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擂糍粑

回到家，禾茉将桶里提前泡好的糯米搬出来，扯了块干净的纱布捂住桶口，微微倾斜，将桶里的水都倒了出去。
剩下的糯米，她又搓洗几遍，才倒进锅里蒸。
禾茉在木桶的内壁轻轻刮了一下，黏在内壁上的少许糯米被带下来，看着已经盖好盖子的锅，禾茉干脆握着手里的糯米，去了后院。
“咯咯咯咯……”
禾茉一逗，分散在各个角落里的小鸡都围过来，仰头张开嘴乞食。
她也不让它们久等，松开手，将糯米都洒在地上，七八只小鸡低头啄得开心。
“这小鸡长得真挺快，一天一个模样。”禾茉看着地上的小鸡，又看了看放在角落里的鸡笼，“是不是太小了，挤在一起也怪难受的……”
“我明日去山上砍点竹子，回来做个大点的鸡圈。”方泽谦换好短褐出来，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把脸，清清爽爽地走过来。
“也行，一会儿你别忘了跟我去村口啊！”既然他揽下了这活儿，禾茉也不和他抢，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擂糍粑。
“不会忘记的，我去看着火。”方泽谦自觉地蹲在灶台前添柴。
“我昨天去问过，村里的擂糍粑的木槽都清洗干净了，估计好几茬人去擂过了，我们待会儿蒸好糯米和艾叶就直接都端过去，说不定还得排会儿队。”禾茉打开蒸着艾叶的锅盖，搅动着以防艾叶糊锅。
估摸着时间，禾茉打开旁边的锅盖，糯米的清香瞬间被释放出来，升腾而起的水蒸气裹挟着清香飘进禾茉的鼻子里。
“哇，这个感觉真的很正宗，好像小时候看爷爷蒸出来的糯米。”禾茉用筷子戳了戳，确认蒸软后，挖出一小块，放在嘴边吹了一会儿，送进嘴里，糯糯的，蒸的刚刚好。
“帮我递一下水瓢，我看看艾叶水熬的怎么样了？”禾茉低头对方泽谦道。
“嗯，小心烫。”方泽谦手长，蹲在灶台前也丝毫不耽误他用左手去够放在水缸旁的水瓢。
禾茉舀起锅里深绿色的艾草汁液，凑近闻了闻：“这个应该也差不多了，火别撤，回来还得蒸。”
“好。”
艾叶糍粑又叫清明果，是清明祭祖必要的一种糕点，每年这个时候，赵家村村口格外热闹，聚满了擂糍粑的人。
果然如禾茉所想，村口挤满了人，明明太阳已经下山，这里却灯火通明，女人们各自都端着盆，拿着桶，男人们挥汗如雨，拿着木槌使劲锤着凹槽里的糯米。
“茉儿，快来！”赵翠翠踮起脚，挥着手，  朝着左边的位置努努嘴：“我看你在田埂上采艾叶，猜你就要来，提早给你占着位置！”
“翠翠，后边还有婶子呢……”禾茉拉住她激动的手，凑近小声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插长辈的队不好。”
“也是……”赵翠翠没坏心，被禾茉这么一提点，笑着朝身后的一众婶子们道歉。
禾茉乖乖地捧着木盆，同方泽谦排在队伍最后面。
好在前面几家都是一起擂，二人也没等多久，就轮到了，不然今晚可能真吃不上晚饭。
“你们去吧，泽谦是读书人，仔细些，别伤着手。”前面的婶子看方泽谦文文弱弱，好心提醒。
“好嘞，谢谢婶子，我看着他。”禾茉掀开桶盖和用来保温的布，快速将沾了艾叶水的糯米倒进去，对拿着木槌的方泽谦道：“你小心些噢！”
“练武场的大刀都能拿动，这个木槌不重的。”方泽谦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类人，手里的木槌压根难不倒他。
“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声音响起，木槌一下一下落在糯米上，原本着色不均匀的糯米，在捶打下，慢慢变成浅浅的青色，一粒一粒的糯米消失不见，糯米团渐渐成型，只是表面看上去还不怎么光滑。
禾茉用手替糯米团翻了个身，等着方泽谦再捶打一会儿，就差不多了，晚上气温不高，擂太久糯米凉了反倒容易硬。
“停下吧，趁着糯米还热，我回去好捏。”禾茉喊停方泽谦，同他一起合力将木槽里的糍粑扯出来，“你还别说，这真粘啊……不好扯……早知道刷些油。”
“我用些力，你小心些，不要让木刺伤着手。”方泽谦换了个方向，双手抱住被捶好的糍粑团，用力扯了出来。
“来，放盆里。”禾茉早在一旁做好准备，只等他将糍粑团拿起来。
“啪”的一声，糍粑放进盆里，重量一下子增加。
禾茉知道糍粑团重，可没想到这么重，拿着木盆的手没有支撑，半悬空着，跟着木盆一起往下坠，幸好方泽谦伸手托了一把，才稳稳接住。
温热的掌心贴着禾茉的手背，近得能感受到他手指上薄薄的一层茧，略微粗糙，但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已经拿稳了……”禾茉动了动手指，轻声提醒。
“我拿吧，你将木桶带回去。”方泽谦似是突然反应过来，直接接过她手里的木盆，抬脚往前走。
“谢谢。”感谢的话说出口，禾茉才惊觉自己这一的“谢谢”都快赶上以前大半个月的了，方泽谦确实照顾自己良多。
良心难安的禾茉，跟着跑过去，在身后问：
“你重不重？要是重的话，我……”
“我是男子，这点重量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方泽谦将双手环抱的木盆，换成单手，看着禾茉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并非柔弱书生，自小就是这般，你不必如此。”
“好吧……”禾茉讪讪地收回已经伸出去，想要帮忙的手，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你们这就弄好了，动作挺快啊！”路过的胖大婶提着桶，朝二人打招呼：“刚刚我碰着方婶子，她还问起你们。”
“是啊，我们做得不多，要不了多久的。”禾茉笑着同她搭话，想着方母还在家中等着，二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加快。
到家门口时，果然看见方母站在门前张望。
“我还担心你们俩没经验，这样看起来，倒是不错的。”方母掀开纱布的一角，看见里面擂得光滑的糍粑团，露出满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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