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一直到尤麦生日的前一天，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他们好像真的走不回去了。

        尤稀大学毕业了，在凉城上的大学，重本，说起来还是尤麦的功劳。

        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尤稀没有读研的打算，毕业后就直接出来找工作了。

        他的能力比较强，被一家公司签走了，在技术部门。这家公司尤麦没有怎么了解过，尤稀喜欢就随他。

        尤稀晚上和大学室友出去喝酒聚餐，一行人喝得醉醺醺的，他打电话让尤麦来接。

        尤麦没车，但考了驾照。尤稀的车是杨纤买给他的，原本说要给尤麦买一辆，被她拒绝了。

        室友a：“老四，那是你姐？这么漂亮。”

        尤稀眯了眯眼，笑嘻嘻地说：“是啊，上个月才从英国回来，绝美好吧。”

        “把微信推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推推搡搡，尤稀护住手机，挡开这些醉鬼，“走开走开，少打我姐的主意！”

        他朝尤麦挥挥手，“姐——”

        尤麦被三四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小伙子围着，个个喊她姐姐，她面不改色，“你们好。”

        有个胆子大的，直接问她：“姐姐你有男朋友吗？你看我行不行。”

        尤稀直接挤开他，一脸骄傲，“滚滚滚，我姐你们可招架不了。人长得好看还会做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你们配不上。”

        尤麦笑笑，“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是姐姐你做吗？”

        她微微点头，一群人闹哄哄的。

        “她做饭老精致了，切个西红柿都要拿刀叉。”尤稀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想着和别人炫耀自己的姐姐。

        尤麦只笑，拍了拍尤稀肩膀，“把嘴闭上，赶紧上车。”

        其实她不是精致，只是在发呆。

        念旧可不是件好事。

        把其他人送回家，尤麦扶着尤稀的肩膀把他丢到沙发上。拿了床毯子给他盖上。

        翌日尤稀醒来，尤麦还没有去上班。她正在厨房剁菜，砧板上一坨菜泥流着深色的菜汁，早就看不出什么菜了。

        尤稀缩了缩脖子，“老姐，生日快乐。”

        尤麦嗯了一声，没看他，“昨晚喝了不少。”

        “没。”尤稀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喝了一瓶，啤的。”

        尤麦嗤之以鼻，“你唬谁呢？一瓶，你用缸喝的吧。”

        她朝尤稀扫过去。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尤稀觉得后颈发凉，赶紧溜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尤麦已经在玄关换鞋了。

        尤稀看着桌上摆着的菜干排骨粥，心里暖暖的，明知故问道：“姐你熬的粥啊？”

        “不是，狗碗里剜的。”

        尤麦八点钟的班，平时她自己都是吃点冷面包应付，这粥一看就是她特意熬的。桌上有黑咖啡，尤麦每天早上都喝一杯。

        尤稀给自己倒了一杯，只喝了一小口，舌根都是苦的。

        “好苦。”

        尤麦看了看时间，叮嘱道：“吃完收拾干净，尤其是厨房，我回来要是看见一点脏，我就把你剁了。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赶紧适应一下。”

        她出了门，眉头拧在一起，咖啡的苦涩凝在舌根久久不散。

        真苦。

        6月15日，尤麦过26岁生日的这一天很平常。

        医院里没有发生什么事，除了微信里收到的几条来自两家父母和今天早上尤稀的祝福，这一天还是没什么波澜。

        她给杨纤发了个大红包，捉醒她去拿给她买的快递。然后推开了蛋糕店的门，在冰柜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指着一个奶油蛋糕。上面摆了几颗水果，还有朵奶油花，大概是玫瑰。

        “帮我放几根蜡烛，谢谢。”

        一同打包的还有一个纸质的生日皇冠。

        她又去了家花店，挑了几支向日葵，打车到了墓园。

        守园的老大爷在扫灰，见到尤麦直起了腰，仍弓起个不小的弧度。“姑娘，又来了。”

        尤麦礼貌地回他一个微笑，“是啊，来陪她说说话。”

        在国外的每一个生日都是林鱼陪她过的，隔着冰冷的屏幕，她也心满意足。

        今年还是她们俩，只是相隔的远超过一涯大洋。

        她把卡纸圈起来盖在头上，往蛋糕中央插了根蜡烛。护着点燃，小声唱起了生日歌。

        “祝我生日快乐……今年你帮我祝愿吧。”如果你真的在我身边的话。

        她捧着蛋粒，静默了半分钟，蜡烛燃了一半，粉红色的蜡油落在蛋粒上，很快凝成一片。

        焰火轻微晃动着，远处的橡树叶片作响，携着叶脉的气息落到身上，尤其凉快，随风而停的，是燃得只剩一半的蜡烛。

        “让你许个愿，又不是让你发表个演讲。”尤麦把蜡烛拔下来，挖起那一坨奶油花塞进嘴里，很甜的奶油味在嘴里弥散开，腻到舌根都有些泛苦。

        “花留给你，蛋糕归我。”尤麦盘腿坐在墓碑前，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吃蛋糕。

        蛋糕吃了一小半，她打了个轻嗝，继续说下去。吃蛋糕的动作越来越慢，尤麦用叉子把奶油刮到边边，垂着头，“要是你在就好了，我一个人叨叨，连个回声都没有。”

        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眼睛有些酸涩，她抬头眨了眨眼。又是一阵风起，落在脸上很轻。

        “你在的。我知道。”

        她不吃了，把剩下的蛋糕放回盒子里，点了支烟，没抽。

        尤麦心里是有冷烬的，整颗心都是。倒不是因为她重感情，是因为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也许她回来，不全是为了林鱼。

        尤麦心里明白得很。

        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的，但是后来他出现了，一个人的孤独就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能一个人过几年，倒也真是忍耐力爆棚了。

        他衣服是怎么穿的，眉眼是怎么弯的，唇角是怎么勾的，她快要记不清了。所以想要见他一面。想亲耳听听他喊自己的名字，想要拥抱他，想要告诉他，自己爱他，很爱很爱他。

        见到他的那一刻，尤麦顿悟，她根本没有忘记过他，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蠢死了，我凭什么认为他会等我？”

        尤麦燃了三根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她乐意。

        “走了，祝你心想事成。”

        她提着大半块蛋糕回家，正好接到了外国同学的电话。

        “亲爱的尤麦小姐，在中国的日子有没有想我？”

        理查德是中美混血，母亲是美籍华裔，金色的头发，瞳孔倒是棕色的。他从小在美国长大，中文倒是会说一些，不太流利。他对尤麦有意思，在英国的时候经常撩拨尤麦。

        尤麦嗤笑一声，“一点都没有，你哪位？”

        理查德故作遗憾，“即使你不解风情，但我还是要来祝福你一声，生日快乐。”

        尤麦因为成绩优异，加上导师提携，所以提前毕业，理查德原本和她同级，现在还没毕业。

        “谢了。不过没必要。”

        理查德说：“我打算过几天去中国，找你玩玩。”

        尤麦躺在沙发上，掏了支烟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行啊，什么时候来？”

        “后天。”

        尤麦思考了一番，后天她正好休息，“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接你。”

        “小麦麦，你还是想我的对吧，后天见。”

        尤麦受不了他这种轻佻的腔调，笑骂了句恶心就挂了电话。接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26年就这么开始了，没有长寿面，她也不想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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