会来。”周梓青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烟，“你还是滚一边去，她这种类型你追不上的，性子太淡，你吃不消。”

        “就给个微信嘛！”

        小女友回来，郑泽霖看到这张庸俗脸更是觉得尤麦吸引人。

        等到郑泽霖走的时候他还是魂不守舍的。他要到了微信，但对方一直没通过。

        尤麦看着冒着红点的新的朋友，然后把手机塞到了帆布袋里。

        中午她请了假，随便吃了点东西填填肚子，两点多乘公交去了趟医院。

        路上有人给她打电话，尤麦看到联系人的名字，没接。

        电话又响了一遍，她这才接通。“没钱，滚。”

        尤稀正处在变声期，声音低沉，一副讨好的语气

        “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能忍心拒绝你的亲弟弟呢？不多，就两百，一百五也可以。”

        尤麦的话里没什么语气，“你自己就是二百五，说了没钱。你找别人要，不然就自己捡垃圾挣。”

        “老妈不给……他更不会给的。”

        “他”指的是两人的爸。

        “只有你了，我的亲姐姐！他们不是都有给你生活费吗？让我中间商赚个差价嘛。”

        她只骂他，“傻逼，你脑子被狗叼走了？”骂完就挂了电话。

        尤稀觉得尤麦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但收到转账的消息，他倒也无所谓了，拿着钱开开心心玩去了。

        凉城中心医院的精神科人满为患，尤麦预约三点的看诊一直等到四点半才叫到她的号。

        最后出医院的时候她还是恍惚的。

        医院旁边是小公园。昨夜下了一夜雨，淅淅沥沥一直到天亮才停。湿哒哒的长椅不知道被谁擦去了水渍，公园里有人在卖唱，她坐在长椅上，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发呆。

        指间燃着一根烟，她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习惯点燃，然后等着烟慢慢燃尽。

        “你的情况比之前要糟糕了。……尝试去做一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事，交些新朋友，多和别人交流。……一定要按时吃药，未来的路还很长。”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医生说的话。尤麦盯着缓缓升起然后弥散开来的烟雾，心里有些苦涩。

        她一直没有按时吃药，但最近阴天连连，她的情绪很低沉，也就这几天吃了药。恢复用药后抗抑郁药物的副作用很明显，她几乎每天都失眠，其他倒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不大，只是话更少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听起来不像是一句安慰人的话，

        “我还能走多久。”她喃喃道。

        “能分根烟吗？”

        有人坐在了长椅一边，是个女的。尤麦的目光放在卖唱人的身上，把烟盒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她。

        林鱼接过，说了句“谢了”，点燃一支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指不自然地抽搐两下。

        看见身旁有一只纸飞机，上面有一些字，她拿起来，打量了一番。“你的？介意我看吗？”

        对方没说话，她就当她默认了。把烟叼在嘴里，眯着眼睛打开了纸飞机。

        那张纸被揉过很多次，纸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褶皱，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快要烂了，她最先看到的是她的名字：尤麦。

        年龄：17。

        再往下看去，上面赫然写着：中度抑郁症，有恶化趋势。

        她把纸重新叠成纸飞机拿在手上把玩。“这算什么。”

        尤麦微微蹙眉，原本平稳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然而下一秒，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银白色的公主切尤其显眼，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但她身上穿的是一套病号服，左手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手有些浮肿。

        “空白的以后搁浅了的手……”卖唱的人深情地唱着歌。

        尤麦收回了目光。

        “我这长了个瘤。”林鱼用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胶质瘤，很难治好的那种。”她转了个话题，显得有些僵硬，“你这样多久了？”

        “三年多。”尤麦微微开口说话。

        林鱼抿了下唇，点点头，“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她又坐了一会儿，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啧了一声，手指再次抽搐了几下，挂着的烟灰被弹落在地。

        林鱼起身，“日子还长着呢，高兴点。”

        “林鱼——你哪来的烟？！你不可以抽烟的知不知道？！”

        林鱼双手插在病号服兜里，对耳边的声音置若罔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朝着住院部走。

        linyu

        尤麦偏头看向她的背影，在心里默念两遍。

        “日子还长着呢。”好像有点安慰的作用。

        乌云逼走了淡淡的黄昏，黑色压倒了一大片天空。

        卖唱的人唱到一半就关了麦，匆忙收拾东西离开。

        尤麦把纸飞机折好放进帆布袋里，也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公园。坐公交的时候突然想起微信的好友申请，她蹙着眉点了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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