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盗之歌

波尔各海上，‘快乐送货号’正随着航海士的指示，扬帆改舷，朝向红狮子海盗团的斗兽场前行。

        蓄有大胡子的‘红爪’罗杰夫站在瞭望台，把玩手里镶嵌着祖母绿与珍珠的黄金戒指──那是上一趟劫掠时的战利品，来自一名身材五短，鼻子比缅因猫还扁塌，只会发出宛若破败风箱的求饶声的商人。

        ‘快乐送货号’原本的舰长是个有着啤酒肚，喜欢玩弄少年与少女的老色批，歪鼻子、骡子一样的长脸，成天一副被掏空的肾亏模样。

        罗杰夫当年只是个小小的船员，在上一任船长试图联合乌鲁邦联的海军袭击萨拉汀阁下的‘黄金狮子号’时，他果断地提刀削下对方的长脸──

        还因为老家伙的脸太长，这在把人削成战利品的时间还要费得比削其他蠢蛋长点，但最终还是顺利地让罗杰夫与装饰有孔雀羽的船长帽一并作为‘见面礼’，进献给他的偶像。

        尔后罗杰夫便成为红狮子海盗团座下的护卫舰舰长，他更是萨拉汀的狂信徒，对其热爱的程度甚至超越风暴之主。

        这也使得罗杰夫肩负的非凡纹章在战斗过程中最终变异，以风暴为底，骷髅头改为金红色的狮头，蜕变为‘红爪罗杰夫’。

        “船长，咱们这趟只能修整三天哇？”

        刚干完一票，此刻正是休整期，加上又是回大本营，海盗们心情格外放松。

        听说这回休假结束要带一帮未褪奶膘的预备役上船参与下一轮劫掠活动，海盗们有点儿嫌弃，甚至可以说是晦气。

        “新人是要上咱们的船？还是去‘杂草’号？”

        “‘毒蜂号’听说已经在岛上停泊一阵子了，该不会是纱理耶那个娘们得到另外的指示吧？”

        “但好像这批新人已经都成为非凡者了想不到马搏格那个断腿废物还能领了老大的活儿！可真是群幸运得要死的家伙！”

        “不过说真的，上咱们‘快乐送货号’，他们大概会觉得上的是‘快乐送命号’哈哈哈哈哈！护卫舰不上孬种，他们最好要有觉悟哈哈哈！”

        朗姆酒、黄金、成箱彼此堆迭的火药，构成了‘快乐送货号’的主体，海盗歌声伴随十八门大炮隆隆，又被波尔各海上行走的船只誉为‘丧钟’。

        他们是红狮子海盗团的护卫舰，更肩负着领航之职──

        凡我等瞭望的方向，皆为航道！

        “如果新人要上来，就先给他们来点暖身活动，同时确认他们对红狮子海盗团的忠诚度。”

        罗杰夫的胡子前两天特意配合劫掠染成了红色，铁锈一般的色泽与虬结的块状凝固物使得他看上去更具凶性。

        “万一里面有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用放回岛上，半途就给剁了送下去喂鱼！”

        在旁人闻之要变色的血腥话题，对海盗们、尤其是‘快乐送货号’的海盗们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甚至还认为这是能引人兴奋、妆点生活乐趣的内容。

        他们甚至就‘暖身’的程度引发激烈讨论，对内容各抒己见，并为最终由谁的提议能取得船长的采纳，拿出上一轮的战利品共同下赌注。

        至于预备役们的死活，在海盗看来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能否为他们提供充足的娱乐效果，才是这些‘前辈们’最关注的事情。

        ◆

        斗兽场所在的海岛上，有天然深水港一座，还有一座是由海盗们自行穿凿搭建，以金石水晶所砌，专门供萨拉汀阁下的‘黄金狮子号’使用。

        在海盗团登岛的那一日，安杰等本在紧锣密鼓训练中的九名少年被马搏格．海勒给找了过去，列队站在码头上，远远地就见一艘身长一百多英呎的风帆战略舰率领三艘船缓缓驶来。

        船身高大挺拔，搭配三十六门巨炮，船只表面以金箔细细包覆，所有材料都是眼下最好的，是萨拉汀劫掠了最善于海战的乌鲁邦联海军军舰‘黄金胜利号’所改，至今仍不时将军舰的旗帜在劫掠时给挂上，称得上是乌鲁邦联的耻辱。

        由于红狮子海盗团实在嚣张，打着乌鲁邦联的旗帜，甚至还抢过赛谬尔亲王的船队，这使得乌鲁邦联不得不为此更改海军的军徽，以免为此徒增两国的误会与纷扰，错认‘债主’。

        安杰看着那船首雕成黄金狮子头的撞角，一根根鬃毛精心雕琢、狮眼装饰着蔚蓝的月光石，看上去巍峨壮阔又霸气。

        随着船只破浪而掀起的两人高的水花，以及昂首阔立于船只顶端的男人，明确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磅礡的非凡之力──

        狂乱的红发，野性难驯的碧眸，英挺俊美的容颜宛若神祇，肩上放荡不羁地斜披着华丽的、绣有金线与流苏勋章的大衣。

        明明身材看上去要比细剑绅士更为修长，但从开襟迎风鼓荡的衬衫下若铁石的肌肉，还有及膝带有神秘纹饰的长靴所包裹的有力小腿，腰间更挂着火口弯刀、双管左轮手│枪，仍然能一窥其战斗的能耐。

        萨拉汀，在古赛谬尔语中意谕为‘太阳’和‘雄狮’，此时站直着身子，却有若一柄蓄势待发的猎│枪，在马搏格．海勒等人的欢呼下，自船上一跃而下。

        ‘砰’地一声，安杰可以感觉到整座海岛都随之震颤，属于‘高序列’非凡者的力量似巨浪迎面拍击，让人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或许对方并非刻意，也或许是特意在斗兽场上激发众人血性，因为此刻海岛上的癫狂的欢呼声远要比先前更为热烈，使人震耳欲聋。

        “萨拉汀！萨拉汀！”

        “红狮子！红狮子！”

        “海盗──我们是凶猛的海盗！”

        “人们害怕、诗人传诵、女人腿软、小孩哭丧！”

        “海盗──我们是勇猛的海盗！”

        “不老泉水、黄金夜窟、冥海之巅、死灵号角！”

        “海盗──我们是刚猛的海盗！”

        “我等举目所及之处，皆为航道！”

        “炮火隆隆无所畏惧，国王将军，皆为囚虏！”

        船上的海盗们纷纷唱起了并不整齐的歌，粗犷狂放，句子颠三倒四，却并不难以叫人听出红狮子海盗团的野心，还有他们在海上横行的胆识。

        海岛上的海盗们同样应和地唱起相同的海盗之歌，甚至还有人不惜非凡之力，制造出烟花和雷鸣，以风暴与海潮，直接搭起‘绳梯’，迎接他们才经历了重重冒险的弟兄们满载归来。

        “哈哈哈！这船吃水也太浅了吧，你们该不会都死在娘们的肚皮上，杀人抢劫的时候没了力气？”

        “放屁吧！老子一夜三女不倒，还能上前干他熊的！”

        “黑色郁金香号知道不？这回可是在咱们手里吃了大亏，嘿嘿嘿赛谬尔的海军直接折了三艘军舰，就不晓得下一回还能不能凑得出海军舰队了！”

        海盗们看到老伙计纷纷勾肩搭背，甚至等不到晚上喝酒吃肉的时候，踉跄的步伐就已经微醺。

        吹起牛皮不带眨眼，话语间的嚣张远要比鲱鱼罐头还要炽烈，使得安杰忍不住悄悄地用眼尾扫了莫索托斯一把。

        身为阿罕家的继承人之一，这位少爷虽然滞留于红狮子海盗团的目的不明，但总归不会乐见海盗们这样贬低自己国家的海军实力。

        “老大好！”

        身材短小，目光精悍，一身匪气难得收敛得干干净净的马搏格．海勒踩着木腿，肌肉鼓囊，雄赳赳气昂昂地率领少年们来到刚刚起身的红发男人面前。

        远看时就已经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压力，近看后安杰更觉得自己背上的绯红印记、连带着红狮子海盗团的非凡纹章都跟着滚烫起来。

        ──那是在呼应，同时也是男人身上如山岳如海啸一般的力量在对他们辗压，应激地意图反抗。

        似是要让人不自觉臣服，也或许是要少年们顶礼膜拜安杰耳边也确实听到几声‘扑通’，先前那跪倒在风暴之主脚下的几名少年，此刻早已匍匐地向前，阖着眼眸低垂脑袋，争相亲吻萨拉汀的靴尖。

        现场的气氛有一瞬间陷入寂静，无数探究的目光如火炬般几乎要将人给烤熟。

        跪还是不跪，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但安杰不想跪，这位红狮子海盗团的最高领航者，现今‘七将’中的‘血之王者’，过往的丰功伟绩似海，却并不足以让他腿软下跪。

        再细想先前高丝嘉女士的话，安杰深吸口气，顶着巨大的压力，最终与莫索托斯．阿罕两人，成为没有对萨拉汀阁下下跪的少年。

        “你们！”

        马搏格．海勒今天确实存有带着少年们出来给老大过目、最好还挑上一挑的心思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最看好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还头铁，登时有些气急。

        “不错。”

        然而红狮子海盗团的团长并不是这么想的，身为‘七将’，走在高序列，萨拉汀已经鲜少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势。

        因此能在低序列时就扛住这份压力，目光也明亮，还能保持住理智与一丝浅淡的对抗意志，确实相当不容易。

        “是，他们已经几乎全部觉醒一项技能，想来在接下来参战的时候，可以为您展现出更为精彩的表现！”

        眼见萨拉汀并未有怪罪之意，马搏格．海勒先是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接着又挺直背脊，踱着木腿，相当热切且激动地说：

        “经过您先前下达的指示训练，他们每个人都初步通过红狮子海盗团预备役的考核！”

        “想必在斗兽场最终的竞技较量中，也可以在您面前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

        萨拉汀那双汇聚着野性灵光的碧眼随着‘仲裁者’的话缓缓打量两名少年，使得安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灵性体微微地震荡，似乎正在遭到强横的冲击。

        ──不能就此认输！

        背上的绯红印记在这一刻，将先前源源不绝地吸纳了安杰的精神力缓缓释放，支撑着少年的四肢，托举住安杰摇摇欲坠的意志，使得他在浪潮拍击中屹立若悬崖上的劲竹。

        ‘嗡’地，于其他人所未能察觉到的高维度中，有一双碧绿的幽瞳，因此于萨拉汀的头顶睁开，自上往下，缓缓看向身型较为瘦弱的那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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