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人

　　拍摄现场。

　　“卡。”

　　“尹夏，你走路时腰背要更弯一点，表现出步履蹒跚的感觉。”

　　李煜坐在监视器后看着尹夏的表演，暂停拍摄给她说了说戏。

　　这是她的最后两场戏，连续几天拍摄，她的其他戏份已经结束，就剩这两场饰演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戏了。

　　让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女孩饰演七八十岁的老人，想演好还是有些困难的。

　　《父与女》讲的故事很简单：

　　在一个傍晚，年幼的小女孩和父亲骑着一大一小两辆单车穿过林间小道，骑上高坡，来到海边堤岸，父亲抱了抱女孩后，就划着船驶向远方，从那以后女孩每天都会来到海边眺望等待父亲归来，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直到她韶华逝去，老态龙钟也没有等到父亲回归，最后只在干涸的海里找到父亲留下的小船，在幻觉中与父亲重逢。

　　蓝星科技发达，在特效制作上已经非常成熟，所以一些场景都可以用特效做出逼真的效果。

　　调整了几遍后，尹夏进入状态。

　　她艰难地推着单车，走上堤岸，平静的看着干涸的大海，那里长满了杂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放下所有牵绊，她慢慢走下堤岸，推开挡在身前的半人高杂草，一路朝着父亲曾经离开的方向走去。

　　“好，很不错，这段结束，休息一下，拍下一场。”看到尹夏的表演，李煜很满意。

　　尹夏也松了口气，这段剧情已经来来回回拍了很多遍，李煜一直不满意，搞得她都有点不自信了，还好终于过了。

　　她走到监视器后，回放了一遍刚才的表演，里面的她就像一个真的老妇人，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

　　“导演你也太严格了，拍这么多遍，我的腰都痛死了。”尹夏一只手撑着腰，苦着脸说道。

　　虽然很累，但她还是按照导演的要求完成了，一个敬业的演员，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咱们这个戏别看剧情简单，但对演员要求挺高的，而且我不只是想拿它参赛，之后还会送去评奖，所以比较严格。”李煜站起身活动筋骨，揉了揉酸痛发胀的眼睛。

　　“嗯？导演还有这种野心吗？”尹夏一只手拄着下巴，歪头眨着大眼睛打量李煜。

　　“既然做了导演，谁不想着拿奖，总有一天我要拿奖拿到手软。”李煜抬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自信说道。

　　阳光照在李煜身上，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有那么一刻尹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脸颊泛起微红，她迅速撇开头开着监视器说道：“那就祝你成功了，成了大导演可别忘了我…我们。”

　　“我在想些什么啊？刚才一定是错觉，对，都是错觉，一定是阳光太刺眼，太热了。”尹夏捂着发烫的脸颊，心里不断否认。

　　李煜还在想着拿奖的事，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笑着说道：“要是片子获奖，你们可得好好谢谢我。”

　　悄悄看了李煜一眼，见他没有发现，尹夏拍拍胸口，暗道好险，要是被他看到，误会了怎么办，她绝不承认刚才是心动了。

　　装作无事发生，尹夏和李煜讨论起接下来的戏份。

　　之后，肖瑾和尹夏的对手戏也顺利拍完，剩下的就是女主角幼时的戏份了，剧组还在找合适的孩子。

　　现在困扰李煜的就是饰演小女孩的演员，制片组已经找了个十一二岁的小演员，还差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时间不多了。

　　就在李煜和制片组商量着，一筹莫展时，肖瑾走到他身边，怕拍他肩膀说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样子。”

　　李煜向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困境。

　　肖瑾抱着手想了想说：“这个我倒是有个人选。”

　　“肖哥，你有办法？快说说。”李煜激动地抓着肖瑾的手臂。

　　“咳咳，我有个女儿，今年7岁，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要求。”肖瑾拍开李煜的手，拿出手机，翻出女儿的照片给他看。

　　李煜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说道：“哇，肖哥你这么普通，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实名嫉妒羡慕。”

　　“怎么说话呢，你肖哥我年轻时也是小鲜肉好吧，比你帅多了。”肖瑾收回手机，瞪眼怼道。

　　“是是，比我帅。”李煜哈哈笑道。

　　“笑个屁，老子不帅吗？”肖瑾一脸不爽。

　　“咳咳，不说这个了，那你女儿愿意来演戏吗？”

　　“应该没问题，她平时都好奇我演戏是什么样的，可以来演几场戏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那好，太感谢你了，肖哥你真是我的福星。”李煜给了肖瑾一个大大的拥抱。

　　肖瑾无语推开他，这家伙熟了以后一点也不正经。

　　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剧组继续正常运转，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拍摄。

　　这天，拍完所有戏份后，正准备愉快地加班剪片时，手机上电话铃声响起，一通他一直害怕面对的电话打来。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李煜陷入了沉默，没有接通也没有挂断。

　　来电人显示两个字：妈妈

　　穿越过来后他一直在回避前身家庭相关的事，虽然他继承了前身的所有记忆和感情，但是在处理家人关系方面他一直很忐忑。

　　回忆前身时，他就像站在黑暗里的孤独者，看着另一边的一家三口在明亮的世界里幸福快乐，他没有勇气走进那个世界，害怕自己对不起这份美好。

　　从出生到学会走路说话，从小学到高中，从大学到毕业进入社会。

　　蓝星的李煜是幸福的，他的家人一直呵护着他的成长，父母是那么爱他，母亲总是担心他吃苦，每次离家都千叮万嘱。

　　这一切都是地球的李煜渴望却不曾拥有的，上一世的他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母亲对于他来说是只存在于书本和别人口中的一个名词，他不知道什么是母爱，那是曾经的他永远也没机会触碰的情感。

　　看着一直在响的电话，他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虽然还没做好准备，但这是避不开的。

　　“喂……妈……”李煜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开口。

　　“妈”这个字随着母亲的离去，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从他口中说出，如今喊出这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儿子，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母亲张桂华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你就是听不进去，整天让我担心。

　　“小兔崽子，你说你多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联系家里是吧？”

　　听着电话里母亲絮叨的关心，李煜眼眶中突然泪水汹涌而出，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来自母亲的关心吗？真好…”

　　“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感冒了？嗓子哑得我都挺不清你说什么了。

　　“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啊？”电话那头的母亲皱着眉头着急道。

　　“没有……没有感冒，只是这两天有点忙……说话多了点……嗓子不舒服，休息休息就好。”李煜不断擦着眼眶，强忍着哽咽说道。

　　“别那么拼，实在不行就回家吧。

　　“妈妈看了你的节目，网上那些人说得太难听了，咱不受这委屈，回来吧……”说着说着想到儿子在外面吃的苦，承受的压力，她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自从李煜上一部电影失败，赔了一大笔钱后，他就一直不回家，家里人也知道他的情况，但是一直不敢打电话问他，怕他受刺激。

　　如今看到李煜参加综艺被骂得那么惨，她再也忍不住了，只想让儿子回家好好的就行。

　　“不用担心我，妈…

　　“我晋级了，你们看到的是先导片，下一期就能看到你儿子我大杀四方拿下第一，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等我忙完这档综艺，我就回去看您二老。”听到母亲啜泣的声音，李煜赶忙解释，他舍不得母亲操心难过。

　　“真的吗？你别骗妈妈，有什么困难多和家里说，别一个人强撑，知道吗小煜？”张桂华抽泣着说道，不怎么相信。

　　“真的，下一期节目马上就播了，我还能骗您不成。”

　　“你就别哭了，小煜大了，我们要相信他，给他支持，你就别打扰小煜工作了。”电话里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是李煜的父亲李盛军。

　　“我关心关心怎么了？像你没心没肺，自己儿子被人那么骂也无动于衷。”

　　“我怎么不关心了，这不是儿子在拼搏，咱又帮不了什么，别给他添乱不行吗？”

　　“你说谁添乱呢？你说清楚，怎么添乱了？”

　　“你…你…，不想跟你多说。”

　　“不说就不说，今晚你也别睡屋里了，睡沙发吧你！”

　　听着父母在那边争吵，李煜仿佛能看到生气叉腰的母亲，和无可奈何的父亲。

　　“好了，妈，您就别欺负我爸了，我这边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李煜止住激荡的情绪规劝道。

　　免得老妈真让老爸去睡沙发，那也太惨了。

　　“好，妈不多问了，总之你要照顾好自己，别人不理解你，还有妈，还有家呢。”

　　“嗯，我知道的。”李煜轻轻说道。

　　结束和母亲的电话，李煜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无以言表的情绪渐渐平复，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心，他感觉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

　　这一刻他真正融入进了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目标和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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