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帝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未正一刻，传令太监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捧着明晃晃的圣旨来宣读结果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宣：梁奕兴，陈柏舟，邹桐，苏平河，王怀远……上殿，觐见——！”
这是殿试的前十名！
被点到名的自然都面露喜色，没被点到的虽然也略显失望，但大多也都坦然接受了。
——其实跟会试的成绩相差不会太大。
苏平河的心到此刻才算是稍微踏实了几分。
按照圣旨中报名字的顺序，她应该是被判到了第四名。
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了。
她实力不如梁奕兴和陈柏舟等人，能稳在前五已实属不易。
十人跟着内侍缓缓踏入代表着大齐最高威仪的金銮殿。
这是平日三品以上官员上朝时才能去的地方。
苏平河虽然早已不是初次入宫，此刻还是紧张到无以复加。
大约封建皇权就是平白会给人这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叫人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面容肃然。
十人上殿后依次排开，行三跪九叩大礼。
李崇安喊了平身以后，十人才又起身站定，低眉顺眼地等候圣上发问。
苏平河不知为何忽然想到自己在现代看的宫斗剧，想说自己如今好歹比那些等着被选秀的深宫女人要强些。
虽然同是臣服于皇权，但男人科考被选中是真正意义上的阶级跨越，女人选秀被选中，才是悲剧的开始。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李崇安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他问的第一个人是陈柏舟，问的问题倒是很寻常，围绕他殿试答题里的一些细节做了些许延伸。
陈柏舟此人不仅文采斐然，口才也甚好，听得李崇安连连点头，最后总结说：“你师父可是跟朕提了你多次，往后入了仕，千万莫叫朕失望。”
此话一出，便知道此人一甲名次定是稳了。
苏平河一方面有些羡慕，一方面还在忐忑何时会轮到自己，就听得李崇安喊了自己名字。
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苏平河赶紧走上前：“草民在。”
“你倒是叫朕惊喜不断，”李崇安以明显熟稔许多的口吻对苏平河说，“先前看你写的戏文，朕还以为你只会写些小情小爱，没想到论起治国，你的文章虽比不上其他人老练沉稳，但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朕犹记得你在文中说，民生不在广而在细，细到连养老问题都应出台专门政策去执行，这倒是个新奇的观点。”
苏平河早猜到李崇安会对自己写的养老政策感兴趣。
因为在大齐，有关养老问题，约定俗成都是子女份内的差事，除非苛待老人情节严重，否则朝廷不会予以过问。
“回陛下，草民以为，大齐以孝治天下，故而老有所依就显得尤为重要。
“虽然赡养老人是子孙后代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养家糊口已非易事。
“若是朝廷能够对一定年龄的老人予以恩惠，只需一些小小的投入，便可以得到民众发自内心的拥戴，可谓是一本万利。”
虽然刚入金銮殿时苏平河几乎紧张到发抖，但李崇安对自己明显亲切许多的口吻，还是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应答如流，比起圆滑老练的陈柏舟毫不逊色，显然给了场上剩余八人莫大的压力。
“说得不错，”李崇安转头看向次位站立的段长暮道，“此事就交由安定侯督办，近日拟定一份细则上来给朕过目。”
段长暮的眼神从苏平河身上扫过，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臣领旨。”
苏平河本是不太敢抬头往高高在上的那群人看的，但此刻听到段长暮的声音，还是飞快地瞄了一眼。
李崇安自然是高坐在大殿正中高台上的髹金雕龙木椅上，高台足有七八层，周遭有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龙纹隔断，段长暮和太子等人就是站在这圈隔断里面，跟苏平河等人形成了不可逾越的阶级壁垒。
苏平河答完后就退下了，因此她自己大约是不知道李崇安对她的肯定有多么难得。
每届科考，也不是没有考生在殿试时提出过优秀的治国方针，但能得到帝王现场认可和指派执行的，可谓少之又少。
等在一旁的梁奕兴嫉恨地斜瞥了苏平河一眼。
听圣旨名次，自己分明是殿试排名第一，可为什么圣上到现在已经问了两人，却独独略过了他？
令梁奕兴崩溃的还不止于此，李崇安问完苏平河后又相继提问了名次靠前的邹桐和王怀远，然后就没有再发问了。
也就是说，李崇安压根没想过提问梁奕兴。
无论他乡试，会试，殿试怎样的名列前茅，帝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简直是最为无奈和委屈的事了。
但无论他有多不服气，皇权不可违抗，亦不容置疑。
殿试就在梁奕兴的满腹怨恨和绝望中落下了帷幕。
片刻后，总领太监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宣元二十四年一甲进士上前听封：陈柏舟，赐状元；苏平河，赐榜眼；邹桐，赐探花。钦——此——！”
苏平河心里猛地一震，浑身犹如热血沸腾，每一粒细胞都恨不能欢呼雀跃。
榜眼！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
她竟真的得了一甲！
她禁不住狂喜，抬头朝段长暮看去，见他素来平静淡漠的眼底，此刻也带了不加掩饰的笑意，苏平河只觉自己心下更加激动澎湃起来。
三人齐齐跪下谢恩：“臣等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就是众人一同跪在太和殿前听封二甲进士和三甲同进士出身名次。
苏平河竖着耳朵听到楚怀夕位列第二十三名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名次，二甲应是稳了。
想来经过本届科考，周书越的名声估计会被天下读书人广为流传。
毕竟他的两名关门弟子，一名得了榜眼，一名得了二甲进士，单凭这份简历，就能位列名师榜首了。
—
状元游街是不可或缺的环节。
苏平河此刻骑在马上，忽然想到三年前自己艳羡地看着段长暮游街时的盛景，一时有些恍惚，竟以为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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