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泰安

“她去哪里了？”裴玥彤不禁问道。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甄千鸿的声音还是格外的凛冽。

裴玥彤心中不禁感叹：隔空传人，到底是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够做到。

她现在想起上次与他的一战，还觉得心惊胆战，这个眼前强大的男子，还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裴玥彤，我们之间恐怕还有一笔账要算。”还没等裴玥彤从思绪之中走出来，甄千鸿便已经走向泪如雨下的沐南柠。

裴玥彤心中一惊，下一瞬间便已经站到了沐南柠的身前。

甄千鸿此时的眸子格外的冰冷：“私自改变凡人的容貌，你可知是逆天之为？”

“我知，但她不知，我虽然不知道天道何如，但此事我愿意一人承担，至少，这是我动的手，我的决定。”裴玥彤的眼神格外的坚韧。

如果这个时候裴玥彤还看不出来甄千鸿不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就是她眼盲耳拙了不可，因她的修为，确实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可是他甄千鸿必定是修仙之人，或者，他就是仙人。

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机会看到仙人是什么模样，但就算是民间的传说，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仙人，本该是仙气飘飘，缥缈之道，一身白袍探过脚面。

可是甄千鸿，却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恶鬼，浑身带着不可靠近的戾气，裴玥彤实在不敢想象，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怎样一个仙，明明是世间正气所在，却偏偏活成了鬼魅的模样。

甄千鸿嘴角透过一丝不屑的笑意：“你的决定？裴玥彤，我倒是不知道你有一天会袒护一个凡人？”

“所以，若要动手，便动手吧！我不挣扎，也不后悔。”裴玥彤莞尔一笑。

沐南柠这才从极度的痛苦之中走出来，她连忙跪在甄千鸿的面前，大声道：“不，这是我的执着的所求，与裴姑娘无关，裴姑娘已将前因后果都与我讲清楚了，是我偏偏要逆天而行，该被处罚的人是我。”

沐凄凄在后方猛然跑了过来，也跪在了沐南柠的旁边，乞求道：“这位神仙大人，都是我的错，与我女儿无关，我都活了这大把的年龄了，可我的女儿还青春，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处罚我吧。”

“谁逆天换貌，就该是谁，他人之求，皆是枉然，如若这世间所有的错误都要他人所承担，岂非乱套？”甄千鸿的声音依旧不可置喙。

沐南柠缓缓的站了起来，双目如斯：“那我倒是要问问这上天，问问你们这些神仙，我在人间拥有那丑陋的面貌，受尽欺凌之时，恶人作祟之时，你可曾看见，你可曾有一份的怜悯，你可曾论这世间是否公平？”

“公平之心，本置于心，恶人之惩，即使将晚，也绝不会缺席，你要与我论天道，本该看看自己是否遵天道，履凡人之职？”甄千鸿幽冷的生意之中却带着无限的威严。

有那么一瞬间，裴玥彤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口中的天，还有这世间的正道。

“我错了。”沐南柠缓缓的摇了摇头：“我这一生之中都以为我处在黑暗之中，眼中所看到的全部都是泥藻中的污垢，却忘记了我身旁还有一束光明，我以为这束光是泰安，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沐南柠又道：“那束光不是他人一时的照拂，而是亲人的留念，我的母亲。”

“阿柠……”沐凄凄眼角缓缓的留下来一滴泪珠。

沐南柠望着母亲，又转头望着裴玥彤：“裴姑娘，当初你推心置腹的与我说那么多，我想我还是后悔了，我应该听你话，与母亲离开竹落楼，寻觅一处简简单单的居所，从此自由自在，无所拘束，可惜，晚了。”

那一句晚了让裴玥彤的心格外的痛，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忽的转身，眸子一闪，手腕处发散一丝光芒，随着沐南柠的一声痛苦的呼喊，她脸上的美貌一瞬间逝去，恢复到了原有的样貌。

裴玥彤身上顿然一冷，双手握拳，将喉头间的鲜血硬生生的咽回，嫣然一笑：“不晚，只要回头，便永远不晚。”

甄千鸿仿佛从未想到裴玥彤会如此，惊诧出口：“你可知你将她身上的反噬尽数回馈到自己的身上，你的灵体会受到怎样的损伤？”

裴玥彤坦然一笑：“不过几十年的修为罢了！我的错，我已经承担，我想，少主，可以离去了。”

“愚蠢。”此话作罢！甄千鸿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了，在他消失的那一瞬间，在底下的所有人今日的记忆也随之消失。

沐南柠和沐凄凄都跪在裴玥彤的面前，感动万分：“裴姑娘，你的大恩从此我们母女绝不会忘记。”

裴玥彤连忙扶她们起来，淡淡一笑：“无妨，只是沐南柠，此后，你可就又要变成阿丑了，你可怨我？”

“不怨。”沐南柠回答：“相貌本就是父母所给，不该随意放弃，我有一颗善美的心，又何妨怕丑陋的面容？此后只要和我娘在一起，我便是什么都不怕了。”

裴玥彤淡淡点头：“你信我，此后，你的面貌绝对不会成为你的阻碍，由善至心，每善一分，便会美每一分。这便是相由心生的由来。”

“谢裴姑娘。”

裴玥彤在最后一刻仿佛看到了她的未来。

幻影缓缓而起，若干年后。

沐南柠嫁入一平凡却朴实的一家农户，其丈夫的样貌如若仔细看之，竟然如泰安有九分的相似，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此生安宁。

竹落楼今天媚选会格外的奇异，没有开始与结束，谁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花魁，没有表演，众人仿佛梦一场，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直至多少年后，此事还一直被传为怪谈。

兮霜阁。

霜河中的水流渐渐，从未停止。

裴玥彤艰难的迈进阁中，脚步踉跄，浑身的寒意仿佛要将她冰冻，是她的意识缓缓离去。

刹那之间，一阵带着火焰的烈气全然注入她的身体之中。

“裴儿，怎么每次回来都惹得自己一身伤，这让我心疼可怎么办啊！”楚暮轻佻的声音缓缓响起。

“别废话。”裴玥彤话虽冷，但已经有气无力了，声音就如同蚊子声一般小。

楚暮在下一瞬间，眉头不禁一皱：“你将自己的几十年寿命耗费，救了那个凡人？”

裴玥彤不语。

“裴儿，你可知，十五将至，你的寒疾便会发作，此时你不仅耗费大量灵力，还不可修复的寿命强行耗损，不想活了吗？”楚暮身上已经染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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