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是我先出手伤人。”那狐狸躺在厢房中虚弱的开口问。

        “你本无恶意，是我们太过鲁莽。”忘忧端来一盆温水为小狐狸清理伤囗。

        “我手上沾了太多鲜血。”小狐狸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你只不过是太爱一个人。”忘忧解释道，站在小狐狸的角度来看，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守着一个千年都不曾醒来的人，为他抵挡所有不怀好意的伤害。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你们与我之前见过的人类不同，寻他又所为何事？毕竟这个世上知道他的人不多了。”

        “受人之托，带句话罢了。”

        小狐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知是何人？”

        “不便透露。”她深表歉意的低了低头。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的到，是那个女人吧？若干年前，我恰好在采摘完草药回来的路上，将变为原形金伞的他一同放入背篓中，却在山上碰到了她，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于是在篓中不停晃动，可那个女人见此却主动离开，自此再没有见过。即便是两世的努力也比不过她一个背影。”小狐狸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哀嚎。

        忘忧不能完全明白小狐狸言语所指，但还是轻抚它的皮毛表示安慰。

        “能不能让我再见见他。”

        忘忧点了点头，去另一厢房将它拿过来，等看到那金伞，小狐狸悬着的心也算彻底落了地。

        “就让我最后再为他做一件事吧。”小狐狸艰难的爬了起来，将自己的内丹输送出来。

        忘忧在一旁阻止道：“小狐狸，你这样做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傻，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那狐狸不愿停下，七根七色尾也一条一条的消失，等到最后一尾消失时，她冲忘忧挤出一个笑容，“我叫妜娘……妜娘。”

        小狐狸死了，连同它的尸体一起魂飞魄散，忘忧意外的看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原来在那场混乱中不止忘忧恢复了记忆，妜娘也如此。

        那是他们的前一世。

        妜娘的身份为阴间的一个魅鬼，平常以吸食十恶不赦，负心之人的魂魄为生。为此她每日都需在奈何桥下等待。

        轻微的倚靠在船只上，用手缓慢的划动几下血红色河上的水花，再露出若隐若现的□□，红唇微微张开，魅惑而又细长的狐狸眼任谁看了都自愿被勾走心智，因此这份差事对她而言毫无压力，哪怕只是对上一眼，那些恶魂便会主动送上门来。

        红色，是妜娘独爱的色彩，或许是因为这是阴间唯一不那么沉闷的颜色，又或许是她每日能见过只有黑白红这三种色彩的缘故，无从选择。

        日复一日的勾魂使她早已厌倦，妜娘开始期待那个人的到来。

        她没法离开此地，只好将对他的思念寄于岸边的彼岸花，大抵是这本就是一种无望的感情。

        他是掌管天界及地府所有差事的总管，名雴灼，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百年前。

        “说吧，为什么想做这份差事。”他轻描淡写的挑了挑眉，玩味的勾起她的下巴。

        “因为我……觉得这天下的负心男人都应永不超生……”她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捏了捏衣裙。

        “哦？那你可知，倘若进了这门可再无回头的可能。”那人收回手慵懒的靠着柱子。

        “我知道的，我绝不会后悔！”她怕他不相信，坚定的回答道。

        “好，那一言为定。”他笑了笑，深邃的五官逐渐明朗了不少。

        “生前可是遭受过情伤？”雴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后又觉不太妥当，改了改口：“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的好奇，能有多大的怨恨能让一个小姑娘宁愿在阴间永生永世做一个魅鬼。若是不愿回答也无妨。”

        “没有。”她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可惜世间有一部分女子，为情所困，郁郁寡欢，殊不知对方的本质。”

        “有点意思。”他眯了眯眼，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以后你就叫妜娘吧。”他大手一挥，匆匆离去。

        “妜娘……”她嘴里重复道。

        后来连续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会过来陪她说话，解解闷。

        他的事情繁琐，总是说到一半就得去执行任务而匆匆离开，下次他再找妜娘时，她便转过身假装不想理他，她不是真生他气，只是想让他哄哄她，但他却怎么也不明白，每次这样，就是好长时间不来。

        他好像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妜娘不可避免的爱上了他。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某一天，妜娘像往常一样在奈何桥下的船上勾魂，而雴灼带来了一个女孩。

        他们共乘一只船，女孩模样很是讨喜，像是未曾涉世。与她形成鲜明对比，见到妜娘完全不害怕，水灵灵的大眼一直落在她身上。

        好巧不巧有一只色鬼在这时搭在了妜娘的肩上，她早就见怪不怪，熟练的将色鬼的魂魄吞了进去，谁知背后竟还有两只怨鬼想趁机偷袭，妜娘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连同一起吸了魂，

        “真是晦气的东西。”她骂道，最后满意的擦了擦嘴角流下的绿色液体。

        这一波操作下来，小姑娘看傻了眼，妜娘再望去，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妜娘也是看个热情不嫌事大的，直接飘到了他们所乘的船上。小姑娘表现的更害怕了，直接用手捂住了眼，不敢再看她。

        “雴灼，别来无羔。”妜娘靠着他的肩头。

        “妜娘，你怎么还是这样，小姑娘在也不知道收敛些。”雴灼皱起了眉头，替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孩打抱不平。

        “收敛？这从你雴灼的嘴里出来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从未教过我这些。”妜娘讽刺的勾起嘴角，用食指轻轻地抵了抵他胸口的位置，很不是滋味。

        “你够了。”他压低怒火刻意加重语气对她说道。

        他变了，从他的眼神中妜娘读出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雴灼了。

        妜娘哪里甘心，他越是这样她越要反着来，她不怀好意的将女孩的挡着脸的手掰扯开来，露出血盆大口的模样，谁知她那么不经吓，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的雴灼不淡定了，将她抱起，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妜娘，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他这一走，再没有来过阴间看她。

        妜娘开始想难道真的是她的错吗？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他对女孩怜惜的眼神从不曾在她的身上出现，明明一开始妜娘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他却说她的身上只能有蛇蝎二字，不然会害了自己。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那个女人却不用？只因她与他本是云泥之别？嫉妒和不甘吞噬了妜娘的所有，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起初妜娘只是想雴灼来看看她，可是后来事情越闹越大，阴间的差使偷偷禀报给天界的差使，想讨个赏，说大总管雴灼与阴间的魅鬼妜娘暗中勾搭，藐视天帝，将阴间数恶鬼放回人间作恶。

        此消息传出，天帝大怒。撤去雴灼大总管一职，她也未能幸免，下凡历劫以补罪失，那小姑娘则请愿跟随雴灼左右。

        妜娘化身为一只小狐狸，雴灼的下一世换了一个名字为暮离，呈金伞状，至于那个小姑娘就不知所踪了。

        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下一世妜娘还是不可避免的爱上了他，守了一辈子也没换来一句喜欢。

        直到最后妜娘耗尽了生命将他救活，那一刻如果问她后悔吗，她想是不后悔的。

        像那位姑娘说的她只不过是爱着一个人，爱一个人谁又能分的清孰对孰错呢？

        妜娘的牺牲并无白费，一光金光闪过，那沉睡的多年的暮离苏醒了过来，化身成一位翩翩少年郎，缓缓落地。

        “我将自己封印了千年之久，原以为可以永远逃离尘世，没想到还是被人打破了。”那少年身着旧时皇宫的贵袍，浑身散发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你就是暮离公子吧？我想你是误会了，是妜娘耗尽了自己的内丹将你唤醒。”忘忧解释道。

        “我记得千年之前，好像是有一只小狐狸叫妜娘，不过我与她仅是几面之缘。”暮离一脸茫然。

        “她守了你一千年，爱了足足两世，我想你理应记得的。”

        忘忧将她所看到，有关妜娘所有的过往全盘托出，起初暮离一脸不可置信，到后面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情深缘浅，终是我对不住她，如若上一世我能早些看出她的心思，或许皆大欢喜吧。”暮离落寞的朝厢房外走去，伸手接住一缕阳光，“这是她的劫，也是我的劫，我心有所属，却不得善终。”

        忘忧跟随一同走出了厢房，“我此行主要目的，是受人所托，有一句话想传达给你。”

        “什么……话？”

        “无论是前世的雴灼，还是今世的暮离，长宁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忘忧如实回答。

        暮离的心仿佛被一座大山积压了多年，突然云淡风清，他用力张了半天嘴，最后发出声的只有两个字，“我信。”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无理由愿意相信。只是这句话他等了太久，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错过了太多。

        “你就不好奇是谁托我传达的话吗？”

        “我知道，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暮离十分肯定的回答。

        忘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跟那个“她”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她实在想不到暮离与孟婆之间有何关联，妜娘前世的记忆中也未曾出现过这个人。

        “千年以前，那时我还没修炼成人形，真身呈伞状。某日，我看到一只小狐狸被人射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群人在边上议论纷纷想带回去赏功，我出手救下，反被抓进了皇宫。”暮离拼命的想将脑海中破碎的画面一点一点合并，最后发现是徒劳，索性大手一挥，带忘忧回到他的记忆深处。

        “我有一个疑惑。”

        “你是想问我既能救下小狐狸，为何轻而易举的被几个凡人抓走吧。”暮离会心一笑。

        “你怎么知……”

        她话音未落，他便接了上来。“我早有耳闻京城有很多人想抓我回去领赏。若一直不出现，城内不得鸡飞狗跳。倒不如自投罗网陪他们玩一玩。”他顿了一下，“再后来，我却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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