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胭灰溜溜的带人走了，估计是被认出了身份，怕事情闹大丢脸，狠话也没敢留一句。

　　程楚回过身，朝着我伸出手。

　　我已经半起了身，感受到他的体温，一个激灵狠狠甩开，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柜台又摔在了地上。

　　被火活生生烧死的恐惧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痛恨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应对。

　　“知许姐姐？”他疑惑的看我。

　　没想到还能在他脸上看见这么懵懂澄澈的目光，我有些恍惚，深吸了几口气，拼命抑制着对他的恨和惧怕。

　　我特意住在这个酒店，就是为了增加和他见面的机会。

　　我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候遇到程楚，可我在他面前都丢过一条命了，脸又算什么？

　　我调整情绪站起身，装作怯怯的低着头：“今天的事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他拉住了我，“你妈就在楼上，你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就别顶着一身伤回去。”

　　“走，我带你去清理身上的伤。”

　　程楚的反应在我预料之中。

　　十分钟后，我坐在了他的车上。

　　密闭漆黑的车厢内，他难得的沉默，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我们感情已经破灭那段时间。我们表面和谐恩爱，在外维持着互相的体面，在媒体和观众面前表演他们想看的豪门眷侣。他把那个女人保护得很好，媒体不知情，我也抓不住她。

　　要不是他冷漠的对待，和每天在他身上闻到的香水味，连我都不敢相信他出轨的事实。

　　路灯的光偶然从他脸上扫过时，我才会忽然警醒，这还是他十八岁这一年。

　　“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刚才的事。”

　　程楚的声音放得很轻：“你愿意说自然会说，这是你的隐私。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痛不痛。”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越温柔倒显得越讽刺。

　　我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淡淡道：“我不疼。”

　　我太清楚前世程楚为什么喜欢我。

　　他喜欢我这股不低头不认输，凡事都硬撑着一个人死扛的劲，我就演给他看。

　　他忽然笑了，压低的声音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知许姐姐，要做一个诚实的大人。”

　　他停了车，没有征兆的靠近我。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轻轻擦去了我嘴边的血：“疼是可以说的，不丢人。我下去买点东西就回来，你等着我不要走。”

　　程楚是小跑着去的。

　　截止现在，他也只见了我四面。

　　第一次是程家的宴会上，他父亲大摆宴席，庆祝儿子考上名校，从国外学成归来。我父亲虚与委蛇、四处讨好，试图拉到一笔投资，救回濒临破产的公司。觥筹交错间，我对上了他的目光，只有这一眼。

　　第二次是我为了补贴家用出去做家教，碰巧到了程家应聘，他外公不屑我爸的品行，拒绝了我做他妹妹的老师。他追出来问我的名字。

　　第三次是在医院。

　　前世他说过，留下号码是一时兴起，但事后他细想过，那时他已经开始喜欢我，知道我家遇到麻烦，有意要帮我。

　　我需要他更喜欢我。

　　这样他才能知道被背叛是什么滋味，绝望是什么滋味，被折磨致死又是什么滋味。

　　程楚回来得很快，买了冰袋和湿巾。

　　他想帮我处理伤口，被我拒绝了，我接过湿巾擦了脸和手，用冰袋敷两边的脸颊。秦胭下手不算狠，但我旧伤没好，和她拉扯了半天，现在浑身骨头都疼。

　　我不经意抬头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

　　我不自在的别过视线，听见他问我：“知许姐姐，你最近是不是过得不太容易？”

　　“恩。”我等了很久，才回答他。

　　“我家的事，你应该知道。我爸跑了，房子被封，很快会被法院拍卖。追债的人每天都会上门，我就带我妈搬来了酒店。”

　　“刚才的事，也是真的，我去找了顾伯伯。”

　　“为什么不找我？”程楚问我，“那天我在医院碰见你和伯母，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了，之后我每天都在看沈家的消息，等你找我。”

　　他的语气像是在怪我去找了顾诚，而不是他。

　　“我妈说她不小心弄丢了纸条，我不知道那天在医院的人是你，就没在意。”

　　他不禁懊恼：“怪我忘记署名了。你记得，我叫程楚，以后有事找我，不要去找其他人。”

　　他说得很认真，说完之后又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

　　“我没有其他意思，绝对没有对你不怀好意。”

　　我轻声笑了：“我信你，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一怔，像是在犹豫什么。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还不确定自己对我的感情，只是凭着年少的一股冲劲，就敢来招惹。

　　“酒店离这里不远，我能找到路，就先回去了。”

　　我打开车门离开。

　　刚走出几步，被他追上来拉住了：“把外套脱给我。”

　　“外套脏了。”他比我高太多，站在我身后很近的地方，双手捏着我的衣服领口就往下拉，“我帮你洗干净再还给你，要是穿着脏衣服回去，伯母一定会担心。”

　　他理直气壮的搬出我妈，让我感觉这是他的借口。

　　我没有拒绝，正要回身道谢，被他按住了肩。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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