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周六尤麦照例去医院。

        她挎了个野餐篮，扯着林鱼去医院旁边的小公园野餐。

        气温难得有二十多度，林鱼整天待在医院，皮肤几近透明，甚至看得见皮肤下的淡青血管，尤麦坐不住，一定要带着她出去透透气。

        林鱼什么都没拿，尤麦一手提着野餐篮一手牵着她，林鱼把玩着她的手，搭在自己手上比划，“你的手怎么这么小？”说完与她十指相扣，还捏了捏。

        尤麦的手牵着她的举起，遮住暖烘烘的阳光，林鱼手背上淡青的血管依旧明显得刺眼，尤麦反握了握她的手，揣到兜里，“小吗？一下能握五个鸡蛋。”

        林鱼嗤笑一声，把头靠在她肩上，“怎么还没到？”

        一米七二的个子几乎全部靠在一米六六的小个上，尤麦却一点不觉得累。“才走了几步就哼哼唧唧的？你就是走动少了，天天不见阳光。”

        林鱼不反驳她，笑眯眯地看着公园里打闹的小孩。

        下午一点的太阳正暖，尤麦在草地上铺好野餐布，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多是些水果，一块块切好了用保鲜膜封着，她自己倒没吃多少，基本上都喂了林鱼。

        暖融融的天气，林鱼躺在尤麦大腿上，身上还盖着条薄毯，尤麦特意给她带的，怕外面还是太冷。

        冬天原本就穿得厚，林鱼没一会儿就热了，扯开毯子，仰了仰下巴看尤麦。

        她正在看诗，察觉到林鱼的视线，她又把毯子往林鱼身上扯了扯，“要听吗？我给你念。”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是《致橡树》，尤麦很喜欢的一首诗。

        林鱼静静听完，轻声道，“轮到我了。”

        “他就像天神一样快乐消遥，

        他能够一双眼睛盯着你瞧，

        他能够坐着听你絮语叨叨，

        好比音乐。

        听见你笑声，我的心儿就会跳，

        跳动得就像恐怖在心里滋扰;

        只要看你一眼，我立刻失掉

        言语的能力;

        舌头变得不灵;噬人的热情

        像火焰一样烧遍了我的全身;

        我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雷鸣;

        头脑轰轰。

        我周身淌着冷汗;一阵阵微颤

        透过我的四肢;我的容颜

        比冬天草儿还白;眼睛里只看见

        死和发疯。”

        她在阳光下闭着眼睛，在心爱之人遮挡形成的荫蔽下娓娓道来，将这首她细细研读过无数次的诗念给她听。

        从不奢望她能在这一遍诵读中读出自己的爱意，毕竟自己也是个掩藏爱意的胆小鬼。

        不被世俗接受的爱，不是她接受的爱，林鱼全都藏进了这首诗里。

        “什么诗啊？”

        林鱼轻笑一声，“不告诉你。”她自己坐了起来，指了指旁边小孩子手上玩的泡泡水，“我也要。”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尤麦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小声嘟囔着，“多大人了还要玩泡泡水。”但还是起身给她买了一支，佯装满眼嫌弃地递给她，“拿去拿去，幼稚鬼。”嘴角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林鱼很多年没有碰过这些小孩的玩具了，玩起来不亦乐乎，还朝尤麦脸上吹去。

        “林鱼！你丫的吹到我嘴里了！”尤麦伸出舌尖，嘴里一股香精味，她咂咂舌，拽着毛毯朝林鱼身上挥，落到身上一点痛意都没有。“你还吹！”

        林鱼乐此不疲，玩得比旁边疯跑的小孩还高兴。笑得声音都在颤，“油菜真菜！”

        等两人玩累了，时间也到了傍晚。

        天际一片赤色延绵，浑身上下都一股暖意，林鱼面色红润不少，她偏头去看尤麦，眼神瞟到不远处的身影，平淡地说了一句，“来接你了。”

        “什么？”尤麦疑惑着朝她看去，林鱼朝她努努下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冷烬已经离她们很近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加绒卫衣，还戴着顶白色棒球帽，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还有几个找他要联系方式的，他一概不理睬，径直走向尤麦。

        “豁，情侣装。”

        尤麦今天穿的也是加绒卫衣，奶白色的。头发玩散了，林鱼帮她在脑后扎成松散的麻花辫，夕阳正暖，给她的每一根发丝都镀上一层柔光，整个人温柔得不行。

        林鱼接过她手上的野餐篮，牵着她的手往前推了一小步，顺势松开她，递给冷烬一个眼神，“人交给你了。”

        尤麦说：“我跟你先回去。”

        “不用，医院就在旁边，走两分钟就到了。”

        尤麦似在思量，“那好吧，你乖乖的，不可以趁着这几分钟做坏事。”

        林鱼轻笑，“管家婆。你们走吧，我回去了。”

        “下周考完试再来陪你。”

        林鱼摆摆手。

        尤麦主动牵着冷烬的手，跟他并肩而行，“你怎么来了？”

        “想我的小猫了。”

        冷烬原本在和那帮兄弟们打桌球，只觉得没劲，脑子里就想着她了。

        “等我一下，我系个鞋带。”

        她还没蹲下，冷烬已经先自己一步牵起了两根绳子。

        “冷烬。”

        “嗯？”他抬头看尤麦。

        尤麦弯下腰来，捧着他的脸轻吻他眼下的泪痣，鼻尖蹭了蹭他的。“她们老看你。”

        冷烬直起身来，覆上她的唇，眼里满是温柔，“她们看我，我只看你。”

        走了一会儿，赤色淡了很多，冷烬让尤麦在原地等一下，自己跑去买糖葫芦了。

        “你跟大爷聊什么呢，这么久？”

        “我跟他说我家的小朋友今天吃了太多醋了，要给她选一根最甜的糖葫芦，大爷跟我说生活就要酸酸甜甜。”

        尤麦撕开外面包着的厚厚几层保鲜膜，轻笑意盎然地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冷烬，我们来拍照吧，都没有合照。”

        合照没有，但手机里偷拍的照片却不少。

        冷烬举起手机，镜头里的尤麦嘴角弧度不小，还沾着亮晶晶的糖渍，一连拍了好几张，尤麦这才满意地看照片。

        两人五官姣好，原相机拍出来也好看。

        尤麦有个小怪癖，一坐车就想睡觉，一个人的时候倒还精神，身边坐着冷烬，戒备心一下没了影，屁股着座她就打起了哈欠。

        冷烬把棒球帽戴在她头上，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宠溺一笑，“睡吧。”

        等到下车，天色大暗，路边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投下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拖曳，尤麦还有些困意，跟在冷烬身后踩着他的脚步。

        “我□□是见到鬼了吓得走不了路了？”

        三五个人从网吧里出来，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走在最前面的男的突然停住不走了，后面的人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几人挤在一起踉跄两步。

        “烬哥。”为首的人朝着冷烬喊了一声，“嫂子好！”

        身后几人也快速反应过来，一脸八卦地喊了“烬哥”之后就喊“嫂子好”。

        冷烬动作迅速，一把摘下帽子就扣在尤麦头上，将她揽进怀里，一张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薄唇微启，凌厉吐出一个字，“滚。”

        几人都知道冷烬宝贝现在这个对象，各个眼睛都快要贴上他怀里的人，但又不敢多看，“理解理解，嫂子害羞嘛，我们这就滚的远远的！吓着嫂子了，嫂子别生气！”

        尤麦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这一声声“嫂子”喊出来的。

        冷烬把她送到楼下，搂着她的腰，把下巴搭在她的锁骨上。“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就把你介绍给他们。”

        尤麦摘下帽子，重新戴在他头上，“什么时候都行，我准备好了。”

        冷烬惊喜地抬起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好。”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能随便把她带到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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