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亲联谊

宋清姝吃完了饭，古昭找人把东西收拾了。

        两人穿过过道走廊，宋清姝路过摄影棚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关了门，这层楼一下子冷清起来。

        古昭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你要带我去哪？”

        “调理脾胃。”

        她挑眉。

        刚刚想给陈软软打电话，结果微信得到通知，今天下午的广告拍摄，被移到了明天。

        陈软软又去去商量之后的事宜了，让她自己自由放松活动。

        古昭让她跟着他，那她就跟着吧，反正也没事干。

        从休息室到达另一边的一个办公室，旁边就是私人电梯，古昭输入指纹，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车库角落，低调又不低调。

        宋清姝抱臂，男人打开车门让她上车，他手上还拿着药店里的药，上车后把药到一旁，转头看着宋清姝眉头微拧，问：“你的胃病，怎么一直没有好？”

        “你下次再忙也要记得吃早饭。”

        宋清姝看了看他的眼睛，对方神情认真严肃，她似乎又看到高中那个每日冷脸看着她的少年。

        有一次，宋清姝因为每次早饭胃痛被送进了医务室，恰巧古昭因为手被玻璃划伤来医务室拿药，他掀开隔帘，板着脸冷冷地看着她嘲讽说：“你的生活习惯很有问题，你应该改正一下。”

        板正得不行，宋清姝痛得厉害懒得听他说话，直接翻身拉上被子睡了，许久，她以为人都走了，哪知古昭的声音又响了。

        “早饭很重要！”他还可以强调了重音。

        男人在开车，刚刚说完后宋清姝就不说话了，他内心有点忐忑和懊悔，刚刚是不是又犯错了，不应该语气那么严厉，不应该质问对方。

        他沉默地注视前方的道路。

        “从小形成的习惯，之前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不过我现在都习惯了。只要不让自己饿的难受，它就不会痛。”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古昭在笑，视线停留在他紧抿的唇上。

        古昭回答：“我知道。”

        车从地下车库出发开往云京市中心的古巷，古巷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巷子，而是一个区域的通称，它是云京市最繁华的街区也是最破败的街区。

        地图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街巷，小路弯弯绕绕，一户又一户四合院，大大小小的屋檐抵着墙壁覆盖几户人家。

        小巷街道贴满制度规章的纸，一排排自行车横过本就狭小的街巷，一些老人提着鸟笼穿过复杂的路口，在较为开阔的地界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下棋、打麻将。

        车在云京市古巷街道入口处停下，道路旁都停着车，古昭的车驶入最角落一处。

        他们穿过小巷，古昭带着她绕来绕去，终于停在了一扇木板门前，踏上覆着青苔的石阶，他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是一个小孩子，他把头探出门外。对上了宋清姝的视线，小孩又转向她身旁的宋清姝，脸上的困惑一下子转为了惊喜。

        “昭哥哥！”

        门彻底打开。

        小孩飞扑抱住古昭的大腿，“你怎么来了呀？你上次来都是过年时候了。”

        古昭摸了摸小孩的头，然后掰开他抱着他腿的手说：“我带人找你爷爷看病。”

        宋清姝透过打开的木门往里看，四合院面积挺大，院子两侧空地上摆放着好几个木架子，架子上放着晒干的一筐筐草药，院子中有棵老槐树。长得茂盛高大，她来时就望见了这棵老槐树。

        一个老人仰躺在槐树的木椅下，懒洋洋地摇扇，听见门口的声音眼睛也不眨。

        “古昭来了啊。”

        古昭回应：“木爷爷，我带人找你看病。”

        三人走进院子里，老人也睁开眼睛站起身。

        他看到了古昭身旁的宋清姝，那张皱褶又严肃的脸，一下子舒展开，笑道：“那个就是……”

        想起什么又止住嘴，“进主屋吧！”

        小孩连忙屁颠屁颠推开主屋的门，开门就是延墙壁建造的药柜，药柜下半部分被柜台遮挡。

        他们绕过药柜来到后面的中医诊断室，老人坐下，宋清姝看了眼她身旁的古昭坐在了老人对面。

        “她有胃病，身体虚，可以看看……”古昭坐在两人一侧，看着宋清姝开口。

        “闭嘴，我要你说。”老人转头瞪了古昭一眼，有些不耐烦。

        他又看向宋清姝，“伸手”。

        ……

        古昭站在柜台前，他身形高大，日光投射进屋照在他的身上，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影，他低着头慢慢包折柜台上的药包，黄色的木质纸在骨节分明的手中将药包了起来。

        小孩子将刚刚打开的药柜一个个关上，然后坐到柜台里的座位上，他撑着手看看神态认真、面容平静的古昭，又看了看院子里和爷爷坐在一起聊天的姐姐，问：“昭哥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男人动作停顿。

        “那你喜欢她吗？”小孩继续追问。

        “喜欢”，他说的很坚定很快速，没有什么犹豫和思索。

        “那为什么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小孩语气有些疑惑。

        “我都有女朋友了，你为什还没有？”

        “你什么时候有的？”古昭掀起眼皮看向小孩。

        “王爷爷家的小花妹妹喜欢我，然后她就在老师玩游戏的时候给我表白了，她喜欢我，我觉得她也很可爱，我也喜欢她，所以我就有了女朋友。”

        “你看，我手上的就是她的发圈。”说着他伸出左手的小肉手，果真带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圈。

        古昭有些沉默。

        “你爷爷知道吗？”他问。

        “知道啊！爷爷说他和王爷爷给我和小花定了娃娃亲，以后要把我嫁到王家，我就是赘婿了，小花那么喜欢我，现在我们就是青梅竹马，以后就会相敬如宾。”

        小孩越说越兴奋，古昭再次把视线从药包移到他脸上，沉默了一会道：“你成语用错了，小花应该不会和你相敬如宾。”

        “唉，反正昭哥哥，你好怂啊，既然喜欢那个姐姐就要向她表白啊，你这样是很难找到女朋友的。”

        “她不一定会接受我的表白。”

        “可是你都不表白，怎么知道自己不被接受呢？爷爷说小花之所以能追到我就是因为我衣服只穿了纱布短袖，你下次表白也穿纱布短袖啊。”小孩跳下椅子，扯了扯自己的短袖，表情高傲得意。

        “闭嘴吧！”

        古昭提起药转身，他扶额，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孩子认真讨论怎么追人，还不如听段景瑞的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袖衬衫，难道，又要改变一下形象吗？

        院子里，宋清姝在和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看完病后古昭被老爷子指使去拿药，叫宋清姝陪他聊天，他说他太无聊了，家里就只有一个小屁孩可以给他玩。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啦？家在哪里啊？做什么工作的？”

        宋清姝眨了眨眼睛，老爷子尴尬的咳嗽一声，哈哈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太婆是这小巷子子里的居委会干部最爱干的就是替人操心的事，她最近在张罗好几个社区的单身男女联谊，我看你真是长得漂亮、性格温柔、看着就大气聪慧，放在联谊会上绝对是热门人选啊哈哈哈。”

        手上蒲扇摇个不停。

        “宋清姝，25岁，本职乐团钢琴手，现在没有固定的居所和工作，已经报名了另一个社区的相亲联谊了。”

        “什么！你都报名另一个相亲联谊了？”老爷子震惊，手上的蒲扇也不摇了。

        “是的。”宋清姝笑笑。

        “那你现在有没有相亲对象让你满意的？”

        宋清姝摇了摇头，抚颌思考一会道：“那倒是没有。”

        “哦，那就好。”老爷子舒了口气。

        “你觉得古昭这个人怎么样？你们好像是高中同学吧，你应该了解他，你还是他第一个带到我这里来的女孩子呢。”

        宋清姝噗呲一下笑出声，她摆摆手道：“是啊，我和古昭是高中同学，我还追过他呢，不过他冷漠、严肃、古板、高傲甚至还有点毒舌，他当时根本不喜欢我，理都不理我。”

        “而且，木爷爷，‘你还是他第一个带来的女孩子’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

        宋清姝是想拿下古昭，但并不想和别人扯上什么牵连，否则以后也不好干净利落地了断。

        “嗯？”老头疑惑出声。

        “可是你……”

        “咳咳咳！”

        古昭走到宋清姝身旁，他提着几捆药包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道：“我们走了。”

        “不吃饭？”老爷子问，小孩也爬到他的腿边看向古昭。

        古昭看向宋清姝，她摇摇头：“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古昭你留下吃饭吧。”

        古昭转头，老爷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又躺在椅子上说：“不过，为什么老太婆还不回来，柱子看来你今天只能吃我下的面了。”

        “啊？不要！”小孩蹦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大门口，古昭和宋清姝已经跨出了大门，突然他的耳朵传来痛楚，原来是老爷子揪住他的耳朵。

        “挑食！居然敢嫌弃我的面！”

        车开进了盛华苑，宋清姝倒也不怎么惊讶。

        时间接近下午五点多，车在别墅一旁停下，宋清姝看了看他，举起手机晃了晃，“今天的这些费用我转给你？”

        男人看了看她手上的手机，摇了摇头把药包递给她。

        “木老是……开义诊的，不要钱。”

        “这个药你记得熬，你不仅脾胃虚弱还有些身体虚寒，饮食要保持一日三餐，少喝……”，宋清姝盯着他，他一下子就声音弱了下去，这些话都是刚刚老爷子对宋清姝说过的，他都记了下来，现在又开始对她重复。

        她接过，再次细细扫视古昭，问：“你刚刚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冷漠、严肃、古板、高傲，古昭我之前觉得我说得没错，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完全不尽然，你……和我记忆里的有一点点不一样。”

        宋清姝有些疑惑，她高中追他本来是一个幼稚的小计谋，本着一些不可说的隐秘小心思接近他、追他，但是最后依旧没有成功，才知道自己找麻烦找错对象了。

        但是古昭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呢？有多喜欢呢？真的还是假的？难不成想报复她高中时对他做的事？

        不行，她不能被无名的猜想压垮气势。

        突然，宋清姝直起了腰背，安全带掉在一旁，她侧身轻轻站起，手撑住座椅靠背，凑近古昭，两人离得很近，她又闻到他身上的茶花香气。

        宋清姝浅浅一笑，又再次向古昭凑近，男人手撑在车座上身体向后靠，两人脸颊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她把另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脖颈，她能透过衬衫清晰地触摸到他的锁骨，宋清姝又将他白衬衫的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她戳了戳他的显出青紫色的脖颈血管。

        古昭一直没有做其他动作，任由宋清姝摆弄，他身体后靠在车座椅背上，静静地盯着她的脸，他看见宋清姝解他衬衫时的眼睛瞪圆，眼里闪过亮色，他的思绪飘到一旁想起了刚刚小孩说的话。

        “纱衣……短袖……”

        他的视线也从宋清姝的眼睛移到了鼻子、嘴巴、脖颈，然后猛地闭上眼睛。

        宋清姝戳着他脖颈，他咽了咽口水，她威胁的声音传来。

        “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宋清姝去七楼找古昭的事，就一上午的时间就大致传遍了，连后座女生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都知道了。

        宋清姝起床起得太早，上午的课又都是物理、生物，她上课昏昏欲睡，下课趴下补觉。

        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宋清姝听见铃声醒来，后桌赶紧扯了扯她的衣服问：“清姝，你今天早上去给古昭表白了？”

        坐在他们旁边的几桌人听见这句话纷纷转头看着宋清姝，眼睛里满满的求知欲。

        宋清姝早期找古昭根本就没想过消息会有多保密，毕竟七楼三个班早上也有十多个人，她就是要让宋佳妤知道这件事。

        她点头又摇头，“我是去找他了，不过我并没有和他表白，我只是问了他有没有女朋友。”

        “啊！这不就是和表白一样吗？”旁边有人惊呼，然后瞟到讲台上的老师迅速压低声音说道。

        “不一样，表白是喜欢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就是问问题。”

        后桌有些不解，“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宋清姝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书，笑了笑，“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后面就好考虑追不追他啊。”

        一下课，宋清姝就起身从后门溜走，后桌被宋清姝课上的发言惊了一节课，现在看她不同于往日最后出教室吃饭的样子，猜测道：“宋清姝不会真的已经开展追古昭的行动了吧？”

        周围的人纷纷赞同她的猜测。

        十七班在四楼过道中间，她从主楼梯爬了三层楼梯终于来到了七楼，她站在主楼梯旁等待，高一一班第四节课是高数课，老师是一个小老头，特点爱拖堂。

        宋清姝站在楼梯旁的拐角处能够从前门的玻璃窗看见宋佳妤，她坐在第一排，手上拿着笔不停地记知识点，神情认真、坐姿端正。

        宋佳妤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宋恒和赵想想心里的骄傲，更是他们在外做客时炫耀的资本。

        如果他们知道宋佳妤高中想谈恋爱估计会暴怒。

        宋清姝想着脑子里宋家的乱象，嘴角勾起。

        高二一班和高三一班下课了，一大群人路过宋清姝下楼吃饭，他们看见了她，宋清姝能听见关于她的一些窃窃私语，但是她不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高一一班的门终于开了，饿得嗷嗷惊叫的学生从门里冲了出来，跑下楼吃饭。

        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宋佳妤还呆在教室里不动。

        突然，有一个男生走到宋清姝面前挡住了她看宋佳妤的目光，她抬头，男生个子较高于她，身体壮硕，戴着个眼镜，他脸上冒着痘痘皱着眉头，竟露出些愁苦的模样。

        他质问宋清姝：“宋清姝，你说你高中不谈恋爱，你为什么要向古昭表白？”

        宋清姝有些不耐烦，她侧头越过他去看宋佳妤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她反问：“你是谁？”

        男生恼怒，“你！宋清姝难怪你成绩差、传闻也是人品一塌糊涂的贱……烂人，宋佳妤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姐姐。”

        宋清姝冷了脸，她正准备拿起手上的书包往他脸上砸，有人来到她的身边。

        “你说够了吗？”

        男声冰冷冷的，听着就能感觉他的不耐烦，他站在了宋清姝的身旁然后再走到她的身前挡住，他比另一个人要高的多，虽然看起来没有另一个壮硕，但是整个人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势，他向前走了一步，对面男生往后退。

        是古昭。

        “你说够了吗？”他再问。

        那人看了眼古昭，望了望他身后皱着眉头的宋清姝。

        “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他瞪大眼睛，表情复杂，他唾弃地看着古昭，眼神充满失望，亏他把古昭当作学神偶像。

        “古昭，宋清姝不是……”

        “闫浩！你在干什么！”

        宋佳妤从教室出来就看见宋清姝身旁的两人，也能听出闫浩嘴里肯定不是要说什么好话。

        七楼人几乎走光了，四人站在主楼梯口，男生一看，对面两人都是宋清姝那一方，他嘴里咒骂着转身下楼。

        宋佳妤对着他喊道：“闫浩！你等着连续的清洁值日吧！”

        宋佳妤再次回头，古昭站在原地不动，宋清姝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有些无措，她走上前询问：“你……在等我？”

        宋清姝嘴角弧度上扬，眼睛弯弯，清纯又明媚，宽松死板的蓝白色夏季校服在她身上竟成为了点缀，一头长发了个马尾，动的时候左右摇晃，额角的碎发点点，手里书包的带子拖地，整个人就是电视里走出的校园剧白月光女配模样。

        她另一只手抬起，转过宋佳妤指向她身后的古昭。

        “不，我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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