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曈

沈炽站起身，刀尖抵过的伤口隐隐作痛。

        皇帝看着这个孩子，欲言又止，千言万语都化作肩头的一拍。“炽儿长大了。”

        沈炽走的那样决绝，他身上带着两个女人的怨气，做天子要学会如何花言巧语，才能哄骗她们的心活得生机盎然，死得支离破碎，或许那只是叫□□的男人惯用的小把戏，能陷进去的都是傻瓜，早就没了高下之分。

        他本来不想去太医院包扎的，可是身痛和心痛不能都留下。

        残香片片滞留，小楼深幽，谁抚琴独奏，雾轻笼，镜花水月，晚时来风，临波顷刻回眸，寄君红豆，只问如何缘依旧

        太医院里，顾南依站在回廊上，认真地打扫着角落处的灰尘。

        “臭爹爹，凭什么不让我出诊。”她小声嘟囔着。顾太医向来不想让女儿多抛头露面的，家中的医馆有夫人照料，顾夫人不让她出诊。顾南依没乐子寻，撒娇着跟爹爹进宫，本来以为能出诊的，没想到只能给太医院打扫浇花。她的医术可是跟江湖一代名医张时春学的，空摆弄着，只给家里的仆妇家丁治过牙痛风寒之类的芝麻粒小病。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把手上的鸡毛掸子折断。

        “可有人在”一道声音传来，沈炽往里探着，只看见一个洒扫丫头，本想离开，谁想被顾南依叫住，“客官……阿……公子留步，您可是想瞧病。”

        沈炽撩开衣服，露出手腕，顾南依转身跑进了屋里，拽出纱布和药膏来，用手帕擦干净血，涂上药，“公子真不小心，这口子不小呢。”

        沈炽低头，这姑娘的头挺大呀。

        顾南依麻利地给他绑上纱布，她系的结精巧别致，顶在他手腕上，“公子小心别让伤囗沾上水，早日康复呀，你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呢。”

        沈炽没太听清她说什么，若有所思地想着，起身就要向外走。

        “等等啊公子”她叉着腰挡在门前，“诊金拿来，公子……你不会没有钱吧……哦你们这些贵人应该没有碎银的……算了，今日便好心一次吧。”

        她让出一条路来，“公子走好”她傻乎乎地笑着，头上的蓝色发带一跳一跳的，像只飞走的蝴蝶般，不过那么小的的蝴蝶可吊不动那颗脑袋的。

        祁鸾和祖公坐上回府的马车，她倚在窗边，垂在肩上的流苏晃动着。

        “祖公以为，那位三皇子如何？”

        祁太傅早就注意到了她刚才的表现，摸了摸胡子，祁鸾自从那件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或许她早就变了，这可不像少女怀春一样好打发，他既有意培养她，便是想得一把利刃。

        “此人的心计……有居帝位者之高。”

        “那您的意思是要支持他参与东宫之争吗？”

        “太子之位……祖公不想帮谁，这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万一生了变故，便不是咱们能易操纵的。”

        “那……这几位皇子您印象如何呢？”

        祁太傅有些惶恐，“阿鸾，你我可不能妄议立储之事。”

        她勾唇一笑，“可是万一阿鸾想做太子妃呢？”

        祁太傅看着那诡异的笑，她的笑……微垂的眼皮，狐狸似的眼，丹唇粉面，“哈哈……阿鸾跟您开玩笑的。”

        但愿祁鸾真的没有这种心思。

        “太傅大人，小姐，咱们到了。”

        刚到了祁家在帝京的宅子，就看见她的两个叔父笑哈哈地站在门囗，在这样的大家族，兄弟早没了礼数，笑脸相迎的手足至亲早晚因为争夺家产而变成相互残杀的豺狼虎豹。她最了解他们，上一世，如果没有他们为了封爵和争祁鸾手里的田产，沈焰不会死，她更不会死。

        她重生后知晓的仅仅这些，好像是能预知后事，但她上一世挺傻的，进京好一段时间，认得的人无外乎家中亲人和侍候她的奴仆，死掉的夫君，死了自己的仇人，说白了，她的交际圈太小了，不利于收集情报。

        她扶着太傅下了车，大叔父攀谈着什么，她思前想后的，月夕宫宴虽说是个契机，但是在这之前，她真的不认识京中的世家小姐。

        “姐姐，我和蓉儿来迟了。”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祁鸾回头去看，正是她二叔父家的两位妹妹，祁莺和祁蓉。

        祁蓉，是个朋友遍地跑的人。果然，机会就是来的这么突然。

        “两位妹妹好……”

        她话都没说完，祁蓉吓得绊一跤，跌在前面。

        “蓉儿，你怎么了……”

        “她……杀过人……她是大楚第一恶女祁鸾。”

        靠，祁鸾又想起了这个中二又蠢得掉一地渣的称号，该死。

        “胡说什么，鸾姐姐杀的是贪官，立了大功呢。”

        “贺壵讲她身上有邪物……”

        说完，祁蓉甩出一把小桃木剑，她用手接住，“人心才是最大的妖邪。”

        风抚过她的发间，眼神清澈坚定，她折断那桃木剑，扔在地上。

        “哈哈……”祖公拍拍她的肩膀，“阿鸾失礼了，这是送给二位妹妹的见面礼。

        她潇洒离去，扔出两个小布包落在祁莺的掌心。

        祁莺看见那背影，月白的缎子罩着红纱随风招展。祁鸾生得很美，五官明艳，尤其是那双眼。但那种美不该被束缚，她应该在帝京最繁华的地方绽放，应该让那些俗人知晓她的美丽，她浑身上下有一股戾气，冷冰冰的，可是美人就该这样娇矜冷艳。

        祁莺拢起飞舞的发丝，抿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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