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裂

不信还拆不散你们这对狗男女了？江弋槐因摆了关攸攸一道心里过瘾极了，下一刻却又在暗自担忧自己收不了场，“把握今天”这种题目到底要怎么讲啊，她要真能“把握今天”，至于次次考试垫底吗？

        但她知道一条，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坚定不移相信群众的智慧，总会找到出路。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群众”在哪？

        她心中想着，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体育馆，那是课间除操场外最热闹的地方，哪怕只有十分钟，大家仍旧乐此不疲地抢场地，那也是从前的她翘课最爱去的地方。

        她方才伸手推开门，便有人一边玩篮球，一边打招呼道：“槐姐来了！好久不见啊！”

        江弋槐苦笑一下：“就你自己？没跟宝剑一起？”

        “甄学长今年毕业啊，你忘了吗？”那男孩暂时将篮球抛给一起的同学，自己向江弋槐走来。

        “对啊，太久没来都忘记了。下次再想和宝剑一起玩，就得好好考上体院才行了。”

        “倒也不至于，”男孩笑道，“如果有你在的话，只需要一个电话。”

        江弋槐连忙制止，道：“改天吧。”

        “你不是来练习的？”

        “不是不是，我没参加。”

        “什么？没参加？你没参加？不是，为什么啊？我还准备跟你一决高下呢！”

        “当然是因为高三了准备搞搞学习呗。”

        “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不过我。”

        江弋槐连忙转移话题道：“把握今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把握今天？”男孩一时摸不着头脑，思索了片刻后再次展露笑容，“把握今天，就该叫上甄学长，咱们痛痛快快打一场，而不是改天！”

        “去去去，没个正经的！”江弋槐就差给他屁股上来一脚，撇了撇嘴准备换一个群众。

        她一回身，正好看见隔壁球场上是关楚赵三人跟兄弟班的三个小伙子斗牛。她心中暗道晦气，上哪都能碰见姓关的，脚下却不由自主地站定，下意识想要观察三人的练习成果。

        对方队员持球被赵长煦防守无法脱身，假动作传给侧面队员，楚江川一跃，目测足有九十厘米，断球成功，极行云流水地一套动作传球给从旁跑过关攸攸，眼看进了三秒区，连她的心脏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脱手的球又被防守队员捞了出去。

        唉！她叹着气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篮球弹了几下，偏偏滚到了江弋槐脚下，场上几人的目光顺势追随着篮球的轨迹，齐刷刷照到她身上。

        她略微觉得几分尴尬，一面是替自家球队惋惜，一面又为自己的出现发窘，强行解释为路过，估计是没人相信的，于是为缓解尴尬，她板着脸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啊……”

        她并没指名道姓，却似乎又明确地意指关攸攸，无关他人。类似这样的话，在过去一起打球的时候，她一天至少能说八百遍，说到底为的是让他抓点紧，少把点妹多练点球。可他却永远一副没投进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似的样子，总是不上心。

        谁知这次关攸攸竟然撂挑子不干了：“爱咋咋，老子不伺候了！”

        楚江川和赵长煦不约而同地看了江弋槐一眼，先后去追关攸攸了。隔壁班盖帽成功的那位则得意洋洋地过来捡球，一边在江弋槐跟前装腔作势地奚落关攸攸：“真整不明白你们班怎么选上那家伙的？”

        江弋槐本就不爽，心想自己刚才的话虽然言重了些，不过只要了解她的人就该知道那并非她内心真实所想。况且她也没指名道姓地说谁，姓关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吧！

        再说，谁让他们几个最近总是对自己横眉冷对，在这种情况下，她能承认自己是来观战的吗？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在心里为自己鸣不平，见那隔壁班盖帽的小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便愈发怒火中烧：有些话我能说，什么时候轮着你这小喽啰了？心下想要教训教训他，也可能只是为了出气，她抬脚将他正要弯腰捡起的篮球踩在脚下，然后俯身凑近那男孩，用挑衅的口气挑眉道：“玩玩？”

        她微微用力踩了一下，将球重新拍起来，那男生则迅速做出准备动作进行防守。二人追逐到篮下，男生见她做出起跳的动作，于是同样下蹲起跳。以江弋槐往年的表现来看，跳高接近一米，身高一米七六，在这种条件下她并没有任何优势，盖帽势在必得。

        眼看她双脚腾空，右手抓球高举，就要被那男生的手臂超越、重重打开之际，她忽然在空中转身，换左手投篮，精彩绝伦！

        男生因失去重心跌坐在地板，江弋槐抬起目光环视场地，陌生的同学们一撮一撮聚在一起运动，她的目光变得益发冰冷。她走了几步到篮球跟前，弯腰顺手捡起球，向男生的脚边用力砸去，篮球砸木质地板，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她居高临下用警告的口气冷冷说：“管好你的嘴。”

        男孩的眼里竟流露出一丝恐惧来，分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走上球场就像是化身妖魔，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江弋槐转身方抬脚还没跨出一步，忽的又转过头，直令那男孩身躯一颤：“对了，把握今天，你有什么想法吗？”

        男孩呆呆的表情显然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她皱皱眉不再与他纠缠。

        她没精打采地往教室走，远远便看见赵长煦在门口转悠，他一见她来便迎上去：“那个……”

        在她心目中，赵长煦一向是几个人里最稳妥的，之前还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过，心中隐约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忙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是那个……”

        “哪个呀？”

        “之前贴吧里造谣的事……”

        “嗐！”江弋槐听罢长出一口气，她当是什么天大的事，白担心一场。于是打断道：“不就是楚江川吗？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不，那个造谣的id关联的手机号已经找到了，所以，只要拨通这个电话，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赵长煦取出手机，已经开在了拨号界面，里面是十一位的手机号码。

        江弋槐的脸上竟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她突然不再执意认定自己心中的对象，改口道：“好啊，那就打吧。”

        话虽如此，她绝非真心在乎那个号码的主人，完全是一副做好准备看他们自导自演一场大戏的样子。

        赵长煦反倒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他在脑子里设想过许多说服她的话，此时竟一句也没派上用场。他顿了顿，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忙音，他先一步走进教室：“麻烦带手机的同学把手机拿出来一下，谢谢。”

        赵长煦在同学之间的路人缘很是不错，这大约要归功于他不仅德智体全优，还有着不张扬的性格，于是大多同学都配合地掏出了手机。

        那通电话一共播了三遍，中间那次突然提示关机，之后又一切如常，他终于来到了位于末排的楚江川的座位。

        江弋槐远远抱肩倚着前门站着，完全是一副好笑的样子，赵长煦有什么举动难道真的会背着楚江川吗？想到这儿，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他将手机放在桌面，顿了顿，这才有几分不舍似的放开手。

        只听手机振动敲打桌面的声音在整间教室回荡起来……

        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是意外的，他们本没对赵长煦的试验报任何幻想，可是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那个发帖的人就在众人之间！

        江弋槐脸上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竟也凝固了片刻。

        当她看向楚江川时，他也正看着她。

        赵长煦同样傻了眼，对于贴吧这件事，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相信楚江川的为人的，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解开他二人的误会，谁成想事情竟变成了这样。

        他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又看看楚江川的：“我记得这不是你的号码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江川却很平静：“我有两张卡而已。”

        江弋槐拍起巴掌，用讽刺的口气冷笑道：“真有意思。”

        赵长煦不敢想象以江弋槐的脾气，遇到这种事会发生什么，为确保事情不要变得更糟，他已做好了拉架的准备，谁知她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她和楚江川如出一辙的沉静，反倒令班里同学更加相信了那则帖子的真实性。

        说没感觉那是骗人的，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队友，高一那年师生大会上，他们围着一个小手机偷偷看直播，结果被主人抓个正着，罚绕操场跑十圈。可是只要他们在，罚跑都变成了游戏，最后一名请大伙喝星冰乐。

        只要跟花钱挂钩，就会变成一场齐心协力不坑关攸攸不罢休的团队赛。她现在还记得赵长煦点了双倍稀奶油，关攸攸最爱抹茶星冰乐，宋怡婧是最体恤人的，只点了一杯柠檬水，楚江川有乳糖不耐受。

        何况他还是她在全队最看好的那个，虽然曾经单挑险胜过他，但她还是佩服他的。所以每次看录像学了什么新动作，都会迫不及待地表演给他看，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她很难想象，也不愿相信，那个将录像发布在贴吧，并配哪种不堪入耳的文字的人就是他。

        如果说她之前的反应那样咄咄逼人，为的是得到楚江川的一句解释；那么现在水落石出后的平静和冷漠，大约则是因为真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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